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羅天之戰(完)
當羅塵掙脫金丹威壓,直撲鄭顯之時。
九天雲層,凜冽罡風下。
接連傳出三道輕咦聲。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區區築基期修士,竟然能夠掙脫金丹修士特有的靈壓。
修仙界中,越階挑戰之事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
可這種事情,往往只存在於同境界中的小層次之內。
一旦涉及到跨越大境界的戰鬥,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局面,鮮有能以下克上之輩。
鍊氣對築基,涉及到靈識外放和靈力化液的巨大差距。
除非那個鍊氣修士神魂強大,靈力也足夠渾厚,就這還得有其他手段,才能越階一戰。
不過,山海界浩瀚,鍊氣勝築基,時不時也會出現。
但是!
築基勝金丹,卻幾乎少有聽聞。
人們能聽見的,往往都是誰和金丹修士過了幾招,誰誰從金丹上人手下逃走。
幾乎沒聽說過築基真修,能夠越階擊殺金丹上人。
哪怕就在幾年前,羅塵擊殺狄萬雲,這等擺在面前的例子,也沒什麼說服力。
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羅塵投機取巧,恰好引動了化神大能遺留的手段而已。
在化神大能遺留的手段面前,金丹上人又算得了什麼?
稍微摩擦一下,非死即傷!
至於什麼金丹戰元嬰,元嬰戰化神,更是無稽之談!
造成這種原因的,就是因為每一個境界都有類似鍊氣到築基的巨大蛻變。
而在築基到金丹這兩個境界之間,橫亘的差距就是神識和法力的蛻變。
這兩者的蛻變,會產生一種獨特的氣場。
靈壓!
神識和靈力結合,形成法力。
法力揮灑之際,天然就對築基真修的液化靈力,有著同源上位的壓制。
這種壓制,被世人稱之為靈壓。
其中,既有靈力上的絕對壓制,也有神魂底蘊上的壓制。
當初在積雷山戰場上。
羅塵首次面對狄萬雲的時候,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連逃跑都很難做到。
就是因為不知不覺,被靈壓覆蓋了。
若不是楚魁藉助他那顆不知道哪裡得來的金丹之力,破開了狄萬雲對羅塵的靈壓,羅塵逃都逃不了。
秦泰然正值壯年,境界又極為高深。
他若出手,羅塵本該束手就擒。
誰能想到,對方竟然掙脫開了。
甚至,還奔著鄭顯而去。
天空之上,哀牢山長老眼中異色一閃。
「好強的體魄!」
此話一出,旁邊的龍長老便瞬間明白了其意思。
羅塵非是以靈力掙脫了法力的高位壓制,而是純粹用體魄,破解了這方面的壓制。
可是,依舊不對啊!
「神魂上的壓制,他又是如何破解的?難道此子,神魂底蘊已經不弱金丹修士了嗎?」
這絕不可能!
羅塵現在的境界,誰都看得明白。
不過初入築基七層的樣子。
兼之他年歲不大,神魂底蘊再強,能強到哪裡去?
「難道說,他有神魂方面的法寶?」龍長老暗自想到。
實際上!
就和他們猜測的一樣。
羅塵的確有一件跟神魂有關的法寶。
爛柯棋子!
自從在積雷第九山轟殺狄萬雲之後,羅塵就知道,他狠狠地打了炎盟的臉。
死了都還好。
若是活著,炎盟那邊必定不肯善罷甘休。
哪怕他有著冰堡客卿長老的身份,也無濟於事。
除非他常年縮在冰堡,一步都不外出。
不然遲早會被找上門來。
但那絕不可能,大丈夫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他羅塵又不是沒有自己的班底,自己的事業。
所以,自他從化神遺蹟離開後,他就隱匿蹤跡,絕不拋頭露面。
偶有出入,也是改頭換面,以羅天會其餘人的身份作為掩飾。
他需要時間!
需要讓自己成長的時間,需要讓自己擁有足夠面對金丹上人的實力。
而對於金丹上人的手段,這些年來,他研究了不少。
其中對於築基真修,最有威脅的,便是靈壓!
金丹靈壓一出,低位修士,幾乎毫無阻擋之力,完全是任其宰割。
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怎麼面對這巨大威脅。
唯有邁過這個坎兒,才能去考慮如何戰鬥。
最後,讓他想到了辦法。
以荒古三階的肉體,破解靈力上的壓制。
再以爛柯黑棋的魂魄防禦屬性,屏蔽金丹上人的神識壓迫!
後者的設想,並非沒有根據。
他猶記得。
陷空谷一戰的時候,他跌入化神洞府大門處,狄萬雲順勢就發出了一道神識攻擊。
但卻被他的爛柯黑棋散發的黑色光暈給防禦了下來。
換言之,這件法寶對於金丹上人的神識攻擊,的的確確是可以起到作用的。
自築基之後,他從大河鬼城得到此寶,就一直在用心祭煉。
祭煉時間,猶在玄火劍之上!
對於這件法寶,他了解頗多,甚至可以使用它去庇護顧彩衣的神魂進入鬼神問心境模擬築基。
因此,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摸索如何讓爛柯黑棋應對金丹靈壓。
最後,讓他找到了一個辦法!
《明神破煞》熟練度達到宗師級的時候,在他識海外部,衍生了一層單薄的防禦網。
乃是意志衍生而出的。
這層防禦,很薄弱。
也僅僅能對比他境界低的修士,起到些微作用。
但是,這層防禦完全因他而出。
他以其為主導,藉助爛柯黑棋之力,多年摸索之下,終於完善了自己的手段。
此刻,在他識海外部,一道單薄金邊包裹著濃郁的黑色光暈徐徐擴散著。
每當秦泰然的神識壓迫轟來的時候,黑色光暈就猶如波浪一般往外推,將其推回外界。
如此一來!
肉體破法力壓制,爛柯黑棋破神識壓制。
靈壓,對他無用矣!
……
當秦泰然出手之時,鄭顯就徹底放下了心。
金丹上人何等強大!
對付區區一個築基七層的大修士,簡直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差距,不過手到擒來而已。
他放鬆的看著羅塵,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對方之前何等卑鄙!
藉助地火噴發,潛藏其中,試圖瞬殺他。
若不是他胸中蘊養一股煞氣,差點就沒命了。
即便如此,一隻手臂也被對方恐怖的體魄硬生生扯斷。
若是當時馬上把那手臂搶回來,他還有辦法續接。
可對方直接將其融化在了熊熊地火中。
完全斷了他的念頭。
這可不僅是一隻手臂那麼簡單啊!
肢體殘缺之輩,大道可謂斷絕。
哪怕這一戰贏了,他能重回炎盟,只怕結丹也無望了。
再好的醫術又如何?
重接手臂,到底不是原生的。
突破境界之時,就是最大的隱患。
「死吧,死吧,死了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就在他快意而又怨恨的期待羅塵悽慘下場之時。
卻赫然察覺到了不對!
對方神色平靜,目光冷冽,一點也不慌張。
甚至好像沒事人一樣,朝他飛來。
其速極快!
背部甚至有虛幻羽翼衍生。
以對方的速度,自己絕對逃不了。
「怎有可能?」
「他難道不受金丹修士靈壓影響嗎?」
倉促之間,容不得鄭顯猶豫,他下意識催動靈力,揮動了手中羽扇。
大片大片的火光湧出。
熾烈的高溫,仿佛能融化虛空一般。
這種攻擊,就連藉助了金丹之力的楚魁,都不敢硬接。
「只要撐住一會兒,秦長老就必然能趕來,將其擒下!」
一面瘋狂揮動羽扇,他一面看向天空。
隱約間,一道紅色遁光自天際落下,朝著此地飛來。
但是!
眼角餘光一瞥,讓他駭然的事情出現了。
漫天火光之中。
羅塵不閃不避,橫衝直撞,竟是硬生生從其中趟了出來。
其速極快,完全超出了鄭顯的反應。
幾乎剎那間,就來到了他身前。
玄火劍直刺!
火羽扇再揮!
二者相撞,爆發劇烈震盪。
鄭顯身不由己的倒飛開來。
羅塵卻好似完全不受影響,一個大鵬展翅,便躍到了他頭頂。
五指彎曲,遙遙一抓。
咔嚓!
「他在抓什麼?」
鄭顯茫然的發出這個疑問。
眼中,卻看見一具無頭斷臂殘軀,握著一把羽扇,輕飄飄的朝著大地墜落。
「那是……我的身體?」
唰!
身形騰動,羅塵抓著鄭顯頭顱,幾個閃爍便拔升到了丹霞峰上空。
來到高空上。
在他對面,秦泰然正滿臉怒意,一步步自天際踏下。
羅塵停下了身形,冷冷的看著對方。
「秦泰然,你身為炎盟金丹長老,為何對我出手,難道你想代表炎盟跟我冰堡開戰?」
「無恥小輩,你也配!」秦泰然勃然大怒,「給我死來!」
不給羅塵任何辯解的機會,他張嘴一吐,一個微小無比的紅點就出現在了面前。
紅點迎風便長,瞬息就化作一尊一丈大小的烘爐。
單手一推,這尊烘爐便以不可阻擋的趨勢朝著羅塵轟隆隆砸來。
既然伱體魄夠強,那我就用這大爐砸死你。
既然你擅長火法,那我就用爐中真火,焚盡你的一切!
面對這勢不可擋的一擊,羅塵臉色微變。
他欲要以極速躲開。
然而剛要動,那烘爐之上散發出一股恐怖的鎮壓之力。
哪怕以他堪比荒古妖獸的三階體魄,竟然都遲滯無比。
雖然可以動彈,但速度太慢了。
要躲,肯定是躲不開的。
既如此,那就不躲!
羅塵面色猙獰,十指彎曲,雙掌齊出,虛空中陡然出現兩道爪影。
砰!
砰!
接觸一瞬,便傳來一股磅礴巨力。
被迫之下,羅塵竟然被壓得瘋狂後退。
轟!
在外人眼中。
炎盟金丹一出手,便以巨大烘爐,將丹塵子砸得倒飛數百丈。
甚至給直接砸進了丹霞峰中。
不僅如此,還有一股澎湃炎流,追隨而去,似要活活煉化羅塵。
因為羅塵被砸入山中,恐怖巨力,甚至震塌了一截山體。
漫天煙塵中,炎流鑽了進去。
遠處。
秦泰然眉頭一皺,「難怪能殺了狄萬雲,還真有兩下子,受我一擊而不死。」
「不過,你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冷哼一聲,他身形一動,踏上那尊紅色烘爐。
轟隆隆朝著丹霞峰飛去。
竟是要行那趕盡殺絕之舉!
當他剛剛靠近,眉頭忽的一挑。
丹霞之上,陡然爆發一股森然殺機!
本該被破了的七彩丹霞大陣,忽然沖天而起。
「哼,主動撤掉的大陣嗎?還保留了一點點餘威。不過,就想憑藉此陣,保下你們的會長?」
「痴心妄想!」
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落到了丹霞之巔。
那裡,有一築基真修,獨坐石屋之內。
並指如劍,朝著秦泰然遙遙指出。
隨著他艱難的戳出劍指。
丹霞之上,陡然爆發無數錚鳴之聲。
乍聽好似萬劍齊鳴,細聽卻只有二十一道劍鳴。
剎那之間,七彩光幕之上,凝聚出一柄三尺長劍。
彼時,朝陽躍雲海,紫霞灑天地。
一縷紫霞,融入七彩之中。
三尺長劍,陡然化作三尺紫鋒!
「去!」
放出這一招後,閔龍雨渾身上下再無一絲靈氣。
屋內曾經擺放的數十萬靈石,包括羅塵給他的三顆上品靈石,盡皆化作齏粉。
那七彩光幕,更是再無一絲色彩。
天地之間,唯有三尺紫鋒,激射而出。
面對這一劍,秦泰然冷哼一聲,單腳一跺!
腳下烘爐,再出一道炎流,奔向那柄紫鋒。
二者剎那相撞。
炎流散,紫鋒寸寸消弭,終歸於無。
丹霞之巔,閔龍雨吐出一口鮮血,無力的垂下右手。
「會長,龍雨盡力了。」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陣道造詣,都利用到了極致。
甚至藉助陣法之力,從二十一柄法寶飛劍上借了一絲法寶氣息。
最終,才凝結了這金丹一擊。
然而這一切,在金丹中期的秦泰然面前,卻不過是隔靴搔癢,近乎清風拂面。
秦泰然不屑的撇了撇嘴,「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他停下的腳步,再度邁動。
強大的神識,讓他能夠察覺到。
丹霞峰漫天煙塵中,有一道灼熱的氣息,正在升騰而起。
「我就知道你還沒死,但終究只是苟延殘喘!」
也就在此時。
九天之上,有一道青虹落下。
「道友,到此為止吧!」
秦泰然嘴角掛著譏笑,「龍泉,就憑你,也想攔我?」
說話間,勃然殺意瀰漫。
龍泉面色微變,下意識說道:「丹塵子乃是我青丹谷貴賓,道子家族供奉,給我個面子。」
「你區區金丹二層,也配有面子?」
這話一出。
還不等龍泉說話,哀牢山的費冥就在高處譏笑道:「他不配?你配?以金丹上人之尊,對一築基小輩出手也就罷了。結果連續兩次殺不死,哦,是三次,你還放了本命法寶中蘊養的一縷無源火。嘖嘖……不愧是炎盟執法長老啊!這面子,說出去,整個玉鼎域都要對你甘拜下風。」
「你!」
秦泰然勃然大怒,盯著費冥。
「怎麼,你這個手下敗將也想保那小子?」
又被人戳傷口,費冥臉色沉了下來。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跟他毫無瓜葛,為何保他?不過,你要想試試手,我也不介意奉陪一二。」
聽他這般說,秦泰然反而冷靜了下來。
看著二人,手中唰的露出一柄長劍。
劍尖上揚,直指擋在前面的龍泉。
這一番動作,讓龍泉臉色大變。
「你們二人齊上吧!」
「今日,我必殺那小賊!」
此刻,他腳踏赤紅烘爐,手持長劍,以一敵二,竟是在氣勢上占了絕對上風。
費冥眉頭一皺,此刻反而有些騎虎難下了。
就如他所說,他跟羅塵非親非故,沒必要趟這攤渾水。
而且秦泰然目的已經暴露,壓根不是為了天瀾仙城的經營權而來,而是為了殺羅塵,為炎盟挽回顏面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一戰,毫無收益。
可是現在,對方話都放出來了,他要是怯戰……
如他一般,龍泉也有些舉棋不定。
保羅塵,只是道子陶綰說出的還人情之舉。
本以為對方看在青丹谷份上,會給他這個面子。
但目前看來,秦泰然殺羅塵之心甚堅。
那這順水人情,怕是不太好做了。
他瞥了一眼猶豫不決的費冥,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若是費冥主戰,他一旁輔助,或能跟秦泰然一戰。
可現在對方也沒有什麼戰意,那他怎麼可能擋得住秦泰然。
龍泉捏緊拳頭,神識感知著丹霞峰中那旺盛蓬勃的氣息,心中喃喃:「羅塵啊羅塵,你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一向霸道暴虐的炎盟修士,現在我該如何是好?」
面對二人的舉棋不定。
秦泰然不過剎那,便明了他們的心思。
旋即,一聲爆吼。
「戰又不戰,退又不退,還留在這裡幹嘛?」
「滾!!!」
一聲滾,響徹方圓千百里地。
浩蕩音波,唯有那一聲聲滾!滾!滾……迴蕩不休。
龍泉長老竟是被硬生生喝退三步。
察覺到自己的膽怯後退,龍泉臉色瞬間漲紅。
難道今日,就要讓其在自己眼下殺人?
那以後此事傳揚出去,他顏面何存?
也就在此時。
一道冰寒刺骨的聲音,好似從九幽之中傳來。
「該滾的,是你!」
與之相隨的,還有凜冽璀璨的劍光。
秦泰然豁然轉身,手中長劍重重斬下。
鐺!
凜冽劍光瞬息分散,化作無數冰寒之意,包裹而上。
只是剎那,秦泰然頭髮,睫毛,鬍鬚之上,便滿是冰霜。
「喝!」
他一聲低喝,澎湃火系法力湧出,將冰霜融化。
不僅如此,單腳一踢,腳下烘爐轟隆隆飛出,直奔來人。
白光一閃,窈窕身影,似緩實快的推出左掌。
層層冰牆,封天凍地。
在無盡冰層之中,那烘爐竟被凍住。
秦泰然面色微變,屈指掐了個靈訣。
烘爐之內,炎流勃發,融化無數冰層,然後轟隆隆回到他身邊。
直到此時,他才有機會看清對方。
「是你!」
絕情仙子瞥了一眼丹霞峰,然後才將目光落到秦泰然身上。
「兩個選擇,要麼滾,要麼死在這裡!」
「你!」
秦泰然指著對方,生平從未被人這般呵斥。
但是,回想剛才交手的那一瞬,他不禁神色驟變。
「你晉升金丹中期了?」
絕情仙子並不回答他,而是將目光掃向大地之上。
滿目瘡痍,遍地狼藉。
無數修士的血液,幾乎將丹霞染紅。
碎肢殘軀,刀槍劍戟,散落一地。
因為金丹上人的出手,戰鬥已經停歇。
然而那些修士殺紅了的眼睛,卻宣告著之前這場戰爭的慘烈。
她不說話,但秦泰然心中卻越發往下沉墜。
費冥本身就是金丹四層的境界。
絕情仙子如今也晉升四層,冰雪一道的手段,本就極為克制他的火系。
再加上一旁虎視眈眈的青丹谷龍泉。
若真是交手,他十死無生!
豁然!
絕情仙子猛然抬頭,死死盯著他。
「看來,你是不想走了。」
「正好兩大上宗的戰爭還沒停止,那你就留下來吧!」
說話間,浮游在她身旁的冰劍,便激射而出。
天際之上,哀牢山金丹上人費冥也是長笑一聲。
「正好,當年劍宗殺我女婿費柏文一事,一直沒給個說法。今日就借你這劍宗走狗的人頭,以慰他在天之靈吧!」
說話間,一塊大印,轟隆隆砸下。
隨著這大印一起的,還有龍泉悄無聲息打出的一記青光。
剎那之間,便是三人一起出手。
秦泰然早有提防,但即便如此,依舊心神驚懼。
「一群混帳東西!」
「焚!」
他一拍面前烘爐,無盡炎流瞬時噴薄而出,將三方攻擊同時盪開。
隨後縱身一躍,便朝著遠處遁去。
絕情仙子冷哼一聲,直接追了上去。
費冥猙獰一笑,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可不會錯過。
尤其絕情仙子此女,在冰堡之中也是以戰力聞名,如今進階金丹中期,只怕更強。
且對火系修士,有著極強的克制。
二人聯手之下,今日必要那秦泰然好看!
龍泉剛邁出腳步。
但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飛回到了九天之上。
「道子,我回來了。」
陶綰嗯了一聲,目光掃過一處地方,那裡隱約有一道緩慢的遁光在盡力飛行。
龍泉挑了挑眉,「要殺了秦俊傑那小輩嗎?」
陶綰搖了搖頭。
「算了,炎盟金丹不要臉,我們青丹谷還是要臉的。」
「讓他去吧,翻不起什麼大浪的。」
龍泉瞭然。
神識一掃,便察覺了羅塵所在。
「要去幫忙嗎?」
陶綰一揮衣袖,「不用了,以他的能為,金丹不出手的情況下,幾無敵手。我們追上去吧,正想看看絕情上人這般狠辣,所欲為何?」
龍泉眼睛一亮。
這正合他心意!
秦泰然那老匹夫,今日差點讓他沒下得了台。
若是待會尋得機會,他不介意來上一記,以泄心頭鬱氣!
……
丹霞山腹之中。
一道巨大的身影徐徐瞬息變化,眨眼便恢復了原來的體型。
他自煙塵中踏出。
司馬惠娘,許小六在外靜候。
見他安然無恙,司馬惠娘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許小六當即開口:「絕情上人於冰堡閉關突破境界,我去報信之時,她正在穩固金丹中期的境界,所以回來晚了一些,請會長恕罪!」
是晚了。
足足幾個月,才將其請出山。
但也來得恰到好處。
甚至巧得讓羅塵覺得,對方是故意的。
羅塵壓下心中那股煩躁沉鬱之氣,朝外走去。
「你何罪之有?」
「請出絕情上人,自當記一大功!」
「不過現在,還是先解決掉那些雜碎再說吧!」
許小六臉色一喜,自己這幾個月,著實吃了不少苦頭來著。
能得到會長嘉許,也算苦盡甘來了。
司馬惠娘亦步亦趨的跟在羅塵身後,匯報著目前的情況。
「整體戰局,在援兵到來之後,已經控制住。」
「不過炎盟長老敗退,鄭顯又被你擊殺,那些附庸修士在群龍無首之下,都想逃走。」
「會長,你看……」
羅塵腳步一頓,臉上戾色一閃而過。
「殺!」
「追殺!」
「一個也別放過!」
「哪怕逃回老家,也要夷其全族,蕩平山門!」
話音剛落,他背後浮現靈氣羽翼,整個人驟然衝出。
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殺入了殘破的戰場之中。
司馬惠娘僵在原地。
她從未見過羅塵,有這般暴戾的情緒。
哪怕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但多是利益計較之後的從容之舉。
如今,卻是不管不顧的只為殺戮。
隱隱間,她想到了之前的戰鬥。
是那位炎盟金丹,帶來的無力感嗎?
還是說,是絕情仙子姍姍來遲,讓他心中不悅?
問題的答案,當事人已不在跟前,自然得不到。
她只能輕嘆一口氣,吩咐許小六去照顧閔龍雨後,踏上了戰場。
剛至戰場。
女子雙眸中,見到的景象,已經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楚魁、王淵、羅酆、陳秀麗、連雲大長老,五位大修士分散四面八方,收割戰局。
更有康東嶽、邢宗翰、李一弦、岳沖,邱涼月等一眾好手配合羅天會殘餘築基真修,遊走期間。
而其中,最為矚目的,赫然便是那不斷閃爍的紅光。
一道道修士慘叫聲響起。
每一聲,都代表著一位築基真修的隕落。
司馬惠娘皺了皺眉,開始收攏羅天會修士,同時簡略清點戰損。
這場決戰,來得快,結束得也快。
尤其在羅塵首次現身之後,就改變了戰局。
引出了那位金丹上人後,更是一度讓戰場沉寂了下來。
如今,不過是餘波而已。
但結束得再快,其中傷亡,也令人心驚。
當羅塵沾染一身血腥氣息,來到面前之時。
司馬惠娘報出了最簡單直觀的傷亡情況。
「築基修士方面,卞真、蘇曉霖、桂疆戰死。李映章身受重創、許還真受了重傷,他麾下那頭二階掠羽鷹也被打爆、慕容青漣遭受法寶反噬,斷了一隻手掌,顧彩衣的那頭鬼將被打散,白美玲遁入養魂幡沒了回音。段鋒和閔龍雨昏迷不醒。」
一個個人名道出,代表著羅天會一次次損失。
越是晚築基的,傷亡越大。
羅塵聽得額頭青筋直跳。
一旁周元禮靠攏過來,輕聲道:「鍊氣修士中,死傷數百,其中秦良辰、劉強、秀姑、李映君、池俊然、郝天野……戰死。」
沒有受傷名單。
亦無境界較低的鍊氣修士死亡名單。
有的,都是鍊氣後期修士,且是羅塵稍微熟悉之人。
當聽完所有名單後,羅塵閉上了雙眼。
靈識擴散而出,他看到了慕容青漣用一隻手抱著秦良辰屍體痛哭,看見了李映章和袁東升在地面上拼接一具遺體,曾一龍跪伏著收斂其母屍身,渾身染血的許還真落寞的撫著一頭幼鷹炸毛的羽毛……
遙遠處,封霞餵服丹藥,用自學的醫術為段峰療傷,靈藥殿的修士自發聚集在卞真屍體之旁,他所熟悉的羅網修士沉默的將只剩下一顆頭顱的蘇曉霖帶回丹霞峰……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一連兩句怎會如此,是在問別人,又好似在問自己。
築基真修有傷亡,是在預料之中的。
他一旦出現,必然會遭到炎盟金丹的覬覦。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打好了主意,儘可能的瞬殺一些具備威脅的大修士,定鼎戰局。
給羅天會這邊的築基真修,創造出有利的局面。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瞬殺數位大修士,重創兩人,其中包括築基大圓滿的鄭顯!
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死一些他熟悉的朋友,但他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世上誰人能不死?
哪怕是他羅塵,露面以後,也頂著直面金丹中期修士的巨大壓力,早已做好了豁命一戰的準備。
但是!
鍊氣修士方面,羅天會是占據了絕對優勢的。
這般傷亡,他無法接受。
周元禮嘆了口氣,「敵人築基真修數量實在太多,稍微分散出去一二,隨手為之便會給鍊氣修士造成巨大殺傷。秦兄、劉強是為了支援我,聯手拖住一個築基初期修士被殺死的。袁東升夫婦率領農殿修士,幫助李映章,卻被築基中期的鄭克簡一擊,轟殺了十餘人,李映君便死在其中。秀姑卻是為了保護兒子,被一築基修士……」
「會長……」
羅塵抬起手。
短短時間,他似乎便已經接受了現實。
「周元禮帶人打掃戰場。」
「顧彩衣帶人點燃聚魂香,儘可能召回羅天會戰死修士的散碎魂魄。」
「曲靈均攜我信物,去天瀾仙城,請孫聖手以及她門下弟子過來醫治傷員。另外,米粒去把丹殿這些年囤積的療傷丹藥,全部拿出來,醫治大家。」
「惠娘!」
其餘人領命而去。
司馬惠娘靜待命令。
「丹霞峰這邊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楚魁和王淵,我也留給你待用。」
司馬惠娘不解,「那你呢?」
羅塵轉身,朝著那邊聚集的一群築基真修走去。
「有些事情,開了頭,自然該有個結尾。」
司馬惠娘張了張嘴,旋即便意識到了什麼。
她沒有多言,自己要做的就是守在他背後,為他處理好這些事情。
……
「羅道友,恭喜啊!」
第一句話,便是那般刺耳。
然而羅塵知道,對方是發自真心地說出這番話。
在數倍於己的強大敵人攻擊下,羅天會戰而勝之,怎可謂不是大喜之事!
更有金丹上人親自出手,卻依舊沒有逆轉戰局。
此等戰果,足以令人瞠目結舌了。
看著一眾熟悉之人,羅塵沒有敘舊的心思,直接開口。
「諸位,讓你們白來一趟,我也過意不去。」
「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羅酆一怔,旋即便意識到了什麼。
他和陳秀麗對視一眼,默契點頭。
其餘人也明白了羅塵要做什麼。
剛才金丹上人離去後,戰場極為混亂,逃走了不少人。
如今羅塵要做的,便是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自當同去!」
「我也挺想上羽化門看看所謂的羽化真經有何玄妙之處?」
「他們能做初一,我們自然可做十五,羅道友,你說怎麼做,我們跟著就是。」
「正愁沒有戰得盡興呢。」
面對眾人的同意,羅塵點了點頭。
邁出的腳步,忽的頓下。
他扭頭看著附近,那些依舊戀棧不去的圍觀散修。
身形漸漸浮上高空,冷冷喝道:「爾等還不離去,是要上我丹霞峰做客嗎?」
冷厲聲音,傳遍四面八方。
沒幾個呼吸,成千上萬的修士,便哄然作鳥獸散。
一個人都沒有留下。
開什麼玩笑,炎盟召集了近四十位築基真修,其中還有八個大修士,都沒拿下羅天會。
他們一群烏合之眾,拿什麼上丹霞峰做客?
拿命嗎!
看著漫山遍野飛離的遁光,羅塵心中似乎紓解了一些。
但是,還遠遠不夠。
「諸位,走吧!」
「第一處,便去那滾龍脊看看吧!」
言語清淡,但話中的殺意,卻濃郁到令人遍體生寒。
……
是日!
持續了七天時間的丹霞大戰,以羅天會一方獲勝,宣告結束。
但籠罩在天瀾仙城的混亂,仍在繼續。
混亂的源頭,來自羅天會會長丹塵子!
親上滾龍脊,以無匹火法,崩山裂地,掀起狂暴地火,傳承三百年的滾龍脊鄭家,就此除名。
僥倖逃回的家主鄭克簡,被丹塵子生擒。
滅了鄭家,丹塵子並未停下腳步。
帶著一眾築基,殺上了鐵劍堂所在的鐵劍山,所過之處,哪怕是鍊氣修士都無一生還。
此中暴虐,令人側目。
到此,還未結束。
須塵山韋家除名。
黑豹山申家大陣被破,留守築基求饒仍被斬殺。
羽化門得到消息比較早,之前已被劫掠過,弟子門人散去,整個宗門早已名存實亡。丹塵子到達之後,一掌拍碎了羽化門的大殿。
隨後,這一批修士轉戰銀峽,逮住了狼狽逃回的夏侯昆。丹塵子出手,剜去其雙眼,羅家大修士羅酆斬其頭顱,洗劫夏侯家。
相隔銀峽不遠的常流峽,同樣受到了襲擊。
依託峽谷建立的大陣,在三位大修士齊齊出手的情況下,不過一瞬就被破滅。至於其下場,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此間動盪,震撼天瀾仙城無數散修。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一些渾水摸魚之輩,也開始趁火打劫。
不過,還未等他們行動,一切便已經結束。
因為絕情仙子回歸了!
……
天瀾峰上。
甲一洞府之中。
羅塵站在大殿正中央,在他上方,三大金丹齊齊盯著他。
此間氣氛,壓抑而又躁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