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上界秘聞
林山等人不由心神震盪，原本以為黑蓮教遠征大宋的三大元嬰法王中，只有戒律法王在紫霄宗之戰後隻身逃了回來，另外兩人早已經隕落。
可沒想到護教法王竟然沒死，還暗中元嬰奪舍了紫霄宗弟子，在正道眼皮子底下潛伏了好幾年。
元嬰期老怪果然沒幾個是省油的燈！
不過在滾滾大勢洪流之下，護教法王明顯也無能為力，改變不了正魔兩大陣營的戰局天平，只能一直潛伏苟且至今。
後來趁著這次正道大軍殺穿落松山脈，全面進軍大宋東部之際，才果斷攜帶新肉身混進來跑路，準備回歸東海再做打算。
但他還是千算萬算小看了紫霄宗的手段，畢竟他奪舍的可是紫霄宗的天才真傳弟子「雷銀子」，作為宗門未來的元嬰種子，無數雙目光盯著他這具肉身原主。
他一想逃跑，立馬就被看出了破綻，紫霄宗三大元嬰期長老沒過多久，就聯袂追殺而至。
於是就有了剛剛這一幕。
此時四人已然激戰許久，傍晚的火燒雲原本鋪紅天際，卻被龐大的法力震成一團團棉絮，一道道雷霆巨龍咆哮不斷，在雲霧中搖頭擺尾乍隱乍現。
天邊卻有一團濃墨黑霧，裡面裹著一名赤袍青年，只見其單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肆意揮灑，仿佛在天空中描摹一副山水墨畫。
一卷卷流沙般的黑氣撒下，幻化成黑色大手印、黑色刀槍劍戟、黑色玉印明珠、黑色硯台寶圖，簡直是七十二般變化，瀟灑寫意信手拈來。
無論三位紫霄宗元嬰長老使出什麼法寶神通，都能被他精準看出其中的破綻，進而動用克制手段一一破解，其境界高深莫測令人嘆為觀止。
護教法王本就是黑蓮教的定海神針，要不是沒有把握度過天劫，恐怕早就有衝擊更高境界的實力。
哪怕如今元嬰奪舍不過數年，沒有完全恢復全盛時期，依舊能和三名同境界元嬰修士斗得難解難分，其恐怖實力可見一斑，不愧是一代魔道巨擘。
但是紫霄宗的三位長老此刻已然被激怒了，想到宗門本就經歷了魔道三派攻伐那次驚天大戰，不光三十六脈道統損失過半，所有靈脈更是被「丹書金敕」抽乾，宗門成千上萬年的底蘊被消耗一空，更是由原先正道三宗中領袖地位變成了墊底。
就在這宗門衰落之際，還是青黃不接之時，未來的希望之星「元嬰種子」更是被魔道真君奪舍，簡直是在他們心頭狠狠戳刀！
要知道紫霄宗明面上的「元嬰種子」也才不過兩人而已！
當然，暗地裡其實還有個腦子帶點「抽風發癲」的姓林小子，他們為了防止這貨到處作死過早夭折，所以才多方面壓制不讓他出風頭。
可即便這樣也是損失慘重。
從另一方面來講，黑蓮教的護教法王是何等人物？
那可是元嬰後期頂級戰力，屹立於此界食物鏈頂端的存在，足可以笑傲修真界執掌風雲變幻，千年難遇的大宋魔劫也皆賴此等大能支撐，平日裡只要他不浪想死都難。
若不是依賴當年祖師留下的「丹書金敕」手稿，消耗了海量的靈脈底蘊引動天劫，如何能把他逼到放棄肉身、元嬰逃遁的窘境？
如今他們好不容易把此魔頭重創，如果還放任他奪舍了天才弟子逃走，那不是縱虎歸山是什麼？怎麼可能讓他輕輕鬆鬆逃離大宋？
此等心腹大患，萬萬不能讓其東山再起！
原本紫霄宗三名元嬰長老出手有所保留，想著如果能以多欺少把他擒下，消滅體內奪舍的元嬰，憑藉宗門命牌召回「雷銀子」神魂，說不定能挽回一個未來的元嬰種子。
但是現在看來，護教法王不愧是魔道巨擘，如果不動用真正本事，根本奈何不了這等人物。
三位元嬰長老暗自傳音之下，終於商討片刻達成一致，下定了最後決心。
殺！
既然無法挽回一個天才，那就索性徹底除掉這尊大敵！
三人也不含糊，當即背靠背開始並指誦咒，頃刻間一個璀璨圓形光陣出現在他們腳下，天上烏雲陣陣悶雷滾滾，沒來由得四周天象發生了巨變。
轉眼之間方圓數十里暴雨傾盆！
「轟隆隆隆~咔嚓！」
「嘩嘩嘩」
無邊的雨幕接天連地，一下子把視線全部遮蓋，三人身影消失不見。
而對面的護教法王見多識廣，大範圍改變天象並有如此聲勢，必然是鎮派神通無疑！
還是由三名同階元嬰修士，修煉同屬同種功法聯合施展，其威力必然毀天滅地，存著一舉滅殺他的心思。
下方遠遠觀望的林山等人，此刻縮頭趴著躲在百里之外，看著前方原本還是晴天，轉眼間就電閃雷鳴大雨滂沱，根本不敢繼續向前逃命。
這等大範圍改變天象風雲的神通，他們這幫螻蟻連餘波都扛不住，一下不小心就化為灰灰。
同時心裡也都不由替護教法王擔心，他此刻憑藉奪舍之軀，真的能抵擋得住三名紫霄宗元嬰長老聯合施展的鎮派神通？
林山扭頭瞥向黑骷魔君，想來憑藉它的眼光應該能看出些許端倪。
黑骷魔君語氣罕見地凝重起來，沉聲給周圍人解釋：
「擋不住，你們魔教這位元嬰大能此刻不過是外強中乾，先前看起來遊刃有餘，實則是透支這具軀體的潛力罷了。
而且紫霄宗這三個老頭修煉功法都是道門同源，三人迭加施展鎮派神通，根本不止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威力絕對會遠超以往，就算是遇到真正的元嬰後期都能掰掰腕子！」
林山聽了也是倒吸一口冷氣，對於黑骷魔君的判斷他自然一百個信服，這傢伙雖然有時候不是很靠譜，但眼界見識必然是精準老辣。
那麼看來，這次護教法王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與此同時，前方的遙遠天邊，一條銀河飛瀑從九天之上落下，水花四濺發生震耳欲聾的轟鳴。
「九天雷瀑！」
三道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同時大吼，伴隨著護教法王不可置信的驚叫，那條銀色飛瀑像一條橫亘天塹的銀河，浩浩蕩蕩蜿蜒數十里，湯湯泱泱宛如大江東去。
一瞬間雲開霧散，雨霽虹生。
滂沱暴雨消失驟停，山巒輪廓重新出現在地平線，天邊的落日半掛在銀河之上，給銀藍色的河水表面渡上一層金光。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似乎喻示著護教法王這位黑蓮教一代魔道巨擘，快意縱橫的一生即將到此為止，如同此情此景江河日下，伴隨著日薄西山終將隕落，成為過往雲煙中的一段傳說。
奪舍赤袍青年的護教法王還在不斷掙扎，一個個手段被他施展出來，所有神通法寶都扔出來拼死抵擋，但統統沒有用！
九天雷瀑攜帶滾滾天威，勢不可擋滔滔而下，勢要將所過之處盡數碾為齏粉，無論何人在它面前都不過是一朵可笑的浪花。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
看著遠方天河席捲，一輪大日緩緩落下，一道虹橋橫掛其間，骯髒泥濘被清洗一空，三名紫袍老者一身正氣昂然而立，似乎詮釋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間正道浩氣長存。
遠處觀戰的一幫魔道小兔崽子們嚇得瑟瑟發抖，一言不發大氣都不敢吱一聲，只能靜靜趴在地上偷偷打量著驚濤駭浪之中，那個渺小羸弱企圖垂死掙扎的黑影。
「不必費心思了，倘若你在全盛時期，老夫三人還且退避三舍，唯有請大長老出關制衡。現如今你只不過奪舍了一具金丹期修士的軀殼，哪怕燃燒本源透支潛力又能撐到何時？」
爽朗的大笑響徹天際，三名紫霄宗元嬰長老含笑而立，嘲諷神通河流中不自量力的赤袍青年。
裡面追風逐浪的身影發出一聲聲怒吼，帶著虎落平陽的不甘和憤懣。
「要不是本座剛剛奪舍沒幾年，修為尚未完全恢復，伱們這幾條臭魚爛蝦，如何能把我逼到如此地步，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們一個一個來！」
但是三名正道老怪一副風輕雲淡之色，根本沒有中什麼激將法的意思，大家都活了這麼大歲數，個個早都人老成精，獅子搏兔尚用全力，何況對面根本不是兔而是一條龍！
哪怕是跌入淺底的龍，也絕不可小視，能畢其功於一役最好不過。
看到這幾個牛鼻子老道油鹽不進，打定主意要穩穩噹噹耗死他，護教法王終於徹底爆發了，似乎他還有從未顯於人世的底牌。
「好好好，你們不要逼我！本座身為黑蓮教的第一法王，隨身攜帶掌管著本教的命脈，要是真的活不成了，大不了直接把那東西當場用了，咱們同歸於盡！」
出人意料的是，紫霄宗三名長老竟然等這一刻好久了，齊齊大笑一聲，直接語不驚人死不休！
「法王真君說的是香火願力吧！你就算現在不用，被我們繳獲後也會全部銷毀，這種荼毒世間民智的東西本就不該存在於世！」
「仙界道門大能與西方佛國，早就聯手頒布過金科玉律，廣泛流傳於諸天萬界之中，凡香火願力不得私自收集，違者普天之下共誅之！」
「你們黑蓮教很早以前，就在大宋偷偷摸摸收集香火願力，那時我們道門一脈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同屬下界實力相差無幾，只要吃相不是太過難看，也沒有必要互相為難。」
「但要怪就怪你們黑蓮教太過貪婪，到了後期竟然明目張胆大肆愚民，徹底驚動了上界巡查仙使，最後層層上報引得祖師震怒，才隔界頒布仙喻命我等奉旨滅賊。」
「你說你們偷吃就算了，乖乖學習毗羅沙漠歡喜教那幫老鼠，在自己內部傳教洗腦自己不好嗎？偏偏要當了婊子還立牌坊，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反倒污濁整個世間！」
……
這番話語如同連珠炮一般，紫霄宗的長老們為了影響護教法王的心智，所以極盡所能挖苦諷刺，以期這位魔道巨擘無法安心抵擋「九天雷瀑」的沖刷。
但是傳到遠處觀戰的人群中，尤其是其中一個白衣青年的耳中，那簡直如同暴風駭浪一般，巨大的信息量把他震得神魂顛倒！
仙界道門大能！西方佛國！很早之前竟然就聯合頒布過金科玉律！
「下界不得私自收集香火願力。」
而且成了諸天萬界之中的鐵則，還有專門監管下界的巡查仙使，一旦發現有人傳教收集，就會命令下界道統群起而攻，黑蓮教千年前之所以被滅了山門，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那麼後來的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本來大宋正魔雙方各有三大宗門維持微妙平衡，但是正道陣營突然得到上界的支持，緊接著魔道陣營就這麼被滅了一家，剩下的血河殿和百鬼門也被迫遭殃，被正道陣營瞅准機會接連拔掉。
魔道三派餘孽大部分被迫出逃，少部分故土難離之下由明轉暗，這就是千年前的恩怨。
千年之後，魔道三派自詡風頭過了，恰好在魯國那邊也混得風生水起，所以才想著回大宋報仇，順便收復失地擴大地盤。
至於黑蓮教，這次也學乖了，只敢在東海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略微搞搞傳教，後來哪怕收復了大宋內陸的東部腹地，他們動也沒敢動，明顯是忌憚上界的監察。
當然，也有可能悄悄暗地裡搞過一點？但沒人知道。
就算是有，想來也是潛移默化的施加影響，沒有個幾百上千年搞不出成效。
只是，沒想到千年後的捲土重來，再一次嘗到了失敗的苦果，魔道陣營又一次折戟沉沙。
林山自從公孫世家地脈中吸收過「天地甘露」過後，悟性也和資質一樣水漲船高，很多之前想不通的東西，隨著經歷和收集的信息越多，都能大概推測出個八九不離十。
至於上界的道釋二門，為什麼要明令禁止下界私自傳播信仰，這個對他來說也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事情。
首先西方佛國本來就是諸天中最大的傳銷洗腦頭子，無論是誰另起灶爐傳播收集香火願力，都是在跟那幫禿驢們搶飯吃，他們自然會見一個壓制一個。
而道門一脈講究的是清淨自然，無論是打坐修煉採食天地之氣，還是紅塵煉心領悟道法至理，都需要心澄如鏡明心見性，容不得道心有半點雜質，不然就會有心魔作亂之憂。
所以這些亂七八糟的邪教到處污染人間，把那些有毒的歪理邪說四處擴散，你讓以後的道門如何招收弟子？如何傳承發揚師門道統？
從這角度來看，上界除了道釋二門，其他古老的仙界勢力也都認可這條規定，不該放任香火信仰荼毒民間。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佛教才是最大的毒瘤，但無奈人家西方佛國自成體系，從古至今大能之士層出不窮，已然成了尾大不掉之勢，而且不管在哪拳頭大就是硬道理，所以大家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但是絕不允許再有第二個「佛教」做大，所以上界才有了巡查仙使的設立。
林山不由感嘆，怪不得這一路來「古韻」收集這麼艱難，原來所有一切的源頭都直通仙界，所有大能都在想方設法影響下界，不讓香火願力大規模影響民智。
其實這的確是正確做法，人族身為現在萬界靈類之首，因為靈性最為出眾，所以也經常受到諸如「域外天魔」的蠱惑、妖族精怪的掠食、乃至於人類邪修的洗腦。
倘若真的讓他們這樣亂搞，把人族圈養成了提供香火願力的豬羊，那豈不是萬界都亂套了？
所以仙界大能們為了保護自己的根，所以才會對這種顛覆地基的隱患多加防範。
沒看到哪怕是佛教那幫禿驢，也只能在眾多古老勢力聯手抵制之下，被迫於仙界邊緣另行開闢「西方佛國」。而對於下界信仰也是採取百姓自願的態度，從來沒有說刻意蠱惑或者強迫洗腦。
這才是當前諸天萬界的大背景，百家爭鳴龍蛇並出，群星璀璨天驕迭起。
下界類似於「歡喜教」「黑蓮教」這種邪教，平日裡安分守己貓著還好，倘若不知收斂跨過紅線，必然會遭受雷霆制裁，等待他們的只能是滅頂之災！
而此時天邊那道「銀河」之中，護教法王氣息逐漸跌落，還在奮力抵擋鎮派神通，但已然是岌岌可危。
他看到外面三名紫霄宗元嬰長老一個個談笑風生，對著他指指點點有恃無恐，似乎今日吃定了他一般，頓時怒不可遏仰天長嘆。
「沒想到本座縱橫快意這麼多年，也會落到如今地步，罷了，也罷.」
「看來大宋千年來六域之地收集的香火，是再也沒有機會獻與世尊了，與其被正道從我屍體上奪走銷毀，不如臨死前全部用掉，綻放最後的餘暉！」
「世尊在上，弟子愧為護教法王，沒能完成本教數千年來的夙願，只能消耗所有香火願力玉石俱焚。」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弟子斗膽請世尊法身降臨.」
……
一聲聲悲呼迴蕩在天地之間，護教法王在最後緊要關頭透露的信息，更是讓所有人心頭髮顫！
黑蓮教竟然不是野生邪教，背後真的存在什麼了不得的幕後黑手？
紫霄宗三名元嬰長老瞬間變色，匆忙催動神通遙控雷河打算快速鎮壓，但對面的赤袍青年卻是狀若瘋癲。
「現在才想起跟我拼命，晚了！」
「逼我消耗了此次遠征大宋獲得的所有願力，你們三人簡直是罪不可赦，乖乖洗乾淨脖子受死吧！」
「恭請世尊法身！」
赤袍青年面容肅穆對著身前躬身一拜，身上不知何時燃燒起了沖天的金色火焰，那些火光中一個個男女老幼面相不一的人臉閃過，無數人呢喃細語宛若蚊蟲低鳴。
龐大的香火當作薪柴燃料，冥冥之中喚醒了一尊偉大的存在。
一道金色光門陡然出現在天邊，無盡的光輝將整條「雷瀑」隔絕在外，先前勢不可擋的鎮派神通就這麼被輕易擋下，在朦朧夢幻的金色氤氳中。
一隻尊貴的腳掌踏出了光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