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和冷星赫在後窗外,聽到劉老爺的話,她心裡一個猜測,越冒越清晰。
劉夫人拗不過劉老爺,打算命人去叫兒媳婦孫小姐。
剛吩咐完,又咽不下這口氣,乾脆自己親自去。
顧蓉蓉讓冷星赫留在原地,她悄悄跟上劉夫人。
劉夫人走得又快又急,一邊走還一邊跟身邊的婆子抱怨。
「也不知道老爺怎麼回事,竟然叫她,她給家裡惹了多少亂子!要不是看她懷著孕,我早就讓她去祠堂!」
「不,不對,她那種下賤之人,哪有資格進祠堂!」
她這話身邊的婆子不敢接,低著頭,跟著快步走。
顧蓉蓉心說,這婆婆對她的意見很大啊,可見在婆家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尤其劉公子一死,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一路跟著進了孫小姐的院子,這院子還是不錯,寬敞,布置得也不錯,為著她腹中的孩子,劉家真是做了最大的讓步。
屋裡的燈還亮著,孫小姐正坐在床上縫孩子的小衣服。
見劉夫人進來,緩緩起身,還未行禮,劉夫人冷笑道:「罷了,我可擔不起你的禮。」
孫小姐也不惱,低頭不語。
劉夫人看她這副如同棉花一樣的模樣就來氣。
「我問你,鋪子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場?」
「母親放心,只要鋪子在,糧食在,兒媳就有辦法,遲早的事。」
聽她說得輕巧且篤定,劉夫人更氣:「呵,你說得好聽!那你可知道,老爺為此事挨了打?」
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
本來梁翊川讓人來傳話,本意是叫她去,哪成想劉家夫婦倆覺得這是光彩的事,根本沒把話帶到後院,直接劉老爺去了。
孫小姐詫異:「什麼?難道有人去鋪子鬧事了?」
她以為是被鬧事的人打了。
「當然不是,是刺史,刺史大人,讓人打了老爺幾十板子!都是因為你出的餿主意!」
孫小姐擰眉,刺史?這怎麼可能?刺史根本沒什麼話語權,余州是梁翊川說了算的呀。
「行了,別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懵憧的樣子!你要是真蠢,就趁早好好安胎,別管外面的事,如果不是真蠢,哼,那就想辦法補救!」
「我們劉家究竟造了什麼孽?把你娶進門,家宅就沒有一人日安生過。」
她罵這話詞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孫小姐毫無波瀾。
「行了,趕緊去,老爺有話跟你說!」
劉夫人罵半天也是白罵,轉身往外走,丫環給孫小姐披上斗篷,扶她跟上。
屋子裡安靜下來,顧蓉蓉從後窗躍入,輕吸一口氣。
淡淡的香料味兒,是上好的安神香。
走到桌前,掀開還有餘溫的香爐,把桌上的香料匣子都收走。
床頭還放著未做過多的針線,小笸籮里放著針頭線腦,旁邊還有個小袋子,裡面是裁剪好的布片,還有的已經繡了花。
看樣子像是香囊。
顧蓉蓉略一思索,笸籮沒收走,把小布袋收走了。
接下來就是梳妝檯,首飾匣子,還有藏著的一些銀票,金豆子什麼的。
但凡屋裡值錢的,擺件字畫,統統收走。
不過,這屋子裡的東西原本不少,架子格子也多,所以,即便顧蓉蓉收走了許多,乍一冷眼看,一時還是瞧不出來。
除非看空蕩蕩的梳妝檯。
顧蓉蓉滿意從後窗躍出,去書房外。
她動作快,到後窗外的時候,劉夫人她們剛從前門進院。
「沒事吧?」冷星赫問。
「沒事,」顧蓉蓉低聲說,「來了。」
說話間,劉夫人帶著孫小姐進屋,劉老爺已經上了藥,自腰下搭了條薄被。
劉老爺擺擺手,讓管家帶著其它下人都退出去,又對劉夫人道:「夫人,你去給我煎藥,其它人我不放心。」
劉夫人本不樂意去,煎個藥,有的是下人,哪用得著她親自動手,但又聽丈夫說,其它人不放心,心頭一軟。
「行,你等著。」
劉夫人帶人出去,屋裡只剩下劉老爺和孫小姐。
顧蓉蓉微眯著眼睛,心慢慢提起來,有一種暗暗的緊張和小興奮。
等待猜測證實的時刻。
下一刻,劉老爺拍拍床沿:「過來。」
孫小姐慢步走過去,依舊垂著頭,手指不安地捏著帕子,像只惶恐的小鹿。
劉老爺淺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輕撫她細嫩的手背:「怎麼?怕了?」
顧蓉蓉緊抿住唇,壓住上揚的嘴角——果然!
冷星赫眼睛微睜,不可置信。
顧蓉蓉瞄他一眼,暗自好笑,果然沒有提前和他說是對的,看他那震驚的模樣。
這種事怎麼說呢?這個時期的人,拉個手,看見點祼露的皮膚就是於禮不合,就得搭上終身。
何況是眼下這種,冷星赫不震驚才怪。
顧蓉蓉輕捏一下冷星赫的指尖,冷星赫看她,見她眼中有笑意,沒有驚訝。
這才意識到,顧蓉蓉到這裡來,應該是早就猜到了。
顧蓉蓉指指裡邊,讓他繼續聽。
孫小姐輕聲說:「怕倒是沒有,就是……難過,愧疚,是我連累了您,沒想到會連累到您。」
劉老爺把她往身邊又拉了拉:「這點傷不算什麼,要是真去的是你,那才糟糕。」
「當時我挨板子的時候,想的就是,幸好不是你。」
孫小姐一聽這話,簡直感動壞了,眼圈一紅,眼淚就滾落下來。
「老爺……」
「哭什麼?別哭壞身子,我可是會心疼的。」劉老爺淺笑,「我還見到梁城使。」
劉老爺一邊笑,一邊注視著孫小姐。
「你說他派人來請我,是為了什麼?」
孫小姐思索一下,搖搖頭:「我也不透,大概是看我們這幾日有些損失,想彌補點什麼,他沒說嗎?」
劉老爺意味深長:「沒有,我以為他會和你說,但我去了之後,他也沒顧上看我幾眼,他是不是希望你去?」
「我哪懂什麼?當初去接觸他,也是因為您是余州的名人,目標太大,怕引起別人懷疑,我也就是傳個話罷了。」
顧蓉蓉看著劉老爺老謀深算的樣子,簡直和在大堂上的蠢樣,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