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您可千萬別衝動,世人皆知江雪寧小姐是您的妹妹,稍有不慎,您可是要受盡天下人恥笑的!」
「那就恥笑吧,」江雲馳笑了,「讓他們一切都衝著我來。」
「將軍?」阿勝見自己無法相勸,只得道,「屬下先照顧您歇息吧,等明日咱們就回京。」
「對,回京,」江雲馳的目光透過窗戶,向著京師的方向看去,「阿勝,我想她了,你說,她有沒有可能,有那麼一小會的功夫能想到我?」
阿勝回答不出來,他看著江雲馳的側顏,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江雲馳在他心裡一直猶如神祇般無所不能,他何嘗見過他這個樣子。
那麼,江雪寧小姐又能不能真的有一小會的功夫,可以想到將軍呢?
京城,江府。
江雪寧手一抖,杯中的茶水灑出來了好些。
她有些怔忪,心裡驟然不安起來。
「小姐!大小姐!」
恰在此時,祖母身邊的劉嬤嬤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那聲音幾乎都變了腔調,對著江雪寧道,「老太太,老太太要不好了啊!」
「休要胡說,」江雪寧眼中有懼意划過,「昨日我剛去看過祖母,怎麼會不好?」
「老奴不敢騙小姐,小姐,您快隨老奴去瞧瞧,夫人那邊也讓人去喊了……」
江雪寧的心跳的很亂,那說不清的惶恐將她的心攥緊,她一面邁開步子,一面開口,卻不知是說給那劉嬤嬤聽,還是說個自己聽。
「祖母年歲大了,總有些不舒坦的時候,最多吃上兩副藥也就好了,至於這樣慌慌張張嗎?」
話雖如此,江雪寧的腳步卻是匆匆,到了後來,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向著祖母的院子裡趕去。
江老太太的院子裡已是亂作一團,去請大夫的,著人去找江守之的,去庫房拿人參的……
江雪寧穩住心神,逕自進了祖母的臥室,就見楊氏已經到了,此時也顧不得行禮,江雪寧開口就是問道,「母親,祖母怎樣了?」
楊氏心裡也是焦急,「聽丫鬟說,方才還好端端的,可突然一頭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江雪寧的心一沉,連忙去看祖母,就見江老太太躺在那兒,臉色灰白,竟已是氣若遊絲。
「祖母……」江雪寧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寧兒,你也先別著急,母親已經讓人去尋你父親了,也讓人進宮去請御醫,老太太福大命大,會沒事的。」
楊氏溫聲安慰著,江雪寧卻仍是淚水連連。
她每日裡已經很小心照顧祖母了,她每日都會悉心研讀醫書,也會請大夫仔細為祖母用藥,難道人力註定勝不過上天,她重來一次,也只能為祖母續上半年的性命嗎?
還是說,祖母註定會離開她,註定等不到她十六歲嗎?
「雲馳……」
昏睡中的江老太太十分輕微的喚出了一個名字。
江雪寧傾下身,待聽清這兩個字後,她的眼睛一動,對著楊氏道,「母親,快讓人想法子去通知大哥,祖母在喊他,祖母一定是想見他!」
清晨,江雲馳與阿勝已是穿戴整齊。
走出客棧後,江雲馳剛牽過自己的駿馬,就聽一陣馬蹄聲向著這邊趕了過來。
「江雲馳!」有女子的聲音從馬背上傳進了耳朵。
江雲馳回眸看去,就見那馬背上的女子披著一件紅色披風,那風將她的披風吹的鼓動起來,她像是一團火,向著自己策馬而來。
「赫連雪?」江雲馳認出了來人,他的眸心微沉,待赫連雪勒住駿馬後,他很快迎了過去。
「江雲馳,」赫連雪氣喘吁吁的,但她的眼睛明亮,充斥著濃濃的歡喜。
「你怎麼會在這裡?」江雲馳劍眉緊鎖。
「你先不要生氣,其實,早在涼州的時候,我就悄悄跟著你了。」
「你的本事是真不小,一路跟隨,我竟然沒有發覺。」江雲馳覺得不可思議。
「你忘了嗎,早在北胡的時候,我就擅於喬裝與追蹤,莫說是你,就連最警覺的殺手,也發現不了我呢。」赫連雪說起來有些淺淺的自得。
「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江雲馳並不想與她多費口舌。
赫連雪聞言亦是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找一個人,束雅嬤嬤,是不是?」
江雲馳面色微變,「你知道她?」
赫連雪用力的點頭,「我不僅知道她,我還知道她在哪!」
昏暗的氈房中。
「她就在裡面。」赫連雪小聲開口,向著氈房中指了指。
江雲馳當先走了進來。
氈房中的燭光微弱,裡面凌亂的鋪著一張已看不清是什麼動物的皮毛,那皮毛上坐著一個老嫗,看起來已是昏昏入睡。
聽見來人的腳步聲,那老嫗微微睜開了眼睛,沙啞著聲音問了聲,「是誰?」
「束雅嬤嬤,是我,我說要帶一個人來見你的。」赫連雪的聲音響起,她輕輕推了推江雲馳的衣角,示意他向前走去。
江雲馳邁開步子,向著那老嫗走近了些,那老嫗眯著眼睛,喃喃道,「到底是誰?」
江雲馳蹲在了她面前,他的黑眸極深,問著眼前的女子,「你就是束雅嬤嬤?」
那老嫗沒有出聲,只顫巍巍的伸出手撫上江雲馳的面龐,向著他湊近了些。
借著微弱的燈光,老嫗看清了江雲馳的面容。
「啊!」那老嫗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竟是向著江雲馳拜了下去,「北院大王,北院大王!」
江雲馳一怔,抬手便要去攙扶那老嫗,那老嫗卻是蜷著身子向後退去,嘴巴里仍是喃喃不休,「拜見大王,拜見大王!」
江雲馳站了起來,向著赫連雪看去,「這是怎麼回事?」
赫連雪也是茫然,「她可能是年歲大了,又有病,所以……」
「那她也不記得當年的事了?」江雲馳聲音微沉。
赫連雪咬咬唇,上前扶起了那老嫗,對著那老嫗問道,「束雅嬤嬤,你瞧瞧這個人,你認識他嗎?你為什麼要喊他北院大王?他不是什麼大王,他是梁人……」
「瞎說,他明明就是北院大王,我服侍過他和公主多年,我怎麼會認錯?」那老嫗卻是生氣起來,她迎上了江雲馳的目光,渾身卻又是一陣瑟縮,只有一次拜了下去,「大王饒命,是奴婢辦事不力,是奴婢沒有看顧好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