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寧說不出話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江雲馳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怎麼會這樣?」她幾乎呢喃般的出聲,她的爹爹,他的義父,竟會是殺死他父母的兇手?
可她明白,江雲馳絕不會欺騙自己。
他定是查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是無法在自己欺騙自己的那種清楚。
「你會把我當做仇人嗎?」江雪寧看著他的眼睛,她的心裡難受的厲害,難道自己註定要從他的妹妹成為他的情人,再從他的情人成為他的仇人嗎?
「不會,你是我捧在手心的明珠,以前是,現在是,任何時候都是。」江雲馳捧起了她的面容,他的聲音果決有力,一語言畢,他俯身吻住了她。
江雪寧偎在他的懷裡,她的眼睫輕輕地顫動著,有一滴晶瑩的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打在了江雲馳的臉上。
江雲馳的吻微微一窒,但也僅是一瞬,化為更炙熱的掠奪。
江雪寧輕輕閉上了眼睛,她的臉龐浮起了淺淺的紅暈,第一次在與他親吻時張開了自己柔軟的唇。
察覺到江雪寧的迎合,江雲馳的眼眸更是暗沉了幾分,他的手臂是那樣的強勁有力,將她緊緊地扣在懷中。
也許知道兩人這一次會分別許久,他的情谷欠比起往日更為熱烈。
若不是僅有的理智克制著他,興許就在這陰暗的牢房裡,他會忍不住做了那件自己渴望已久的事。
良久,江雲馳終是鬆開了她的唇,他的呼吸急促,仍是將她抱在懷裡。
「寧兒,你聽我說,」他平息著自己的呼吸,在她耳旁低語,「再過不久我會離開大梁,你不用擔心我,等著我派人來接你。」
「你要去哪?」江雪寧細白的手指虛弱的攥著他的衣襟。
許是方才的吻太過綿長,所有的呼吸都仿佛要被他奪走了似的,她現在都覺得腦子裡暈乎乎的。
「我要去見一個人。」江雲馳低語。
「是誰?」江雪寧回過神來,心中充滿了疑惑。
「一個我必須要見的人。」江雲馳撫著她的髮絲,「等見了她我們就走,我可以不當這個大將軍,也可以放下那些仇恨,我只要你。」
江雪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江雲馳深深地看著她,「等我,可以嗎?」
「嗯。」江雪寧點了點頭,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曾經的兄長,現在的愛人。
他用他的方式闖進了她的心裡,將原來的兄長拔除,將現在的江雲馳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裡。
「我會一直等你,等你回來接我。」
「哥哥……」
江雲馳眸心微暗,他沒有再去親吻她,而是將她用力的攬在懷中,似乎恨不得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無論去往哪裡,都可以帶著她一起。
兩人依偎許久,直到禁軍統領去而復返,「大將軍,雪寧小姐該走了。」
江雲馳握了握她的手又鬆開,「去吧,記住我的話。」
江雪寧最後看了他一眼,她壓下心中的不舍與牽掛,跟著統領離開了監牢。
清晨。
一道纖細的身影端著早膳,緩緩踏入內殿。
守夜的宮女看見她便是俯身行了一禮。
「殿下醒了嗎?」趙茹茹將手中的早膳交由一旁的宮人,緩步向著床前走去。
自裴幼文被立為太子後,感念太子年幼,太后格外開恩允許趙茹茹留在宮裡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
「回趙娘娘的話,還沒呢,奴婢瞧殿下睡得熟,也不忍心喊醒殿下。」宮女輕聲開口。
要說起來趙茹茹的身份的確有些尷尬,眾人都知道她只是裴玄錚身邊的侍妾,但又偏偏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怎麼稱呼她倒也成了難事兒,最終也都是看在殿下的份上,喚上一聲趙娘娘。
趙茹茹輕聲喚醒了裴幼文,一面為孩子更衣,一面輕聲道,「蟒兒,今天皇上會拷問你前些日子學過的文章,可都記下了?」
裴幼文揉揉眼睛,滿是睏倦的看著母親,「娘,孩兒好睏。」
趙茹茹拉過孩子的手,望著他的眼睛,「你先背一遍給娘聽。」
裴幼文磕磕絆絆的背了起來,趙茹茹的臉色越發難看,只對著兒子斥道,「背成這個樣子,皇上怎能滿意?早膳不要吃了,快隨我去書房,找夫子將文章重新默寫一遍。」
裴幼文苦著一張臉,壓根不敢說話,只能由著母親牽著自己向外走去。
母子兩身後跟著內侍與宮女,一行人還未走到上書房,就見內侍總管腳步匆匆的向著元和殿的方向趕去,看見裴幼文,楊總管頓時停下步子,上前請安。
「老奴見過殿下。」
「免禮,」有母親在,裴幼文不得不端起了少君的架子。
「楊總管這般行走匆匆,可是出什麼事了?」趙茹茹小聲問道。
楊總管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裴幼文,顧念著趙茹茹畢竟是太子的生母,這日後……也是貴不可言的一位人物。
當下楊總管壓低了聲,「趙娘娘,您今日還是不要帶著殿下去給皇上請安了,的確是出事了。」
「大將軍……江雲馳從天牢中逃脫,皇上震怒不已,下令要徹查此事。」楊總管悄悄開口。
趙茹茹心裡一顫,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直到現在,她仍是畏懼這個名字。
前世她便是死在他的劍下,一劍封喉,鮮血濺出很遠很遠。
待她醒來,卻並不是身在閻王殿,而是回到了西川,回到了裴玄錚還未迎娶江雪寧的時候。
起先有很長一段時日她都是渾渾噩噩,戰戰兢兢,直到她發覺,命運的軌道並未向著前世一樣前行。
裴玄錚並未迎娶江雪寧,梁安帝也不曾在宴會上被一枚果子奪去性命,甚至還看中了她的兒子,將她的兒子立為了太子。
可即便如此,江雲馳仍是她的噩夢,直到聽聞他被關入天牢後她才敢長長的鬆一口氣。
可現在……他竟從天牢中逃脫了?那剛剛遠去的噩夢又一次將她的心攥緊。
「娘,娘?你怎麼了。」裴幼文茫然的看著母親,搖了搖趙茹茹的袖子。
趙茹茹猛地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