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馬背上的兩人如同一對雪人。
「不行了,咱們找個地方歇歇,我快要凍死了。」赫連雪的聲音打著顫,拽著韁繩的手已是凍得失去了直覺。
「赫連雪,你瞧那邊,那裡……那裡有間氈房。」江雪寧也是冷的渾身發抖,顫巍巍的伸出手向著前方指去。
赫連雪咬了咬牙,策馬在雪地中艱難的前行著,終是來到了那間破舊的氈房前。
兩人互相攙扶著下了馬,進了氈房後,赫連雪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在氈房中尋了一圈,卻都沒有找到木柴。
赫連雪罵了一聲髒話,裹緊衣裳坐了下來,她喘著氣,剛要說話,卻突然察覺到手中一暖。
是江雪寧握住了她的手,揣進了自己的衣裳里去,用體溫來溫暖著赫連雪的手。
赫連雪一愣,回過神來就要將手抽回。
「別動,」江雪寧制止了她,因著冷,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你的手再不暖一暖,會,會落病根的。」
赫連雪笑了,「我沒事,北胡人有幾個沒被凍過?你身嬌肉貴的,要把你凍壞了,蕭雲馳恨不能殺了我。」
赫連雪說完,不由分說,將自己的手抽回。
江雪寧見狀也不再勉強,見赫連雪凍得臉色發青,她起身在氈房裡又是仔細找尋了起來。
「別找了,沒柴禾。」赫連雪有氣無力的開口。
江雪寧沒有出聲,終是在牆角的木箱裡尋到了一床毛毯,她的眼睛大亮,「你看,這裡有絨毯!」
江雪寧抱著毯子先是將赫連雪渾身都蓋了嚴實,而後自己也是鑽了進去,將赫連雪抱在了懷裡。
兩個人蜷縮在一起,蓋著毯子捂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身子暖和了些。
「江雪寧,你睡著了嗎?」赫連雪緩過了神,有了些說話的力氣。
江雪寧偎著她,輕聲道,「沒有,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今天雪太大,我們明天再動身。」
「可是這樣的天氣,我們能找到我哥哥嗎?」江雪寧的眼睛中滿是擔憂。
「當然能了,你難道不想見他?」赫連雪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我當然想,」江雪寧想起蕭雲馳,只覺得一顆心好似被人攥住了似的,「他知道我被那些人擄走,心裡一定著急壞了。」
赫連雪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要回大梁當皇后,還是去找蕭雲馳?」
江雪寧一怔,「你也知道大梁的皇上將我冊封為后?」
「你別忘了,我是個細作,」赫連雪翻了個身,看著她的眼睛,「我還知道你們的皇上已經駕崩了,現在是裴玄錚的兒子繼了位。」
「等裴玄錚回到大梁,要麼是攝政王,要麼是太上皇,我看他對你也有那個意思,你要跟著裴玄錚,想來地位也不會差到哪去。」
江雪寧有些驚訝的看著赫連雪,搖了搖頭,「不,在這個世上,大哥是我最親的人。」
「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皇后又如何?哪怕讓我當女皇,做神仙,我也不想。」
聽著江雪寧的話,赫連雪的眼神有些許的複雜,片刻後她微微笑了,有些悵然也有些失落的開口,「你能這樣說,也不算辜負他。」
她轉過身,看著斑駁的氈房頂,「江雪寧,你會嫁給他是嗎?」
「嗯,」江雪寧點了點頭,其實在她的心裡,她早已將嫁給他了。
「那你們什麼時候成婚?」
這句話倒是將江雪寧問住了。
她有些出神,半晌後才說,「我也不知道,在被裴玄錚劫走之前,我已經在為自己準備嫁妝了。」
「可是……」江雪寧想起蕭永晟,想起裴玄錚……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她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毛毯,與赫連雪說道,「那些人防不勝防,我很怕自己會擾亂他的心神,讓他沒法子去打仗。」
「赫連雪,我不敢再回到他身邊了。」
「這裡很偏僻,很荒涼,要不,我留在這裡,你去告訴他,讓他知道我平安,等他打完這場仗再來接我,可以嗎?」
赫連雪靜靜地看著江雪寧,只幾乎要將江雪寧看的不自在起來。
終於,赫連雪開了口,「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要再給你易個容。」
大梁,京城,江府。
夜色已深,書房中仍是亮著燈。
江守之的眼瞼處微微跳動著,他看著手中的密報,臉色漸漸變得鐵青,只將那密報重重的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大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幕僚站在堂下,見江守之如此動怒,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開口。
「都是廢物,一群廢物!」
江守之大怒起身,「裴玄錚率領了五萬騎兵,大燕這次也派出了三萬兵馬,再加上蕭永晟手中的兵力,他們三方人馬,居然還對付不了蕭雲馳!」
幕僚聞言大驚,「這如何可能?」
江守之雙手負在身後,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子,他的眼神幽暗,一字字的開口,「蕭雲馳帶了八千多的騎兵深入漠北,攔截了大燕的三萬兵馬,殲滅了大燕七千多人,這一仗他以少勝多,只讓大燕再也不敢插手北胡和大梁的戰爭。」
「他的身世已經在北胡貴族中傳遍了,現在的北胡人都知道了他是蕭永城的兒子,在北胡中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數,就連蕭永晟的一些部下也開始臨陣倒戈,去投靠了他。」
幕僚聽了這話頓時變了臉色,「大人,這樣下去對我們可是不利,若蕭雲馳殺了蕭永晟,那他便是下一任北胡大汗。」
「他下一步……只怕就要將屠刀投向大梁,投向……咱們了。」
江守之眼皮一跳,有不易察覺的驚慌從他的眼中閃過,他的聲音喑啞,不耐煩的開口,「你說的我如何能不知曉?若真讓他當上北胡大汗,老夫這條命遲早便要折在他手裡!」
說完,江守之眸心微沉,又是低低的吐出了一句話來,「如今,能救老夫的只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