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只覺得自己的眼神不太好,對方看上去像裴茗,可又不是裴茗。主要是她見過裴茗裴鳶二人的次數實在太少,完全分不清。
白曇聽到她那麼叫裴鳶,臉都嚇白了一瞬,忙上去拉她的袖子。
「爺,您進去吧!小姐在屋子裡呢。」
裴鳶淡淡地掃了一眼一臉不解的紅綢,只覺得這丫頭的眼神特別不好。在京城的時候也沒少往關山院跑,怎麼就分不清他和裴茗了?
不過他現在心裡最激動的是即將要見到柳顏歡了。
就是帶著人馬穿過瘴氣林也不緊張的他,此時深深吐了口氣。滿懷忐忑地跨進了小院裡。
柳顏歡正捧著茶杯,喝了口茶壓住心頭的欣喜,可不能叫裴鳶看見自己如此不值錢的模樣。
還在擔心時候,她見門口多了個黑影,心臟陡然提了起來。可等了好半天,也不見來人推門進來,心裡漸漸來了火氣。
近鄉情更怯嗎?還是在擔心什麼?
她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有必要讓他在門口做那麼久的心理準備嗎?
柳顏歡一杯茶喝完,對方也沒有進來的意思。
她「噔」的一聲,將茶杯拍在了桌子上,茶杯杯身不穩,在桌子上晃了晃,「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屋門應聲而開,裴鳶緊張地沖了進來,見柳顏歡無事才鬆了口氣。
「數月不見,怎麼連杯子都拿不穩了。」裴鳶剛想取笑她一番,卻見她一臉怒意,立馬將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旋即,裴鳶的視線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那瞬間,他失去了對五官的控制能力。
詫異、驚愕、慌亂中又帶著欣喜之情。
柳顏歡的那點子怒氣在裴鳶那手足無措的模樣中消散殆盡,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怎麼?見到我這麼高興?」
豈止是高興!簡直就是驚嚇。
裴鳶捏住她的皓腕號了會兒脈象,看到脈象平穩後舒了口氣。
「是我疏忽了。」他這才想起,離京前事務繁忙,最後幾次去她屋裡的時候,他忘記服藥了。
柳顏歡聞言卻是滿臉的不解,疏忽了什麼?一時疏忽讓她懷了孕嗎?
思及此,她氣得抬腳去踹裴鳶,裴鳶下意識後移一步讓她踢了個空。可柳顏歡現在畢竟是雙身子,重心不穩,踢了個空後整個人向前撲倒,直直跌進裴鳶的懷抱里。怎麼看都像是投懷送抱。
「你慢點,彆氣,我站著讓你踢。」裴鳶被她嚇得心臟都提起來了。該死的肌肉反應,以後柳顏歡要打他,他一定乖乖站著不動。畢竟柳顏歡那點子力氣,捶在他身上就和撓痒痒似的。
柳顏歡被他抱了個滿懷,許久不見,只覺得這個懷抱更加的結實堅硬,硌得她身子疼。
「放手!」
裴鳶確認她站穩後才慢慢鬆開手,他實在捨不得。都多久沒見了,那相思之苦哪裡是抱這麼一小會兒就能抵消的。
「你將話與我說清楚,什麼叫是你『疏忽』了?」柳顏歡定定地看著他,那眸子深邃不已卻透著脆弱,仿若裴鳶一句話就能令她破碎一般。
裴鳶沒想到她如此敏感,嘆了口氣道:「大夫不是說你身子不好,不宜有孕嗎。我便一直在服避子藥。我不想因為孩子就傷了你的身子,歡兒,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可有讓蘇大夫瞧過?若是孩子傷身,我們可不可以不要了?」
柳顏歡見他越說越急,可心裡的歡喜就像蜜似的湧上心頭。
忽地,她噗笑出聲。
「那是我讓蘇伯伯編出來騙你娘的!」柳顏歡伸出食指戳了戳裴鳶的胸口,絲毫沒有負擔道:「我當時不想懷你的孩子,所以就讓蘇伯伯給我開了副藥騙你們。」
裴鳶聞言也不生氣,伸出大掌將她的小手裹住。
「可你有心疾是真的,蘇大夫可有給你瞧了?」
「瞧了。」那心疾她自己心裡有數,只要不想到前世的裴鳶,她就不會犯病。
「我就說我怎麼遲遲懷不上,原來問題出在你這裡!」她嬌嗔一聲,嘴角的笑容卻下不去了。
世人夫妻在一起,男子在乎子嗣遠超過妻子。妻子可以再娶,兒子可再難有。
柳顏歡沒想到,裴鳶竟如此為她的身體著想。那避子藥吃多了,可是會損傷身體的。她當初吃了幾副,都擔心是不是吃壞了根本才沒懷上。而且,避子藥這東西,女子吃了只能避一部分,要想完全避子,還是要男子吃才行。
可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男子拉不下臉面,還是擔心日後不舉,這世上幾乎沒有男子主動去吃避子藥。
所以柳顏歡不可謂是不感動。
「嗯,是我的錯。」裴鳶攬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裡,柔軟凸起的腹部貼著他的小腹。他一點兒準備都沒有,竟要做父親了。
「歡兒,你來徽州是為了生孩子嗎?」
他隨下人進院子的時候觀察過,院子裡的下人們閒散鬆弛,一點兒主人出事的跡象都沒有。
「嗯。」柳顏歡抬起兩隻胳膊摟住他的脖子,二人抱得密不可分。
好在屋子裡有冰鎮,不然此時二人非汗如雨下不可。
柳顏歡穿著薄薄的紗衣,隔著層紗可以看見她的藕臂,裴鳶垂首便能瞧見對方抹胸下的溝壑,本來天氣就燥熱,如此,人更加燥熱了。
「歡兒......」裴鳶喉結滾動,臉頰邊是對方的墨發,鼻尖是她沁人的體香,手掌中是對方軟韌的腰肢。他在軍營里那麼些日子,早就憋得很了,如今美人在懷,卻要坐懷不亂。
這孩子還不如沒有!還在肚子裡就開始折騰他這個爹!
裴鳶難受啊,委屈啊,一點兒方才得知柳顏歡有孕後的欣喜都沒了。
這孩子要是生下來,柳顏歡是不是就要忙著帶孩子了?那她以後還看得到自己嗎?
本來柳顏歡對他的感情就克制,若是完全轉移到了這個孩子身上,那他會嫉妒到要殺了它的!
思及此,裴鳶的眼神變得陰晦起來。
「歡兒,我們能不能不要孩子......」他委屈巴巴道,活像個被遺棄的大狗似的,在柳顏歡面前搖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