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柳顏歡也在心裡問過自己,但是她說不好。
人是個多面性的生物,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紫菱仔細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府中下人對二爺都很有好感,是個不錯的主子。
對老夫人很有孝心,是個好孫子;在父母面前,也盡到了為人子的本分,是個合格的兒子。
但是,他在小姐這件事上錯得離譜,對紫菱來說,他是個壞人。」
柳顏歡沒想到紫菱會這樣回答,不免啞然失笑。
「你說的對。」柳顏歡抬手拍了拍頭,將別的妄念都拍出腦子。
前世的裴鳶自然「救」了馮雲坤,只是沒多久後,馮雲坤便死於李家人的報復中。
若是以前,柳顏歡怕是會真的覺得馮雲坤死於李家人的報復中。現在,她發現裴鳶就是個白切黑,這其中難說有他的成分在。
「夫人,要是裴二爺沒有救馮小爺,我們這邊......」
柳顏歡抬手打斷她,「不用,裴鳶能處理好。李家那邊,你讓堂兄準備點錢去慰問一下,再請個大師去給他念念經吧。」
說到底,是她提前了對方的死期。
「夫人,太太來了!」羅嬤嬤擔憂不已地進來通報。「說是已經去了一趟榮壽堂,沒見到老太太,直接來了這裡。」
柳顏歡冷笑,她怎麼可能見得到裴老夫人。
裴鳶走之前將朗星留在了榮壽堂,自己又將紅綢留在了榮壽堂。別說洛氏了,就是裴常勝去,也不一定能見到裴老夫人。
「那就請母親進來吧。」
洛氏一進門,就指著柳顏歡罵道:「柳氏!你以為這裡是柳家嗎!竟然將府中那些老人都送去官府,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母親,您消消氣,慢慢說。」柳顏歡看著洛氏,不急不緩地開口道:「我將那些吃裡扒外的下人送官府和我眼中有母親,是兩碼子事。我眼中怎麼會沒有母親呢?不然這送官的人中......」
洛氏聞言才緩緩意識到什麼,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她之前都是找帳房給做的假帳,那些帳冊,她當家自然覺得不會有人看,便做得不仔細。現在看來柳顏歡是發覺了什麼,現在說話吞吞吐吐的,這是在威脅她!
洛氏後背冷汗刷刷地冒,她真是低估了柳顏歡!
原本要指責對方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洛氏咬牙切齒地轉移話題:「府中這麼多事務,一下子缺了那麼多管事,你讓誰頂上?還有,你已經是裴家的人了,開口問你娘家要人,你是不嫌丟人嗎!」
柳顏歡淡淡一笑,「母親說的是哪裡話?柳家來的人都是我的陪嫁啊。當初想著母親在京都還沒有安頓好,便讓那些人陪在母親身邊,等母親安頓好了後再過來。
正好他們在柳府也是做過管事的,這些流程上的事情,他們都熟得很,完全不妨礙日後府上的運作。」
洛氏氣得兩眼一黑,完全記不清當初柳顏歡陪嫁了多少人進門。
因為她之前帶的人太多了!好像恨不得將從小伺候的人都帶進門一樣,她又是個不怎麼愛管事的,自然沒有記住。
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被對方擺了一道,真是有苦說不出!
「你讓那麼多人進府,那月例呢!你要知道咱們府上現在可養不起這麼多的人!」
「母親放心,他們都是柳府的家生子。賣身契都在我母親手上,月例自然也是柳府出。這點月例,母親少喝一杯茶的事情。」
洛氏聞言,頓時被羞辱得臉發燙。
自己以「養不起這麼多人」為由,讓柳顏歡將人送回去。可是柳顏歡卻說這麼多人的月例,不過是蘇氏一杯茶的事情。
裴府現在的日子捉襟見肘,對方卻綽有餘富,這叫人怎麼能夠心理平衡!
洛氏還欲說些什麼,又聽外面有人通傳道:「大太太帶了許多婆子家丁過來,說是送給大房二房用,月例從鎮國公府上出。」
洛氏聞言瞪大了雙眼,還沒說話,就聽到柳顏歡笑道:「那正好。母親還在為我送了那麼多人進官府生氣呢。想來少了那麼多人伺候不習慣,既然大伯母送了人來,母親就多帶幾個回院子吧!」
洛氏氣沖沖地來,又氣沖沖地走了。
「老爺呢!老爺還沒下朝回來嗎!快讓他回來看看,府里都要變天了!」
趙嬤嬤冷汗直下,「太太,方才我在外面問了下羅嬤嬤,被大少夫人送進去的人,基本都是您的人。」
「所以我才說要變天了啊!這個柳氏,我治不了她,我讓老爺來治她!」
「太太,您忘了,那些人是為什麼被送官嗎?」趙嬤嬤抿唇難言,「若是讓老爺深究起來,太太您也難逃責難的!」
洛氏這才緩過神來,這些人都是給她辦事的,若是自己鬧到裴常勝那,那自己這麼多年藏的體己錢豈不是都要拿出來?
換句話說,她不僅不能找裴常勝幫自己出氣,她還得幫著柳顏歡找藉口打掩護!
洛氏兩腿一軟,還好趙嬤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嬤嬤,你說那些人在牢里,不會亂說話吧?」
「您放心,我這就讓人跑一趟。他們自己進去了,可是家人還在府里啊!」
洛氏忙點頭,似乎這樣能給她底氣似的。
「你說的不錯,他們的家人還在我手上。」
將錢氏送來的人都安頓好後,柳顏歡又閒了下來。只要一閒下來,就覺得自己後背上的傷隱隱作痛,總忍不住想起裴鳶。
「夫人,今日小廚房燉了牛肉湯,要不要給您下個面?」
柳顏歡聞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不知道裴鳶回來沒有。
他身子還沒有恢復,昨夜就出了門。這樣徹夜勞累下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要撐不住啊。
「讓小廚房將湯煨著,晚點再說吧。」
紫菱看出了柳顏歡的心思,嘆了口氣,出了門。
她暗暗詛咒了一句裴鳶,真希望他倒霉。
而被詛咒人倒霉,更加倒霉的是冷瀧。
「嘶!」裴鳶吃痛地吸了口氣,皺著眉頭看著冷瀧,「你輕點。」
冷瀧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給裴鳶纏繃帶的手更使勁了。
「你乾脆拿刀抹脖子,死了乾淨!省得我累死累活了!」冷瀧罵罵咧咧道,他哪裡能想到裴鳶為了提神,直接用刀在手上拉了一刀口子,血肉翻出,鮮血直涌。
「割的時候倒沒見你喊疼啊!你喊啊!你喊啊!你再喊啊!!!」冷瀧覺得自己和裴鳶在一起混久了,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裴鳶垂下眸子,當做自己沒有看到抓狂的冷瀧。
他割這一刀,倒不是完全是為了提神......
他只是想到了昨夜,自己將柳顏歡抵在牆上時,對方一定很疼。他自虐地劃下這一刀,是想要贖罪,想要讓自己疼,好讓自己能記住以後要對她輕些。
真是可笑至極。
兩人都鬧成這樣了,還想著以後對她輕些。
他們還有以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