第23章 一夜詩盡百花殺!

  以薄荷為題的詩詞,確實不多見。

  杜蘅緊縮眉頭,仔細回憶前世所讀詩書,一點一滴在腦海中浮現。

  花子期看著杜蘅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些幸災樂禍的道:「杜蘅,你要寫不出來,就放棄吧,我保證不會笑話你,哈哈!」

  「神農取辛苦,病客愛清涼。」

  「這……」花子期不由睜大眼睛。

  杜蘅神閒氣定,繼續念道:「寂淡花無色,虛涼藥有神。」

  蕃荷菜可以入藥,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因此杜蘅著重寫它的藥用價值,倒也合情合理。

  「煩心侵冰雪,眩目失埃塵。」

  「自是蘭芝臭,非同草木春。」

  這首詩雖然相較於前面四首,失之水準,但現在不是搶花神環節,無人與他爭高低。

  只要能寫出來,不離題,合轍押韻,就算過關。

  但對大部分人而言,就是這麼平淡無奇的一首詩,他們也不可能頃刻之間寫出來。

  因此對杜蘅漸漸心生敬畏。

  此詩一畢,杜蘅又從紅布下摸出了一枝海棠,初夏之時,海棠花期已經到了尾聲。

  杜蘅腦海浮現出了蘇軾的詩句。

  但為了合乎眼下的時令和環境,需要稍加改動。

  「南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懸燈彩照紅妝。」

  此詩一出,立即引起滿堂喝彩。

  只恐夜深花睡去,直接就將海棠擬人化了,神來之筆啊!

  其實這一句引用了唐玄宗贊楊貴妃的典故,『海棠睡未足耳』,但歷史發生改變,這個典故無人得知,只當是杜蘅的奇思妙想。

  為了照明,海棠樹上掛著五顏六色的燈籠,正合那一句故懸燈彩照紅妝。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懸燈彩照紅妝。此二句一出,從此無人敢作海棠詩矣!」座中一個書生不由感嘆。

  封若顏目瞪口呆,她越來越不認識杜蘅了。

  只見杜蘅又從紅布下掏出了一株一尺來高的松苗,當即吟道:「自小刺頭深草里,而今漸覺出蓬蒿。」

  「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

  臥槽,又是名句!

  席間開始騷動,紛紛拿筆記錄。

  封若顏內心震盪不已,他不是在寫松樹,而是在寫人,寫他自己!

  他本凌雲木,無奈人不識,如今一場詩會,他數息之間就能成詩,人們這才發現他的才華,才有直待凌雲始道高之句。

  「少爺,杜公子真是才氣沖天啊,文思如泉湧,詩意如尿崩,抽到了什麼花草,他就做什麼詩,仿佛都不需要思考。」就連王承恩此刻都忍不住要誇讚杜蘅了。

  楚天心頭很是欣喜,想不到杜公子竟然能文能武。

  「一夜詩盡百花殺,妙哉!」梁辰輕搖摺扇,雙眸流波似的注視著燈火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這時,杜蘅直接掀開了紅布,底下還有不少花草,隨手拿起一枝丁香,吟道:「江上悠悠人不問,十年雲外醉中身。殷勤解卻丁香結,縱放繁枝散誕春!」

  「枯條誰綴桃花米,嫩蕊初挼撒酒媒。」

  「窗前誰種芭蕉樹,隱瞞中庭。隱瞞中庭,葉葉舒心,舒捲有餘情。」

  「歸到玉堂清不寐,月鉤初上紫薇花。」

  「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

  「酒盞旋將荷葉當,蓮舟盪,時時盞里生紅浪!」

  「……」

  「……」

  四下寂靜無聲。

  無數的目光聚焦在杜蘅身上,他是今晚最靚的仔。

  最後一首石榴花念完,而香未盡,還在末節隱隱燃燒。

  「有詩多少?」杜蘅回頭詢問馮青梔。

  馮青梔眼波清澈,抬頭:「有詩三十六。」

  「罷了,回吧!」杜蘅隨手就將石榴花丟下。

  「公子,我還沒抄完呢。」七棱揉了揉發酸的手。

  杜蘅笑道:「忘了哪一句,回去問我便是。」

  梁辰緩緩起身,意味深長的看了杜蘅一眼,沒有說話,轉身便走了。

  楚天對著杜蘅抱拳,接著也隨梁辰而去。

  走出許久,楚天才道:「少爺,看來這位杜公子不像外界傳聞的那般不學無術。」

  「那就更該死了!」梁辰語音忽然一冷。

  楚天心頭驀的一驚:「這……這是為何?」

  「有此才氣,為何殿試一問三不知?莫非恃才傲物,看不上我大梁之科舉?」

  楚天再要為杜蘅辯解一二,只見王承恩一旁使眼神,他無奈只能把話吞了下去。

  君心難測啊!

  詩會那邊,七棱已經叫來車夫,一起收拾了茵席上的物件,準備離開。

  花子期心中不是滋味,這個詩會是他牽頭舉辦,為的是討封若顏的歡心,讓她能在眾人面前展示詩才。

  如今風頭都被杜蘅給搶去了。

  讓他如何不怒?

  「慢著!」

  「花公子有何指教?」杜蘅回頭。

  花子期桀桀冷笑:「杜蘅,你這些詩是誰幫你寫的?」

  「此言何意?」

  「我懷疑你作弊!」

  馮青梔忍不住笑道:「花公子,你昏頭了嗎?眾目睽睽之下怎麼作弊?就算有人能幫杜公子寫一首兩首,誰能一口氣寫三十六首?」

  「哼,說不定你們提前就找人做好了詩呢?」

  「呵呵,斗花神的遊戲,是你們提出來的,誰又能料到詩會上要作什麼詩?」

  席上眾人議論紛紛,都覺得馮青梔說的有道理。

  杜蘅剛才的詩詞,除了個別幾首,其他都是上品,一個詩人能有一輩子能有兩三首這樣的詩詞,就足以稱道於詩壇。

  誰會甘心把這樣的詩詞白白送給杜蘅,讓他在一個小眾的詩會上展示?

  要展示也該去官方的場合,這樣能夠贏得更多王孫貴族的青睞,甚至可以作為干謁詩,為自己謀得一官半職。

  只有真正天縱奇才之人,才能像杜蘅一樣,毫不珍惜這些千古風流的詩句。

  「子期,不得無禮!」

  封若顏輕聲呵斥,隨即盈盈走到杜蘅身前,對他的態度判若兩人,甚至神情更是帶著一抹殷紅的嬌羞。

  杜蘅看了有些不祥的預感。

  文藝女青年的思維跟正常人不一樣,聽詩都有可能聽出冒泡的快感,杜蘅剛才洋洋灑灑三十六首,一氣呵成,她看杜蘅的眼神早就不對了。

  做人要講誠信,都退婚了,你該不會想反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