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而非是根

  「你不跟我講,我也是會去查的,你知道的,憑我的身份,想要查一些東西,簡直是易如反掌。」

  陳長生看著魏王,說道:「真是如此嗎?」

  面對陳長生這樣忽然的一句反問。

  魏王爺卻是忽的有些不自信了起來。

  他想,或許這真的會像是陳長生說的那樣,一切他不該知道的東西,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但他心裏面卻又對這樣的事情尤為好奇,有些心痒痒。

  魏王爺輕嘆了一聲,說道:「本王終究是凡人……」

  他好像也接受了某種現實。

  他抬起頭來,看向陳長生,問道:「所以,你跟禹王一樣,也是修士,也有神仙手段?」

  陳長生笑看著他,說道:「你覺得呢?」

  魏王爺吧唧了一下嘴,說道:「太沒天理了,你這樣無恥的人居然也能成仙,我這樣的人卻只能做個王爺,真沒天理。」

  陳長生聽到這話愣了愣,無奈笑道:「你比陳某還不要臉,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的。」

  魏王爺哼哼兩聲,說道:「我比你強多了。」

  「你就是嘴硬。」

  「嗯嗯,本王嘴硬,本王嘴硬。」

  說著魏王爺便低著頭吃起了面來。

  陳長生瞧了他一眼,隨即又道:「陳某忽然想起一個事。」

  「什麼事?」

  「青山城的廟會為何不辦了?」

  魏王爺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問道:「你還關注這些東西?」

  「是啊,好些年前陳某挺喜歡逛廟會的,熱鬧,忽然沒有了,不免覺得有些懷念。」

  魏王爺思索了一下,說道:「廟會這東西……」

  他頓了頓,看著陳長生道:「也不是我不辦,實在是沒辦法,你知道如今這天下的情況,早年青山城的廟會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如今魏地境內實行管制,對於一些江湖人還有來歷不明的人一律不准入城,人一少了,這廟會就辦不成了,而且還費人費力,實在是沒什麼意義,索性就不辦了。」

  魏王爺嘆了口氣,說道:「誰不想要熱鬧些呢,再等等吧,等天下太平一些。」

  他自己其實也挺無奈的。

  說到底是自己這位做王爺沒什麼實力。

  若是兵力充裕,財錢富足,那又何至於如此擔憂這些隱患呢。

  陳長生看向魏王,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廟會不單單只是圖個熱鬧。」

  「嗯?」魏王爺看了他一眼。

  陳長生道:「青山城尚且還好,因為你在這裡,青山城內大多也是本地之人,他們本身就對於此地有歸屬感,但據陳某所知,如今魏地之中,他州之人幾乎占了一大半,他們這些人,可是對於此地沒有任何歸屬感的。」

  「陳某且問你。」陳長生停了一下,問道:「打起仗來,百姓為你賣命的根本的目的在於什麼?」

  魏王爺想了一下,說道:「為了能活命。」

  「太片面了。」

  陳長生搖頭道:「就算你魏地被吞併了,其實他們一樣也能活命,無外乎是換了一位王爺,只是日子稍微會過的苦一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不能活了。」

  「你說是什麼。」

  「一部分,應當是來自於對土地的歸屬感。」

  陳長生道:「就好像年邁的老者會捨不得腳下的土地一般,他們早已認定這是自己的家,在活命之外,有更為重要的東西支撐著他們來幫你,也是在幫他們自己。」

  「你徵兵失敗的根本原因,其實不是在於那些逃到魏地的百姓怕死,而是他們對於這兒並沒有什麼歸屬感,雖然你這位魏王待這些百姓好,但是他們卻只是將這裡當做是暫住之地,待戰事結束,他們還是想回到那個生生世世居住的地方。」

  魏王爺沉思了一下,他也無心吃麵了,手指也不停在桌上敲動著。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眉頭緊鎖道:「這太難了……」

  想要改變這種觀念,實在是一件難事。

  陳長生道:「這是自然,而且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全辦到的事情,十個人裡面有四五個人能將魏地視為家就已經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陳某的意思是,這件事雖難,但你不能什麼都不做,而且你已也已經打好了基礎,你有這些位王爺都沒有的東西,那就是民心。」

  「方才說起廟會,而廟會的根本意義也不在於熱鬧,在早古時,廟會就是祭祀,聚集人群,但同樣也是人與人之間交流的橋樑,只有將人聚在一起,他們之間的關係才會慢慢得以凝聚,交流,才會讓人產生歸屬感。」

  陳長生看著魏王爺,說道:「你知道早年青山城的廟會是怎麼樣的嗎?」

  魏王爺頓了頓,說道:「沒見過。」

  「淵川之地山路崎嶇,人也散落,但當他們知道廟會的事後,會在那一天早早的出發,走上數十里的山路來看這場熱鬧,孩童會從早期盼到晚,隔日翻山越嶺,趕在天黑之前進城。」

  「他們回去之後,會跟村子裡沒去過的人說起廟會是多麼熱鬧,是如何的好玩,村子裡的人滿眼羨慕,隔年廟會便會有更多的人前來。」

  「這樣的感覺是難以訴說,難以言喻的。」

  「人與人之間相遇相識,也會在這場廟會上頻繁出現,來人五湖四海,互相交流,結為好友,人們相信緣分,而這份緣分,也會因此長久,再到隔年廟會,他們還會相見,閒談,喝酒……」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好些年前陳某在逛廟會的時候,也會在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這裡的人,也本該是這裡的人。」

  魏王聽著陳長生這樣一翻話好似是找到了一些關鍵的地方。

  「是了……」

  魏王爺的目光有些呆愣。

  桌上的面已經涼了,但他此刻卻早已無心這桌上的面了。

  陳長生話點名了問題的所在。

  魏王爺為何想不到這些,他手底下的謀士又為何想不到這些,其根本原因在於,他們並不是那些最根本的人。

  他們是樹葉,而非紮根在樹底下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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