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南方來客

  九月的天沒有七八月份炎熱,可白日裡的太陽還是逼人的很。

  柳顏歡坐在樹蔭下和老人下棋,她到徽州已經一個月多了,在老家裡足不出戶,每日睡醒吃,吃了玩兒,什麼都不用操心。

  她如今也有五個月的身孕,身子逐漸重起來。不過好在她的各種反應都很輕微,加上在家裡不用操心,氣色養得極好。

  柳顏歡托著腮,白曇將剝好的石榴籽用琉璃碗盛了,放在柳顏歡的手邊。

  「爺爺,你剛剛是不是悔棋了!」柳顏歡側身接個碗的功夫,對面的老人眼疾手快地藏起了一顆棋子。

  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被柳顏歡抓包。

  「我要數你的子!」柳顏歡佯裝生氣道。

  她祖父哪哪都好,為數不多的弱點之一,就是他是個臭棋簍子。並且隨著他年紀上漲,總是變著法子的耍賴。

  「數數數!說了沒有就沒有!」老人家仰著腦袋哼聲道。「你不信我!我傷心了!」

  柳顏歡哭笑不得,哪裡敢真的數她祖父的棋子啊。現在就已經這麼鬧脾氣了,自己要是真的數了他的子,可不得和她冷戰許久啊。

  「爺爺你怎麼又開始耍無賴!」柳舒文用扇子擋著太陽走了進來。「柳顏歡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爺爺是臭棋簍子,你讓讓他不行嗎?」

  「就是!讓讓我不行嗎!懂不懂尊老愛幼!」老人家捏著鬍子噘起了嘴,絲毫沒有慚愧的意思。

  柳顏歡無語了,「那你過來和爺爺下吧,我坐了好半天,腿都麻了。」

  「行啊!」柳舒文趁柳顏歡起身坐了過去,然後開始數棋子。

  「哎哎哎,你怎麼能數棋子呢!」老人家急忙道。

  「好啊,你個老頑童,這明明少了五顆子!這局不算數,重來!」

  「不行不行!我都快贏了!」老頑童慌忙護住棋盤。「不跟你下,不跟你下!還是和顏歡下的有意思!歡兒,你快過來!把你這個臭妹妹拎走!」

  「那可能不行了。」柳舒文一手破壞了棋盤上的格局,道:「剛剛門童來報,說門外有個姓蕭的人來找我,我琢磨著蕭望川和我沒啥感情,犯不著從百越跑過來找我。所以,外面來的人,應該是來找你的吧。你要不要去看看?」

  柳顏歡聞言,心臟縮了一下,一種欣喜湧上心頭,旋即又被她壓了下去。萬一來的人不是裴鳶,那她豈不是白高興了。

  「我讓人將他請進了大廳,姐姐去看看?」

  柳顏歡對上柳舒文揶揄的笑容,只想打爆她的腦袋。

  不過這麼想著,人已經很誠實地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柳老爺子也沒了下棋的興致,賊眉鼠眼地對柳舒文道:「咱倆也去看看熱鬧去?」

  「不去。」柳舒文斷然拒絕,「無非就是情人之間的酸臭味,你有奶奶可以膩歪呢,我有誰?」

  「你不是有那個什麼伯爺的未婚夫嗎?你去找他啊!」

  柳舒文撿棋子的手頓了下,抱著棋簍真誠發問:「爺爺,我真的可以去找他嗎?」

  「去唄去唄!你正是談情說愛的年紀啊!趁著年輕,就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像我和你奶奶一樣!」

  柳舒文一聽到這裡,只覺得耳朵里的繭子都開始疼了。

  「您和奶奶就是家族聯姻,婚後生情,哪有什麼轟轟烈烈!好了,既然爺爺你同意了,那我就去找我的未婚夫了!」

  柳老爺子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

  「臭丫頭!女大不中留!」

  柳顏歡帶著白曇到了大廳後方,她躲在後面看了看來人,若是裴鳶,她就出去見他。若不是,她現在顯懷了,自然不能隨意見外人。

  大廳內,裴鳶風塵僕僕地趕來,為了見柳顏歡一面,提前通知了驛站備好馬匹,他跑了四天才到徽州。

  為了形象好點,昨夜到的時候還找了客棧修整了一番。

  一身藏藍色長袍,革帶束腰。那絲質衣袍緊貼肌膚,隱隱瞧見隆起的肌肉形狀,光看背影,蜂腰猿臂,很是令人心動。

  不過裴鳶眉宇間還是透著一絲絲的倦意。

  為了能來徽州見柳顏歡一面,這段時間他差點被張彪弄死,不過好在得到了八天的假期。可八天不過是來回徽州的時間,他只能和柳顏歡見一面,今晚就要走了。

  想到這裡,他摩挲了下手上戴著的扳指,心裡墜墜然。

  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出現,會不會令柳顏歡不高興。她也會想自己嗎?

  正在發怔間,他的身後走來一人,正是許久不見的白曇。

  「二爺怎麼來了?」白曇抬首望著裴鳶,心裡卻在為自家小姐高興。二爺可比裴茗那個大爺強多了,知道她家小姐回徽州後,也只是來信讓小姐借用柳家的關係疏通下南方的人脈。

  柳顏歡權當作沒看過這封信,之後裴茗也不再來信了。

  見到白曇,裴鳶心中是又喜又憂。難道柳顏歡不想見自己,才會讓白曇來的?

  他面上不露神色,淡淡道:「我來見歡兒。」

  白曇面上露出驚世駭俗的表情,心裡已經樂開了花。這真就是天高皇帝遠唄!離開了京城,二爺連樣子都不裝了!

  白曇努力壓制住嘴角的笑意,正色道:「二爺請隨我來。」

  畢竟院子裡還有下人,在這見面不好。

  柳顏歡方才躲在大堂後瞥了一眼裴鳶,只覺得心臟悸動得厲害。她以為自己靈魂上比身體年長几歲,會成熟一些。可只是瞥了裴鳶一眼,胸中的心臟跳動幾乎要躍出來。

  她難以言語這樣的欣喜,是前世今生都第一體會的雀躍。

  明明,自己就沒有期望過什麼,可得知裴鳶來了之後,從去往大堂的路上,她就抑制不住高興。

  柳顏歡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意,讓白曇將人帶去自己的院子裡。

  柳家是徽商出身的大家族,在徽州的祖宅大到有徽州小行宮之稱。據柳老爺子說,這個大院子,在買下來之前,它確實接待過皇帝。

  不過經年動盪,此事是否真實已經無從考證。倒是柳家的人,隨著時間推移,將附近的院子都買了下來打通,形成了現在的柳家祖宅。

  因著她要養胎,少見外人,柳顏歡的院子在西廂僻靜之處。這裡離主院遠,不會被外人誤入,算是一方清淨之地。

  柳顏歡先進了屋子,吩咐紅綢道:「等會兒白曇帶人進來,你讓院子裡的人都下去吧,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紅綢納悶,小姐的朋友大多在金陵,徽州這邊沒有熟人啊。可,什麼朋友要屏退她們啊。

  雖然不懂,但紅綢照做了。

  為此,她蹲守在門口,等著白曇帶著客人進來。

  當她看見裴鳶那種臉的時候震驚住了。

  「大、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