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齊心

  眾人如遭電擊。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嚴臻，也在劉公公這一掌下，微微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少榮則面色難看，劉公公難道想要強買強賣，用武力搶奪，如果是這樣，就算自己不是他對手，也要和他斗上幾個回合。

  褚林光想起了進入書院第二天，柳萬一口氣，將二三十米外的牆上簸箕擊落，當時有個考生詢問柳萬，吐氣殺人的功夫，是不是叫做真氣化形。

  結果被柳萬一頓嘲諷。

  真氣化形，是武道境界登峰造極的體現。

  柳萬隨後解釋，他能做到一口氣，將二三十米外的牆上簸箕擊落，是因為開闢了氣海，一口氣綿延無盡。

  難不成劉公公剛才那一掌，便是傳說中的真氣化形。

  他隔著那堵牆，也有二三十米，結果一掌拍出，氣勁衍化於形，竟然在牆壁上留下一道手掌印。

  若是那一掌拍在人身上，褚林光和岳宣帝等人都覺得，什麼龍象之力都無濟於事，就算覺醒了六層法相，也無法擋住劉公公那一掌吧！

  「咱家這門功夫，五六十年的功力，你若能拜我為師，將來功成名就，宗師之名你想給誰就給誰，咱家只希望綿柔功後繼有人。」

  劉公公見到褚林光被震撼得呆若木雞，非常滿意這樣的反應，於是舉起纖細的手掌，左右翻了翻道。

  褚林光回過神來。

  劉公公想要收他為徒。

  他想到楊少榮的話，也想起了郭威這兩年視如己出的教導，若沒有郭威，就算自己有人情值幫助，此刻也不可能來到書院。

  大元王朝注重尊師重道。

  郭威的人情他還沒還完。

  此刻怎能棄他而去。

  什麼高官俸祿，榮華富貴，哪怕絕世功法傳承，有些該拒絕就得拒絕，這件事情不用楊少榮提醒，他也知道該怎麼做。

  只要一想到，郭威從白陽縣跑到旗嶺總督府來接他，見到他貪圖名利，跟劉公公一起走，郭威那失望的表情，褚林光就無法想像下去。

  於是他正色道：「多謝劉公公美意，家師曾說過，無論哪一門功夫，都要修煉到極致，切勿三心二意，好高騖遠。在下資質愚鈍，家師的那一門飛葉蓮花槍都還沒學到皮毛，不敢妄想修習公公的綿柔功。」

  褚林光說著，朝著劉公公微微躬身。

  對方是皇城大人物，這一躬身，既是致歉，也是希望對方能夠網開一面。

  眾人聞言。

  神態各不相同，但眼神中都不由自主的越發欣賞起了褚林光。

  大元王朝注重尊師重道。

  但並不是所有人能夠在巨大的誘惑面前，不去做一些損害師門的事情。

  劉公公那一手綿柔功深不可測，地位也遠超郭威，褚林光若是拜入劉公公門下，前程可想而知，但他卻毫不猶疑的拒絕掉。

  就憑這份赤子之心，褚林光就值得他們每個人重視。

  無論是嚴臻，還是岳宣帝，甚至是樊之辨，心裏面都直呼一聲好小子。

  「咱家的面子，你不給？」

  劉公公拉長音問道。

  這麼多人面前，褚林光的話雖然委婉好聽，可根本就沒給他台階下，其次，郭威何德何能，褚林光竟敢不識相。

  「不敢。」

  褚林光低著頭。

  「那還敢拒絕？」

  劉公公質問道，無形中一股雷霆氣勢，壓迫向了褚林光。

  褚林光感覺自己被一頭幾十米高的洪荒猛獸，堵在了山谷中，四周都是絕境，但面對那股令人驚懼的氣勢壓迫，褚林光卻在此刻抬起頭來，擲地有聲的道：「家師對我恩重如山，在下未盡孝道，不敢離他而去！」

  「伱……」

  劉公公大怒。

  「劉公公何必強人所難，你的美意，我小師弟心領了。」

  楊少榮提醒道。

  體內丹田氣海奔騰，氣息急劇攀升，劉公公明著要搶走褚林光，自己這個做大師兄的豈能視而不見。

  那手綿柔功確實厲害。

  但楊少榮和褚林光一樣，也有一顆無畏的心。

  「很好，咱家要見一見郭威，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夠有你們兩個徒弟。」

  劉公公義憤填膺道。

  「家師舟車勞頓，公公若想指教，在下願意替家師領教。」

  楊少榮怒道。

  劉公公這是用郭威在威脅他。

  「姓楊的，你當咱家不敢……」

  劉公公抬起手。

  楊少榮凜然不懼，氣息涌動間，背後龍形化影，雙腳挪步間，大地輕顫，每一個腳步都有千斤之力，丹田中氣海轟鳴，一身力量蓄勢待發。

  劉公公敢動手，他就敢反抗。

  褚林光和嚴臻等人，都被楊少榮的龍形化影吸引住。

  龍象之力。

  六層法相。

  皮肉筋骨氣神。

  龍形化影，應該是龍象之力的其中一層法相，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層法相顯威。

  不少人都知道，楊少榮參加過會試，並獲得了好成績，得到了朝廷欽點，一開始就在南城當校尉，不出幾年，便來到了總督府當都尉。

  統兵三千，旗嶺之內，只有總督大人才能命令得了他。

  可謂少年得志。

  此刻為了郭威，楊少榮好像賭上了自己前程。

  褚林光本能握緊長槍，體內力量也是蓄勢待發，不管如何，一會要是交手，自己這個做師弟的，哪怕不夠人家一掌，該出手還是得出手。

  眾人見到師兄弟兩人連心，心裏面都十分羨慕郭威，也有人感嘆褚林光不識時務，楊少榮也不知進退。

  「劉公公，朝廷最注重尊師重道之情，褚林光一片赤子之心，如果你把他強行帶走，他日後如何面對郭威，心懷愧疚的他，也無心修煉什麼綿柔功。另外，這裡是書院，朝廷聖地，任何人不得輕易動手。」

  李大耀及時說道。

  伸手搭在劉公公手腕上，將劉公公的手掌放下，他在為褚林光和楊少榮解圍，也在給劉公公一個台階下。

  宦官在皇城外，為了搶奪他人弟子，和武官動手，不會落下好名聲，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楊少榮就算不敵，朝廷追究起來，劉公公也占不到便宜。

  「楊大人，誤會誤會。」

  柳萬擋在了二人面前。

  褚林光在他們政績上留下光輝一筆，又重情重義，深得兩人喜歡，有心偏袒向褚林光。

  劉公公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狀態，再次睜眼，雙目爆發出尖銳的鋒芒，直視褚林光和楊少榮，說道：「咱家不跟你們這些後輩計較，不過郭威這個人，咱家見定了。」

  「哼！」

  說著，劉公公轉身離開演武場。

  「劉公公，等等我。」

  岳遠山急忙追了出去。

  「告辭了。」

  樊之辨知道自己繼續呆著只會徒增尷尬，朝著陳晉三人點點頭後，也朝書院外走去。

  「楊大人剛才引動丹田氣海，無異於等同和劉公公開戰，劉公公是個好面子的人，這下可能不會輕易罷休。」

  馮俊義提醒道。

  「若不能讓他知道我的態度，日後只會繼續來騷擾我師弟，我師父要是知道了，一旦和他起衝突，沒有官職在身，更容易被他抓到把柄。」

  楊少榮解釋道。

  眾人明白他的心意，主要還是為了郭威和褚林光考慮。

  大夥忍不住又看向了褚林光，非常艷羨，褚林光有楊少榮這樣的師兄，和郭威那樣的師父，不過一想到褚林光也能為了郭威和楊少榮，不惜得罪劉公公，大家心裏面也感到服氣。

  「大師哥，劉公公會不會現在就去找師父？」

  褚林光問道。

  「有可能，師父和你幾個師兄，都在湖邊等你，我先去找他老人家說明情況，你辦完手續後再過來，我們就在對面等你。」

  楊少榮囑咐道。

  「好。」

  褚林光點著頭。

  楊少榮先行一步。

  「諸位，在下也告辭了。」

  嚴臻朝著眾人拱手。

  「褚林光，我希望這一屆鄉試，能夠見到你。」

  臨走前嚴臻對褚林光期盼道。

  褚林光欲言又止，這可不能輕易答應。

  「你也不用為難，你聽你師父的安排就好，今天你們師兄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嚴臻似乎看出褚林光做不了主。

  笑了笑後，便走了。

  「我也該告辭了。」

  馮俊義也朝著眾人拱手。

  李大耀和柳萬一起相送，馮俊義公正嚴明，在朝廷上有美名，兩人十分敬重。

  「褚林光，我去見見你師父，一會後，咱們再見。」

  馮俊義對著褚林光道。

  「謝謝馮大人。」

  褚林光明白馮俊義過去，是不想讓劉公公亂來。

  「你們都過來。」

  李大耀把褚林光和岳宣帝等人召集在一起。

  「這裡有一部鎮元樁功，是朝廷給你們所有人的獎賞，你們回去後，一定要好好修煉，這門樁功能幫助你們固本培元，減少氣力消耗，對喚醒龍象之力，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李大耀將鎮元樁功，交到十一人手中，每人一本。

  「李先生，如果上面的內容看不懂，我可否交給我師父看，讓他指點我修行？」

  褚林光詢問道。

  「可以，有授業恩師指點，你們每個人也能儘早找到竅門。」

  李大耀點著頭。

  「除了你們師父，和未來子嗣之外，切忌不可輕易泄露。」

  柳萬叮囑道。

  「是！」

  眾人齊聲道。

  「習武之人，上為國家，下為黎民百姓，你們出去後，切勿用身上的功夫胡作非為，否則若是讓我和柳先生知道，我倆定會替天行道，無論你們有何身份背景，絕不縱容姑息！」

  李大耀又提醒道。

  聲音中夾雜著一股驚人氣勢，仿佛有一股力量，刺入大夥心頭裡面，讓得眾人都是渾身一震，情不自禁的回道：「學生不敢！」

  「從哪來，回哪去，你們都走吧！」

  柳萬朝著十一人揮了揮手。

  褚林光擔心劉公公真的去找郭威麻煩，急著離開。

  「褚林光，你過來下。」

  但李大耀叫住了他，柳萬站在一旁，朝著他揮了揮手。

  褚林光疑惑，急忙過去。

  「你小子純良忠厚，就是腦子直了點，日後修行上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遇見我們可以直接來問。」

  柳萬叮囑道。

  「多謝柳先生。」

  褚林光感激，就是有些著急。

  李大耀看出他急切的心來自那裡，便笑道：「不用擔心你師父，他沒事。」

  「劉公公沒去找我師父？」

  褚林光疑惑道。

  「他在你們師兄弟面前丟了面子，又豈會善罷甘休。」

  李大耀搖著頭。

  「李先生的意思，是說劉公公奈何不了你師父。」

  柳萬解釋道。

  「啊？」

  褚林光大驚。

  情不自禁地又看了看演武場牆上那道掌印。

  隔空二三十米，一掌拍出，牆體上留下一道寬厚掌印，沒有幾十年的內功修為，根本就辦不到。

  難道一向不顯山不漏水的郭威，功力也和劉公公一樣厲害。

  「郭師傅聲名遠播，一手飛葉蓮花槍，皇城內外沒有幾人能破得了，劉公公奈何他不得。」

  李大耀認真道。

  「啊？」

  褚林光目瞪口呆。

  「你師父能教導出楊少榮，你真以為他只是一般的民間武師？他老人家的風采，遠比你想像中要光彩奪目。」

  柳萬讚嘆道。

  「槍法我們兩人都教不了你，不過這件暴雨梨花，你藏在手腕中，日後要是遇到危險，也許能救你一命。」

  李大耀感念褚林光幫助他們在政績上留下光輝一筆，所以為褚林光準備了一件暗器防身。

  褚林光伸手接住。

  眼前浮現出一行字。

  （幫助李大耀和柳萬完成政績考核，獲得人情值472點。）

  「謝謝李先生，謝謝柳先生。」

  通過人情值反饋，褚林光意識到，這間暗器是李大耀和柳萬一起準備的。

  「以後不管去到哪裡，要記住，多聽多看少說話。」

  李大耀叮囑道。

  「你實力比較弱，遇到什麼問題，不要總是沖在前面，剛才楊少榮和劉公公針鋒相對，你蓄勢待發，雖是為大師兄助陣，讓人看到你們師兄弟連心，但也會激起劉公公氣焰，導致事態惡化，日後遇到這種事情，切記不要衝動，凡事多看多聽少說話。」

  柳萬意味深長的道。

  楊少榮有官職在身，又在自己地盤，可以和劉公公叫板，褚林光區區一個武秀才，就算是南城榜首，書院第一，遇到劉公公發狠，若是因此吃了虧，就算有朝廷律法撐腰，劉公公會受到朝廷責難，一旦衝突發生，褚林光該吃的虧是一件不落。

  「兩位先生今日所言，學生沒齒難忘。」

  褚林光朝二人拜下。

  柳萬和李大耀真誠所待，亦師亦友，褚林光心懷感激，也將二人的話記住，細細琢磨，覺得二人苦口婆心，確實有道理。

  剛才自己表現得一無所懼，確實能助長郭威盛名，但無形中也讓事態進一步惡化，他突然想到，那日在縣城小酒館外，他們遇到徐海州一行人。

  原本一觸即發的局勢。

  卻隨著郭威一個退步，而被輕鬆化解掉。

  以後遇到這種事情，既不能有損師門，更應該想著將事態化小才是。

  也許，劉公公那一聲質問，自己不要挺足胸膛，擲地有聲的回懟他，而是選擇主動示弱，用緩和的語氣拒絕，或許劉公公現在就不會去找郭威麻煩。

  褚林光意識到，李大耀和柳萬最後的那一番話，遠比那件暴雨梨花暗器更重要。

  想到這裡，他告別兩人，急忙朝著書院外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