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好像是生氣了,趴在石桌上一動不動,也不跟陳長生說話。
陳長生回頭看了它一眼,說道:「陳某走了。」
狸花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扭過了頭去。
陳長生頓了一下,隨即邁步朝著狸花走去。
狸花見此連忙往一旁躲了躲。
它有些害怕道:「陳好人幹嘛,狸花不跟你說話,你還要打狸花嗎?」
「不打你。」
陳長生抬起手來,在狸花的眉心之處輕輕一點。
一抹金光沒入狸花眉心。
「陳某不在狸花不要到處亂逛,要聽如意的話,知道了嗎。」
狸花輕哼一聲,不說話。
「聽到了嗎?」陳長生又問了一句。
狸花道:「知道了知道了。」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即道了一句:「走了。」
「嗯。」
狸花輕微的答了一句嗯。
待到陳長生回過頭去時,它才扭過頭看向了陳長生的背影。
貓兒也會有倔強的時候。
陳長生打開了院門,正要往外走,卻是忽的頓住了步子。
只見芸香正站在對門的院門口,好似早就在這裡等著他一般。
芸香問道:「先生去哪?」
陳長生張了張口,他回頭看了一眼院裡的狸花,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陳長生心中微嘆,道了一句:「芸姑娘。」
二人的目光相對。
陳長生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芸香不語,其實她想了一些挽留的話,但見了面時她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在良久的沉默過後。
芸香輕嘆一聲,只是簡單的道了一句:「先生下次回來,別忘了告訴芸香一聲。」
陳長生頓了一下,目光相視之間,他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
「一定。」
芸香的目光望去,見那先生的身影從自己眼前掠過,走在巷子裡,走在路口,直至到了轉角。
陳長生回頭看了一眼。
芸香心中一怔,聲音顫抖著道了一句:「先生平安。」
陳長生和煦一笑,點了點頭。
他的身影隨之消失在拐角之處。
院門口的芸香在那一瞬間心中再度空落下來,她長嘆了一聲,這次倒沒有再哭出來,許是已經習慣了這般。
院子裡的貓兒躍上屋瓦,一路朝著外面奔去。
貓兒走在屋瓦之上。
它的目光始終都聚集在那街上走動的青衫先生身上。
走過一條又一條街,直至沒了屋子,到了城門之處。
陳長生走出了城門。
貓兒也摻在人群之中出了城去。
直至到了長觀道口。
陳長生回頭望去,那走在身後的貓兒落入目光之中。
狸花一時有些無措,想要藏身,但卻已經為時已晚。
陳長生看向它,問道:「怎麼出來了?」
狸花想了想,答了一句:「送送你。」
陳長生笑了笑,道了一句:「多謝狸花惦記著陳某。」
「狸花沒有。」
「嗯,沒有。」
狸花也是個時而嬌蠻的貓兒。
陳長生蹲了下來,輕聲問道:「找得到回去的路嗎?」
「狸花認識路。」
「那就好。」
狸花看著它,問道:「陳好人要早點回來。」
「會的。」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即道:「狸花快回去吧。」
狸花想了想,說道:「你走了,狸花就回去了。」
陳長生笑了笑,隨即伸手摸了摸它的背。
狸花道:「陳好人可以摸狸花的頭。」
陳長生愣了一下,問道:「可以嗎?」
「可以。」
陳長生伸手摸了摸,笑了一聲後道:「多謝。」
狸花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它問道:「狸花該怎麼跟陳好人道別?該說些什麼?」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不妨便祝陳某平安,如何?」
「陳好人平安。」
「借狸花吉言。」
陳長生舒了口氣,說道:「陳某走了。」
「好~」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即邁步走去。
狸花貓就站在那道口,看著陳長生一步步遠去。
它忽的喊了一聲。
「陳好人!」
走出些許路的陳長生回過頭來,看向了那道口邊矗立的狸花貓。
狸花喊道:「回來要給狸花帶魚乾!」
陳長生聽後微微一愣,笑答道:「一定!」
他邁開步子,自此不再回頭。
而那青衫先生的身影也在狸花的目光之中逐漸遠去。
在這樣一段新的歲月里。
狸花頭再一次體會到了離別的滋味,竟是那樣的不好受。
這一天它在那長觀道口看了許久許久,直至日落餘暉時它才回過神來。
見天色不早,才起身回了那青山城中。
……
陳長生的步子越走越遠。
眼前是路途迢迢,欲飛身而去,卻聞一陣馬蹄聲震震而來。
「啪嗒,啪嗒……」
在那馬匹之上,是一位滿臉風霜的男人,他夜以繼日在追趕著天時,無論颳風下雨不曾停歇。
陶生的目光遠眺見那路道邊的青衫先生他頓時一愣。
「吁律律……」
扯動韁繩,身下快馬嘶吼。
陶生從那馬上一躍而下,落至陳長生身前。
「先生!!」
當陳長生見到陶生的那一刻心中尤為驚愕。
轉眼幾日面前之人竟變得滄桑了許多。
「見過陶兄。」陳長生拱手喚了一聲。
陶生心中激動,抓著陳長生的手,說道:「陶某趕上了!陶某趕上了天時!」
他大笑出聲,心中無比暢快。
陳長生舒了口氣道:「陶兄何苦這般連日奔波,就算這次不行,也還有下次不是嗎?」
陶生喘了口氣,說道:「人生歲月無常,再見先生不知是何年月,陶某不願錯過,也不能錯過。」
他卻是雙膝一曲,跪了下來。
陳長生見此上前扶道:「陶兄這是作何,快請起!」
陶生撇開陳長生手,抱著手道:「陶某今日之成就,全憑陳先生當年一二指點,這般恩情,陶生莫不敢忘,還請先生受我一拜!」
說著他俯身叩首,額頭挨在地上黃土,再多幾分風霜塵土。
陳長生心中微怔。
他到底還是想不明白,這樣歲月為何會有這樣的人,只是為了感謝一翻,便奔波千里,只為這如今一拜。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是固執?還是其他的什麼什麼。
陳長生再一次見識到了這人間百味。
他在想,若是自己能一直留在這,該有多好?該有多好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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