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私心作祟

  陳斌躺在床上,腦海里始終思索著下一步的對策。

  房間裡很安靜,落針可聞,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陳斌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

  他輕輕起身,洗了一把臉,這讓他頓時清醒了許多。

  黑暗裡,在房間內梭巡了一周,便快步走到了門前,將耳朵貼在門口之仔細傾聽,外面亦是安靜如常。

  他輕輕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約莫過了一分鐘,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這才閃身出門,將門鎖死。

  這次他並沒有直接走旅館的大堂,陳斌直接來到了二樓的廁所,窗戶是開著的,他探頭向外看了看,抬腿邁上窗台,熟練地通過下水管道來到了地面上。

  緊貼著牆壁平復了一下呼吸,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與此同時,一樓大堂內的小夥計已經發現了後窗人影一閃,他立即按照之前的約定,將後窗的花盆取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小夥計轉回櫃檯,快速撥通電話。

  「好,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方如今放下電話,對對面的王韋忠道:「師兄,陳斌已經出門了。」

  事情的發展跟掌握的情況差不多,陳斌的出行一定和情報有關係,只是他背後的那個男人究竟目的何在,直到目前還沒有定論。

  但目前形勢緊急,只能先把陳斌盯死。

  為此,方如今派張繼斌親自帶隊行動。

  王韋忠道:「此事非同小可,咱們兩個也有必要到現場看一看。」

  「車輛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兩人當即快步下樓,鑽入了汽車當中。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戴雷平半回頭:「兩位長官,根據最新的消息,目標現在去了火車站方向。」

  「跟過去!」方如今說。

  王韋忠離開臨城有一段時間了,對列車時刻並不是很確定,念叨道:「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沒有發出的列車了吧?」

  方如今早就做了功課,道:「沒有了,最晚的一趟火車已經於四十分前發車了。目標現在去火車站,要麼是去見人,要麼是去取東西。」

  其實他更加傾向於後者,如果是見人的話,沒必要去火車站。

  火車站是封閉區域,裡面也有巡邏的警察和工作人員,一旦被發現很難解釋的清,是要冒風險的。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王韋忠表示認同。

  因為接到線報的時間已經很晚了,方如今認為不一定能夠在旅館就能把陳斌堵住,所以在以旅館為中心方圓三公里內都布置了人手。

  儘管小夥計對陳斌的相貌描述的很模糊,而且陳斌亦有化裝出門的可能,但好在現在天色已晚,大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再加上參加行動的都是行動組的精幹力量,以及順風車行的迅速調動,陳斌的行蹤很快便被掌握了。

  在方如今的統一調度下,一張大網正在慢慢向著火車站收攏。

  陳斌叫了一輛黃包車,這裡距離火車站還有一段距離,他需要保持足夠的體力。

  半個小時候,來到了火車站附近,陳斌給車夫多付了兩角錢,車夫千恩萬謝地拉著車離開了。

  陳斌看看左右無人,就近鑽進了一條背街小巷中。

  在下火車之際,他就仔細觀察了火車站的地形。

  雖然是封閉區域,前後兩個門都有人把手,但鐵軌西側有一堵牆很低,成人只需要稍稍助力便可攀爬翻越。

  牆頭上有鐵絲網,但沒有通電,且鐵絲很細,這對於陳斌這樣的老手而言,並不是問題。

  他穿過小巷,很快到了外牆下,先是掏出一塊黑布蒙面,然後小跑助力,胳膊輕輕一搭就攀上了圍牆,接著迅速用特製的剪刀剪短了鐵絲網,靈巧地翻進了院中。

  站台上的白熾燈十分刺眼,車軌上停著數列火車。

  陳斌站在原地略微辨別了一下,便找到了自己乘坐的火車。

  車頭朝南,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猶如一頭鋼鐵巨獸。

  陳斌低頭貓腰向火車接近,到了火車近前,一路沿車廂向後走去,他當時在第八節車廂,距離此地還有一段距離。

  整個車站萬籟俱寂,只有草叢中的蟲兒發出陣陣鳴叫聲。

  陳斌快步前行,很快就來到了第八節車廂前。

  車門和車窗都是關閉著的,陳斌沿著一邊的車廂走過去,發現都打不開。

  於是,他直接到了第九節車廂,在其中的某處窗戶停了下來,窗戶一角有塞著一個棗核般大小的石頭,以至於窗戶並未完全關閉。

  陳斌從隨身攜帶的工具包中取出一個起子,輕輕一撬便將車窗打開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縫隙。

  他接著用力一推,將車窗徹底打開,看看左右無人便翻進了車窗。

  車內的污濁氣味尚未散去,熏得人難受。

  陳斌顧不上這些,貓著腰一路向前一節車廂走去。

  他想著儘快將東西取走,並沒有看到此時一個黑影也已經緊隨著他翻越了圍牆,進入了車站之中。

  陳斌迅速來到了第七、第八節車廂之間的廁所,雖然是專用鑰匙才能打開,但這顯然難不倒陳斌,他在火車上的時候已經從其他車廂的一名乘務員身上順了一把鑰匙。

  「咔嚓!」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起,廁所的門打開了。

  陳斌迅速閃身而入,兩腿分開踩著廁所兩壁,將上面的電燈連同底座一同擰了下來,伸手探入那個黑洞洞的孔洞,摸出了一個小紙包。

  隨後,他迅速將電燈恢復原狀,又將腳印擦拭乾淨,這才轉身退出廁所,沿著原路小心翼翼地爬出了車廂。

  外面的空氣就好多了,他深吸了一口,直感覺無比的舒爽。

  考慮到車上會有檢查,隨身攜帶微縮膠捲的風險太大,陳斌在南京上車伊始便妥善安置好了膠捲。

  他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只要不是現場從他的身上搜出可疑物品,誰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陳斌翻出了院牆,剛剛在小巷外面站穩腳跟,一個陰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落花有意!」

  陳斌愕然回頭,只見一個同樣蒙著面的男子站在自己對面,他的一雙眼睛在月光下透出詭異的光芒,手中還握著一把手槍。

  對方說的是暗語。

  可是,時間上卻對不上,交接的時間應該是明天一早才對。

  讓陳斌感覺奇怪的是,對方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見陳斌沒有反應,對方又重複了一句:「冬筍先生,落花有意!」

  陳斌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對方竟然還知道他的代號。

  他強作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也是同行嗎?」

  他們兩人均是黑衣蒙面,對方甚至還套著頭套,陳斌索性把自己當作進入火車站偷盜的竊賊。

  「冬筍先生,時間來不及了,你得儘快把東西給我!」對方的聲音越發地陰冷。

  陳斌繼續裝傻:「什麼東西?火車上除了垃圾,什麼都有沒有,讓我大半夜的白跑了一趟。」

  「此地只有你和我兩人,我既然說出了暗語,你就應該能夠確定我的身份,不是嗎?」

  陳斌道:「我身上還有些錢,若是不嫌棄,儘快拿走,就當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他深知一個盜賊和一個間諜,孰輕孰重。

  對方將槍口揚起,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中方特務機關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臨城交接的事情,上面讓我提前和你接頭,早些將情報取走。

  從你一上火車,我們就在跟蹤你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中,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你還是趁著我們不注意將情報藏在了車上,不愧是情報老手!」

  這麼說來,一直躺在自己座位下面的那個小鬍子也是他們的人。

  甚至,車廂內還有其他的人。

  陳斌和對方的距離只有不到三步,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詳細,自己的動作能夠快過對方的子彈。

  儘管對方的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但陳斌並不會輕易地選擇相信。

  如果是跟自己接頭的人被捕叛變了呢,中國特工同樣可以拿出這番說辭。

  陳斌在極短的時間內決定,想辦法里從對方的手下逃離,然後帶著情報再做決定。

  他可以想辦法聯繫上松本浩二這個上級,根據松本的最新指令繼續行動。

  打定主意之後,他忽然嘆了口氣,說道:「這一切太突然了,好吧,我給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中,直覺告訴他對方的目光也一直在跟隨著自己的手。

  忽然,他的目光掠過對方肩頭,發出低聲驚叫:「有人!」

  對方那人瞳孔中掠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地扭頭。

  陳斌抓住了這電光火石的間隙,身體向右微微側滑,右手宛如靈蛇般探出,抓住對方的手腕,不等對方做出反應,左手已經握住套筒,將手槍劈手奪了過去。

  「混蛋,你會後悔的!」對方很生氣。

  陳斌不管他,直接抬腿狠狠地揣在他的小腹上,那人慘叫著向後方飛去,重重地落在鐵軌上。

  「把東西給我,你這個混蛋!」聲音從男人的嗓子眼裡哼出來,但聲音高度卻比剛才低多了。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的緣故,還是因為他的心裡多了些不自信。

  「要是不給,你會怎麼樣?」陳斌已經將自己的氣息控制在一個可以平靜說出話的程度。

  「冬筍,你這樣會誤了大事的!」對方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陳斌發出冷笑:「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冬筍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認準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今天你碰上了我,算你倒霉!」

  對方聽陳斌的語氣是動了殺心,喉頭咕咚了一聲,語氣登時弱了幾分。

  「原件在我們手裡,原本計劃明日交接,但中國人的鼻子靈得很,他們已經嗅到了我們的氣味,所以我們臨時決定將交接的時間提前。」

  陳斌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對方解釋。

  「我們一路跟蹤你到了下榻的旅館,並且故意讓你察覺到我們已經盯上你了,就是為了讓你保持警覺。」

  這個解釋倒是合理,陳斌暗想。

  「你以為自己買通了夥計,實則我們也買通了他,和大多數的中國人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願意干任何的事情,無論這些事是否正確。」

  陳斌不動聲色,將槍口抵在了對方的腦門上:「接著說,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麼樣的故事。」

  那人吞咽一口口水,繼續道:「此事在南京已經通天了,臨城這邊的動靜也不會小。而且臨城的中方情報機構反諜工作非常厲害,我們不少的同僚都栽了跟頭,整個臨城的情報組織都在恢復重建當中。」

  「哦,對了,可能你還不知道手中的情報是什麼內容,具體的我也不便細說,但是我可以稍微向你透露一下,一旦這些情報傳回大本營,中方所謂的長江防線將不攻自破,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

  陳斌內心情緒翻湧,儘管他對所攜帶的情報早有了諸多的猜測,也意識到了其重要性,但顯然尚未達到這樣的高度。

  「你說的這些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人不關我的事,你們要做什麼也跟我沒有關係,但是今天你用槍指著我,我很生氣,知道嗎?」

  那人後背冷汗直流,不僅僅是被槍口指著腦門、面臨死亡的威脅,還有可能把任務搞砸的憤懣。

  這些行動都是上面的要求,不是他個人做主,但是顯然事情已經陷入了僵局,陳斌對他根本不信任,甚至要開槍斃了他。

  陳斌依舊面無表情,也依舊沒有絲毫的動作。

  那人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必須還得解釋。

  「這次情報經臨城轉送上海,就是為了核實情報的真假,你知道的,中國人喜歡故弄玄虛,我們必須將一份真實的情報傳回大本營。」

  他說的都是實話,說的也都是實情,但是看到陳斌依舊面無表情,心裡已經幾乎崩潰。

  「冬筍,是燈籠讓我們這麼幹的,是他!」

  燈籠是松本浩二的代號,這個陳斌自然是知道的,但能夠說出松本浩二的代號,也證明不了什麼。

  「對不起,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字都聽不懂!」陳斌的食指已經在暗暗發力了。

  「不……你不能開槍!這樣會招來警察的,而且……而且……一旦我死了,那圖的原件就再也沒人知道放在哪裡了……」

  對方企圖用軍事防禦圖的原件打動陳斌,可是既然有了微縮膠捲,原圖還有什麼用?

  一對一模一樣的古董,每個都是價值連城,可是一旦同類型的古董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無價之寶了。

  陳斌從心底發出一陣陣冷笑,食指用力預壓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