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不樂意哭了

  天氣越發炎熱了起來,唐府夫人體諒下人,讓藥堂熬了些避暑的湯藥給下人們,也是怕受了暑熱要人性命,這種事最是嚇人,人一暈倒下去,沒人發現的話,那可是真要命的。

  這藥苦,魚紅錦被芸香壓著喝了一碗,是捏著鼻子喝的。

  「喝了藥不能喝酒。」

  「什麼?!」

  魚紅錦萬分後悔,可已經來不及了,湯藥已經進肚子裡了。

  魚紅錦連忙道:「芸姐姐,紅錦不怕熱的,其實喝不喝都沒關係。」

  芸香卻是平靜道:「反正你已經喝了,這兩天都不准喝酒了。」

  魚紅錦隨即就撒潑打滾起來。

  「不要不要,要喝酒,要喝。」

  「要喝酒嘛,芸姐姐……」

  「要喝,要喝。」

  芸香可不吃這一套,撇過頭去,不再看,就當是聽不到一樣。

  見撒潑打滾沒用,魚紅錦便也就放棄了。

  待芸姐姐目光一冷。

  魚紅錦便覺得屁股一疼,便也就再也不敢造次了。

  在一旁待著,也不敢再提喝酒的事了。

  芸香見此才點了點頭。

  魚紅錦左右待著無事,思索著,卻又想到了法子,便去找陳先生,只有陳先生才說的動芸姐姐。

  「芸姐姐,陳先生今日不在府上嗎?」

  芸香聽後也反應了過來,她頓了一下,這些日陳先生來的都挺早的,可是今日都日上三竿了啊。

  她站起身來,說道:「你就在這,我去看看陳先生。」

  魚紅錦點了點頭,隨即心想是不是自己昨天讓先生喝了酒,所以才睡了懶覺。

  該是不至於吧,先生應當不會醉酒吧。

  芸香來到了府上給先生安排的房間。

  先生的房間是沒有下人伺候的,這也是先生自己要求的。

  芸香上前去敲了敲門。

  「先生?」

  喚了一聲後卻不聽那屋中有任何反應。

  芸香愣了愣,又喚了一聲先生。

  可屋仍舊是沒有半點回應。

  她好似預感到了什麼,猶豫了片刻後,推開了門。

  當門打開,一抹光亮也落進了屋裡,照應出了屋中飄動的些許灰塵。

  屋子空蕩了。

  芸香的內心也好似在這一刻空蕩了下來。

  走進屋裡,目光望去,裡面一切整潔如新一般,被褥疊的整齊,桌上的書也擺正了,筆墨也規矩的放在架子上,一切都顯得安靜極了。

  「咯吱。」

  推開的門響起了咯吱之聲。

  一瞬之間將芸香的心思拉了回來。

  她低頭看去,見那桌上放著一塊絹布,絹布之上,放著一枚丹藥。

  這是她找先生要的。

  芸香上前,將那絹布包好丹藥,拿在手中。

  愣神之間,卻又忽的發現,桌上還擺著一包油紙包裹。

  拆開一看。

  裡面儘是蜜餞。

  還是熱的。

  想來是才買了不久。

  先生走了……

  芸香握著那丹藥,卻又攥緊了心口的衣裳,心口疼的厲害。

  她喘息著,臉色卻又顯得平靜。

  她沒有哭,只是有些又些發愣罷了。

  走了……

  走了啊……

  她心中這般念叨著,那眸子裡的光亮也逐漸淡了去。

  .

  .

  「喲。」

  夢裡的青山城中依舊熱鬧。

  擺攤的黃老頭見那人失魂落魄的就來了。

  一時間卻又覺得奇怪。

  「怎麼了你這是?」

  燕黃樓坐了下來,上了一盞好茶。

  在他印象之中,陳長生可不會像是這般失魂落魄。

  陳長生喝了口茶水,他想了想,要開口,話卻又卡在了嗓子眼,最終只化作了緩緩的搖頭。

  燕黃樓見他這般,不禁嘶了一聲。

  「又是哪位故人去了?」

  陳長生微微一頓,點頭道出一字:「嗯。」

  燕黃樓聽後輕嘆了一聲,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與陳長生一般,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二人喝茶。

  燕黃樓給他斟茶,這傢伙便將茶當酒喝。

  一杯接著一杯。

  看的讓人傻眼,但喝著喝著,陳長生卻是醉倒在了這茶攤上。

  喝茶也會醉嗎?

  興許會吧。

  想醉的人,就算是喝白水也會醉的不省人事。

  燕黃樓看著他,閉目之間,化作了一聲嘆息。

  想來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卻也從未見他這樣落魄過。

  ……

  唐府里的歲月再度安靜了下來。

  先生不在唐府了,沒有聲息的便離去了。

  府上的人還在想著那位先生去了何處,私下裡也會議論那位先生跟姑奶奶是何關係,總是有人好奇的。

  自從先生走後,芸姐姐便很少再笑了,臉上總是平靜的,除了喜,什麼都有,更多的則是苦澀。

  魚紅錦瞧著心疼,變著法子的逗芸姐姐開心。

  但效果卻並不顯著。

  許多時候,芸香都只是會摸一摸她的頭,說道:「好了,姐姐沒事,自己去玩吧,昂。」

  到了如今這般,她口中的話語都可用慈和來解釋了。

  魚紅錦心中不是滋味,便念叨了兩句:「都怪陳先生。」

  芸香頓了頓,說道:「別亂說,不怪先生。」

  魚紅錦見芸姐姐還是這般維護,心中更加不滿意了,便說了兩句痛快話,「芸姐姐笨死了!明明就是陳先生的錯,說都不讓說了!」

  她氣的道了這樣一句,隨即就氣呼呼的走了。

  大抵是有些憤恨。

  也不管顧芸姐姐說的,尋了沒人的地方喝酒去了。

  一喝就是爛醉如泥。

  待下人將她找到的時候,已經是不省人事了。

  芸香也沒說些什麼,待魚紅錦走後,她才一個人瞧起這平靜的湖面。

  湖水裡的游魚整日遊蕩著,不知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自己該往哪裡去。

  她一個人就能看很久。

  她是真的老了。

  若是放在早年,她看上一會就膩了,如今卻是不一樣了。

  人生無常。

  她與先生沒再見的機會了。

  芸香在想,為何先生走的時候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有一封信也好啊。

  結果什麼都沒有。

  其實她也明白,先生也並非是絕情,有時候不留下什麼話語,反而是件好事。

  先生惦念著她,故而不留書信。

  留下什麼,反而會讓她多生惦記,尤其是『話』。

  此生相見少,我去君未老。

  「長生何苦……」

  芸香長嘆了一聲,閉上了雙眸。

  人老了,反而不樂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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