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夫也不瞞著您,老夫曾受大將軍天大的恩惠,大將軍臨走前曾命人給老夫帶話,要老夫一切聽從您的差遣。」
葉聖衣向著江雪寧拱了拱手,十分認真的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她的吩咐。
江雪寧收回心神,「多謝葉先生,就請您好生為皇上診治,皇上……是一位仁君。」
她記得,梁安帝在世時,北疆穩定,西羌臣服,百姓們的日子蒸蒸日上。
可當梁安帝去世後,羌人開始作亂,河東節度使起兵,他們都想在裴玄錚手中分得一杯羹,然而他們都低估了裴玄錚。
那個在西川王膝下,一直默默無聞的王子,登基為帝後卻展現出非凡的軍事手腕。
他曾數次御駕親征,震西羌,殺蠻夷,他穩定了大梁的江山,可在連年戰事的牽累下,卻也是民不聊生,屍橫遍野。
她一直都知道,裴玄錚如今的斯文俊雅全都是一片假象,待他成為皇帝,他會是一個好戰的君主。
而梁安帝對西羌等地一直是持著懷柔政策,以安撫為主,輕易不用武力解決。
她雖不懂這些軍政的事,可也曉得只要梁安帝在世一日,這天下便能安穩一日。
這樣的皇帝不應該早逝。
「小姐放心。」葉聖衣恭聲開口,語畢,他有些猶豫的看了江雪寧一眼,悄聲道,「不知小姐,可有大將軍的下落?」
江雪寧心裡一酸,和葉聖衣搖了搖頭。
北胡。
汗王宮。
呼延綺麗端著點心進來時,就見軟榻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她穿著一件繡工精美絕倫的長袍,裙擺處綴滿了鈴鐺兒,竟全都是純金製成,隨著她的舉動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沒有穿鞋,赤著一雙腳,那腳背欺霜賽雪,腳趾亦是如蓮子般白嫩,無需看臉,端是看這一雙玉足,也足以讓人想像這一雙玉足的主人會有何等傾城的容貌了。
「公主。」呼延綺麗向著那少女屈膝行了一禮。
那少女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開口,「你去哪兒了?剛才怎不見你人影?」
呼延綺麗微笑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前些日子聽聞東市那邊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今日便出宮了一趟,為公主買了些糕餅回來品嘗。」
「公主嘗嘗味道如何,若公主喜歡,奴婢以後多去幾次。」呼延綺麗笑盈盈的,將手中的點心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她面前。
蕭蘭玉聽了這話,面色稍霽,她微微坐起身,從點心盤子上取了一塊品嘗,很快,有笑意從她的眼中露出,「當真不錯。」
見她吃的高興,呼延綺麗也是微笑著,又是恰到好處的為了她倒了一碗奶茶,服侍的十分周到。
「行了,起來吧,這裡就我們兩個,何須這樣。」蕭蘭玉睨了呼延綺麗一眼,示意她起身。
「謝公主。」呼延綺麗站了起來。
蕭蘭玉吃了一塊點心,卻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公主怎麼了?可是有心事?」呼延綺麗溫聲問道。
「我有好些日子沒有瞧見父汗了,你說父汗是不是把我忘了?」
「怎麼會,您可是大汗最寵愛的女兒啊。」
「聽說是大梁那邊出了事,他們的大將軍被他們的皇帝下了獄,」蕭蘭玉眼睛一轉,向著呼延綺麗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和她開口。
呼延綺麗心思一動,故作茫然道,「真的啊?奴婢曾聽聞他們的大將軍好生厲害,我們的將士們在他手裡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再厲害又能怎麼樣,還不是鬥不過我父汗,」蕭蘭玉眼中浮起隱隱的驕傲,「大梁現在君臣離心,一定亂成了一團,北疆又換了新帥,可是我們北胡進攻的好時機。」
呼延綺麗眼皮一跳,她微微低下了頭,生怕會被蕭蘭玉察覺。
「公主,既然您惦記著大汗,不如挑幾樣點心給大汗送去吧。」呼延綺麗心思一轉,想了個主意。
蕭蘭玉眼睛一亮,「你說的不錯,父汗一定會誇讚我孝順!走,咱們這就去!」
呼延綺麗端著點心跟在蕭蘭玉身後,兩人穿過彎彎曲曲的長廊,上京城的汗王宮明顯有模仿大梁皇宮的痕跡,莫說宮室,就連花園也與梁宮的御花園有八九分相似。
途徑一處偏僻的花園時,呼延綺麗慢慢停下了步子。
「怎麼了?」蕭蘭玉回眸向著她看去。
「公主,那邊的宮室是誰在住啊,奴婢進宮這樣久,那邊好像一直上著鎖,就沒見有人出來過。」呼延綺麗有些不解的問。
「那兒呀,關著一個瘋女人,是父汗以前的妃子。」蕭蘭玉的眼睛裡透露出幾分厭惡之色,對著蕭蘭玉沒好氣的開口。
「那是誰啊?」呼延綺麗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是惹怒了大汗,所以才被關起來了?」
蕭蘭玉對著她沒好氣的斥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還不快些跟我走,是想被沾上晦氣嗎?」
呼延綺麗再不敢多說什麼,她快步跟上蕭蘭玉的步子,轉身時她卻回過頭,又是遙遙看了一眼那座廢棄的舊宮。
入夜後,萬籟俱靜。
呼延綺麗快步從蕭蘭玉的宮殿中走了出來,她身形靈巧,輕輕一縱便是人不知鬼不覺的躍上了宮牆。
她辨別了方向,幾個起落便隱身在了暗夜中。
大梁,皇宮。
梁安帝已經服下了藥,但仍是不曾清醒。
江雪寧一直守在梁安帝的榻前,太后也曾讓人攙扶著來探望,瞧著梁安帝如今的樣子,太后急痛攻心險些暈厥,只讓宮人們七手八腳又是送回了壽康宮。
梁安帝自登基後一直不曾立後,膝下又無子嗣,如今與太后雙雙病倒,宮中的一切宮務俱是請江雪寧示下。
畢竟前世當過皇后,對於管理宮務之事江雪寧並不算陌生,只挑緊要的吩咐了下去,明面上宮中一切如常,但背地裡卻是暗流涌動。
梁安帝身子一向不好,此番再次病倒,無疑向著外界發出一個訊號,而太子不過是垂髫小兒,又剛冊立不久,難以服眾。
偏生如今江雲馳又下落不明,即便江雪寧身處深宮,也能想像出如今的朝堂中定是人心浮動,不知有多少人在打著那些見不得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