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瞎子來訪

  夜色寧靜。

  陳長生將熟睡的芸香抱回了房中,唐府的丫鬟安排好了一些,他便也就退了出去。

  獨自一人回到涼亭。

  於此地靜坐,夜裡的窸窣蟬鳴聲不但沒有讓這夜晚變得喧譁,反而更多了許多靜謐。

  青衫白髮的老人家坐在那亭中,撐著下巴,目光凝望著那湖水。

  湖裡星月,游魚吞之,卻不過虛幻。

  先生輕晃著腿,顯得輕浮了些許。

  嘴裡好似哼哼著什麼,卻不輕快,更顯得幾分悲哀。

  身後卻又窸窸窣窣的傳來了些許動靜。

  陳長生頓了一下,回頭望去。

  卻見一個紅衣小丫頭左顧右盼往前走著。

  「哪來的賊人?」

  陳長生道了一句。

  這一句話可是把那鬼鬼祟祟的人影嚇了一跳。

  魚紅錦就要跑,卻又一頓。

  「這聲音怎麼有些熟悉?」

  她回頭看去,見那亭子裡穿著青衫一頭白髮的老人家,隨即就鬆了口氣,「哎呀,陳先生幹嘛嚇唬我。」

  她怒著嘴走上前去,抱著雙手看著陳先生。

  陳長生道:「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

  魚紅錦坐了下來,說道:「找酒喝。」

  說著她又噓了一聲,湊上前小聲說道:「先生可小聲點,芸姐姐吩咐了下人,不准我喝酒的,被人知道了,我屁股又得開花了。」

  陳長生聽後笑道:「你就不怕陳某去告你的狀?」

  魚紅錦看向陳先生,想了想後道:「分你一半。」

  陳長生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你若這樣說,陳某定當守口如瓶。」

  魚紅錦一頓,「原來你是這樣的陳先生。」

  陳長生哈哈一笑,說道:「不行嗎?」

  魚紅錦笑了笑,她倒是沒覺得不好。

  隨即她便道:「先生跟我走,一會給我把風。」

  陳長生點了點頭。

  二人於夜色之下行動,悄悄潛入了唐府的庫房酒窖。

  魚紅錦進去拿酒,陳長生就在外面把風。

  二人分工合作,從庫房裡撈了一大罈子酒出來。

  都是陳釀,魚紅錦看酒的眼光可是一點不差。

  但她也不敢拿頂好的酒,太次的也不行,要找那種不偏不倚,又不怎麼起眼的好酒。

  「好了沒?」

  「馬上馬上,找著呢。」

  「那你可快點。」

  「噓,先生你可小聲點吧,別把下人招來了。」

  魚紅錦抱著一大罈子就出來了。

  「走走走。」

  二人像做賊似的溜了出去。

  陳長生不禁笑了起來,就覺得很有意思。

  「看樣子你沒少幹這事。」

  魚紅錦哼哼兩聲,得意道:「早就輕車熟路了。」

  「你還得意了。」

  「那當然,嘿嘿。」

  二人於亭中飲酒,借著夜色掩蓋,魚紅錦又從懷中熟練的取出了酒盅來,擺在桌上。

  配套齊全,手熟已久。

  魚紅錦先舀了些許嘗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後道:「嘿嘿,好酒。」

  隨即又換大的酒壺灌,仰頭就是咕嚕了一壺酒下肚。

  陳長生見她這生猛的喝法,不禁也笑了起來。

  他嘗了一口,點了點頭道:「的確不錯,入口綿軟,卻不單薄,後勁更顯醇厚。」

  魚紅錦卻是一擺手,道:「喝就完了。」

  迎著魚紅錦的喝法,二人一杯接一杯。

  不多時,魚紅錦就喝的面紅耳赤,她傻笑著,又去舀酒喝。

  陳長生問道:「平日裡你都是一個人偷摸著喝?」

  魚紅錦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之前唐世景會跟我一塊,不過前段時間他去邊域了。」

  「他啊……」陳長生頓了一下,問道:「他去邊域作何?」

  魚紅錦道:「聽芸姐姐說他是去經商吧,誰知道呢,那小子想一出是一出。」

  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莫名有些違和感。

  她卻又嘆了口氣,說道:「不過說起來,一個喝酒是沒意思。」

  「你這樣好酒,也會覺得沒意思?」陳長生問道。

  魚紅錦回過頭來道:「那當然啊,自己跟自己說話當然沒意思了。」

  陳長生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

  只能說魚紅錦成長了。

  「要是放在往年,你一個人怕是都能從午夜喝到日上三竿,再大睡一覺起來,挨一頓打,晚上就又跑出去買酒喝。」

  魚紅錦看向陳先生,她思索了一下,說道:「還真是……」

  陳長生笑了起來。

  魚紅錦卻是疑惑了,問道:「是啊,是不一樣了啊。」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左右想不明白,抬起頭看向陳先生,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呢?先生?按理說不應該啊。」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興許是人長大了,就不滿足於此了。」

  魚紅錦愣了片刻,抬頭道:「啥意思?」

  陳長生喝了一口酒,笑著解釋道:「就好比街上的孩童,小時候一塊蜜餞說不定就能讓其開心一整日,但長大過後,就算買再多都不會覺得開心了,甚至於都不會再去看那蜜餞一眼,也不覺得那是什麼難得的東西了。」

  魚紅錦聽後再度沉思了起來。

  半晌後悠悠嘆了口氣。

  顯得跟個老頭似的。

  「唉。」

  魚紅錦瞅著湖水,說道:「原來是我老了。」

  陳長生聽後笑了起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說道:「你還裝起老來了。」

  魚紅錦嘿嘿一笑,也沒在意。

  「喝酒喝酒。」

  正喝著酒呢,卻有一人朝著此地而來,無聲無息之間避開了唐府暗處的武人,徑直來到了涼亭之外。

  魚紅錦清醒了幾分,說道:「有人來了。」

  陳長生抬眼望去。

  卻見那人在亭子外跪了下來,面龐抵在地上,不發片語。

  魚紅錦從亭子裡走了出去。

  她打了個酒嗝,低頭看向這人,瞧了幾眼後又看向了身後走來的陳先生。

  「先生,這人是誰?」魚紅錦小聲問道。

  陳長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先回去,先生明日再找你喝酒。」

  魚紅錦聽後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她走進了亭子裡,抱起了酒罈子就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多看一眼那跪著的人。

  待到魚紅錦走後。

  陳長生才道了一句:「起來吧。」

  那跪著的人緩緩起身,夜色之下,顯露出了他的面容,有些蒼老,皆是皺痕,更為讓人注意的,是那一雙空洞無神的眸子。

  這是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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