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慌,也不必怕,她還有這個兒子。
「多謝楊總管告知,想來皇上這幾日無心再拷問殿下的功課,我這就帶著殿下回去,免得惹惱了皇上。」
趙茹茹向著楊總管微微欠身行了一禮,楊總管誠惶誠恐,連忙俯身還禮。
趙茹茹牽過裴幼文的手,拉著他與身後的宮人內侍隔了一段距離。
趙茹茹低眸向著孩子看去,撫住了孩子的肩頭,「蟒兒,你一定要快快長大,有個壞人會欺負娘,也會欺負蟒兒。」
「娘,這個人是誰?」孩子稚嫩的聲音響起。
趙茹茹慢慢蹲在蟒兒面前,「這個人很兇惡,娘只希望這輩子,他會失去所有的權勢,落得一個淒涼的下場!」
「阿娘不要怕,蟒兒會保護你的!」裴幼文伸出肉嘟嘟的手上前抱住了母親,趙茹茹心裡一酸,用力的將孩子抱緊。
壽康宮中。
江雪寧手中端著一碗藥汁,十分仔細的餵進太后的唇里。
一碗藥只喝了一半,太后便是微微伸出手,擋住了江雪寧手中的藥碗。
「太后娘娘?」江雪寧向著太后看去。
太后迎上了她的目光,「雪寧,哀家讓你來侍疾,你會怨怪哀家嗎?」
「臣女不會,只要娘娘能恢復健康,雪寧甘願留在壽康宮中服侍您。」
「是嗎?」太后微微笑了,望著江雪寧的目光中卻是蘊著兩分複雜,「你是個好孩子,可是你的心思並不在哀家身上,更不在皇上身上。」
江雪寧聽了這話,心頭頓時一沉,她很快放下藥碗,向著太后跪了下去。
太后並未讓她起身,仍是定定的瞧著她,「哀家知道,你人雖在壽康宮,心思卻全在江雲馳身上。」
「你留在哀家身邊,卻是豎著耳朵,一門心思想知道宮中是否有他的下落,是嗎?」
江雪寧沒有出聲,仍是垂首跪在那裡。
太后嘆了口氣,「以前哀家總聽聞大將軍如何的寵愛妹妹,哀家只覺得你們到底是親兄妹,你們年幼喪母,大將軍是個好哥哥。」
「可後來才知道……你們之間壓根沒有血緣干係,江雪寧,你和哀家說句實話,你究竟是何時知曉此事的?」
「你和江雲馳之間,究竟清白不清白?」
江雪寧的臉龐上漸漸失去了血色,她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攥住了自己衣角,卻仍是一動不得跪在那兒,清瘦的脊背纖細而挺直,始終一語不發。
既不為自己辯解,也不曾將兩人的情意與太后透露出絲毫。
見她如此,太后的神色頓時冷了下去,「不說是嗎?他此番從天牢逃脫,公然抗旨,完全不將皇上和皇室放在眼裡,你是要向著他?」
「娘娘,大哥從未做過對不起大梁和皇上的事,他此番逃脫,也定有他的理由……」
「住口!」太后大怒,從床上坐起身來,「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竟如此不明是非,冥頑不靈,江雪寧,哀家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究竟說是不說?」
「回娘娘的話,大哥對臣女乃是兄長對妹妹的愛護之情,此外再無其他糾葛。」
太后微微冷笑,「想要撬開你的嘴,便是這樣難嗎?」
「江雪寧,哀家不妨與你透個底,江雲馳掌兵多年,麾下的支持者眾多,他在民間的威望也遠非宗室子弟可比。」
「哀家不管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你都需記得你已是皇家的人,你心裡該向著的人是皇上。」
「只要你肯按哀家吩咐的去做,你就是大梁的皇后,哀家和皇上定會保你們江家滿門榮耀。」
「娘娘,」江雪寧慢慢抬起了頭,看向了太后的眼睛,「臣女知道,您希望世人眼中的江雲馳荒淫無道,暴虐殘忍,可以不顧倫理綱常去強迫自己的妹妹。」
「可是他不是。」
「娘娘,即便您殺了臣女,臣女也不能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身上。」
「你!」見江雪寧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太后蹙起了眉,在最初的氣惱划過後,太后很快恢復了面色,她緩緩倚在軟靠上,任由江雪寧仍是跪在地上。
「也罷,你若真不願意,哀家也不勉強,」太后的聲音是慣有的平和,「你起來吧。」
江雪寧向著太后叩首,緩緩站了起來。
「他若派人與你聯絡,你要答應哀家,一旦有消息,要立刻告訴哀家知道。」太后看向她,又一次開口。
江雪寧心中微緊,她剛欲開口,就見一個嬤嬤匆匆走了進來,對著太后恭聲道,「娘娘,裴少夫人來給您請安了。」
太后面色微霽,她看了江雪寧一眼,與那嬤嬤道,「請她進來。」
很快,江雪寧看見了江夢舒的身影。
「給太后娘娘請安。」江夢舒如今已為人婦,不論衣裳還是首飾都比做姑娘時華貴了許多,她的聲音柔婉,上前與太后見了禮。
太后似乎倦了,只問了她幾句話,而後便向著江雪寧吩咐道,「你們姐倆也有許久未見了,去說說話吧,不必守在哀家這老婆子身邊。」
「去吧。」太后對著江家姐妹擺了擺手。
江雪寧與江夢舒一道離開了壽康宮,向著花園中的長廊走去。
四下里十分安靜,宮人們並不曾跟上來,都在遠處站著。
江夢舒唇角浮起一絲冷笑,「姐姐,大哥可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從天牢里逃脫,你說在前朝與後宮中,他究竟安插了多少人?」
「他這樣的野心,壓根不將皇上放在眼裡,想來皇上和太后都是惱怒的很,恨不得將他……」
「你說完了嗎?」江雪寧聲音清冷,望著江夢舒的目光中更是沒有絲毫的暖意。
「當然沒有,」江夢舒唇角噙著痛快的笑意,「之前你一直有大哥疼著你,護著你,可現在他都自身難保了,江雪寧,你還以為有人替你撐腰嗎?」
「有人替我撐腰也好,無人替我做主也罷,這些都和你毫無關係,江夢舒,奉勸你一句,不要來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嗎?」江夢舒的眼中有恨意閃過,「你都已經得了大哥的寵愛了,你為什麼還不知足?為什麼還要來勾引裴玄錚?你可知道他……」
江夢舒說到這便止住了,想起裴玄錚那在夢中喚出的名字,那一聲聲蘊著痛苦與懊悔的「寧兒」,她只恨得銀牙緊咬。
若不是顧念此時身在深宮,倒真恨不得能上前與江雪寧狠狠地打上一架,撕下江雪寧的麵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