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之怒,無人敢當。
在場的人無不是擔心皇上的怒火會燒到自己的身上。
反倒是跪在人群里的孫雲霄和趙太師二人,抿唇偷笑著。
下堂的東西就是沒見過任何的市面,皇上面前竟敢如此的出言不遜,等一會皇上降罪將板子打在她的身上,看她還如何囂張!
姬梓昭靜默地看著高座上的皇上半晌,才是波瀾不驚地跪在了地上,「皇上寬容仁慈,皇城百姓一聽到皇上的盛名,無不是仰慕皇上的寬以待民,任賢用能,於私,皇上是一國之君,乃是國之仰望的存在,於公,皇上卻是我們所有人的慈父……」
姬梓昭說此,忽然又跪地一拜,「只需皇上一聲令下,我姬家男兒毫無怨言奔赴戰場,哪怕就是拋頭顱,灑熱血也毫無怨言!姬家這些年所有的功勞和榮光都是皇上所給予,但姬家卻從不敢邀功請功,祖父更是常說保家衛國乃姬家之責,只要皇上一日信得過姬家,姬家便一日為皇上捍衛這禹臨的國土!」
此一席話,讓在場的眾人無不是感懷著姬家。
就是連跪在一旁的皇子們都滿腔感慨著,當初姬家鼎盛時,禹臨是何等的太平,皇城更是怎樣一片的繁華盛世。
孝昌帝雖有責怪姬梓昭剛剛的出言不遜,但現在也是氣焰全消了。
不得不說,姬梓昭這誇讚姬家和拍他馬屁兩不誤的功夫,當真是讓人服氣。
孫雲霄,「……」
趙太師,「……」
死丫頭,年紀才多大就如此會拍馬屁!
孝昌帝每日聽的馬屁舉不勝舉,但姬梓昭這馬屁卻最是讓人心情愉悅,雖驛使早已上報了洛邑戰敗的原因,可追其到底行軍簡還未曾送至到他的面前,姬家一事不好提前下定論,再是一聯想到姬家更是將全部的銀子都交了官稅……
孝昌帝的臉色漸漸明朗起來,「皇城皆傳姬家大姑娘毫無作為,只懂得躲在府中享清閒,朕這些年聽得多了,倒也是信了幾分,卻未曾想到姬家大姑娘竟如此的能言善辯,冰雪聰明,難怪以前在只要有人說姬家大姑娘不好,正雍便是要跟人爭執的面紅耳赤。」
正雍……
乃是祖父的名字。
姬梓昭心口一酸,眼睛便是紅了,「剛剛所言乃是臣女發自肺腑,姬家不求功勳無數,但求能為皇上守護山河,為禹臨的百姓們謀一片的盛世繁華!」
「好一個盛世繁華!」
未曾等孝昌帝開口,一道沉穩的聲音忽從殿外響起。
一直跪在地上的眾人見此,忙開口請安,「太后千安。」
太后已年近七旬,滿頭白髮在大殿的光照下愈發清冷懾人,飽經滄桑的眼睛暗藏鋒芒,在身邊嬤嬤的攙扶下邁步而來,威風凜凜,氣勢依舊逼人。
孝昌帝已是起身走下高台,從嬤嬤手中接過太后的手臂,親自攙扶著往大殿裡面走著,「母后不是說身體不適,怎麼還是親自來了?」
太后一眼掃過孫雲霄和趙太師所在的地方,語氣沉穩又暗藏凌厲,「哀家若是不來,怎知現在的朝臣都已經落魄至如此,只懂得拿個小女兒開刀解悶兒?」
孫雲霄和趙太師同時一哆嗦。
孝昌帝笑著道,「母后嚴重了。」
太后看著皇上哼了哼,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路過姬梓昭的時候,深深看了一眼,繼而在孝昌帝的攙扶下,坐在了孝昌帝的身邊。
眾人平身之際,五皇子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手心都是攥出汗的他,怎麼都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要藉助父皇追尋二皇兄是否平安,結果竟是牽扯出了這麼多的囉亂。
一隻手,忽然拉住了五皇子的袖子。
還沒回過神的謝璟舟驚愣抬頭,就看見謝璟麟神叨叨地湊了過來,「我說謝璟舟,你還真是夫綱不振啊,看看你媳婦兒那吃嗆藥的樣子,你也不說管管。」
謝璟舟,「……」
怎麼就哪裡都有你呢!
或許是經歷過剛剛的那出事情,又或者是因為太后在場,在場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收斂,被懟到烏眼青的孫雲霄,哪怕再是恨極了姬梓昭,也不敢再肆意談論姬家如何,只能不停地瞪著身邊的趙太師。
沒用的東西,連個糟糠般的窩囊廢都對付不了。
趙太師也是被瞪得一肚子怨氣,本想要跟孫雲霄碰杯的手,直接轉到了別人面前。
剛剛姬梓昭滿口噴刀的時候,你不是也被懟的啞口無言,你有能耐你上啊。
孫雲霄,「……」
我要是有能耐,還瞪你作甚!
孝昌帝是禹臨出了名的孝子,太后的出現徹底吸引了孝昌帝所有的注意力,就是連給太后剝水果甚至是端茶遞水這種事,也全部都是親力親為。
如此這番,坐在下面的一眾皇子們反倒是鬆了口氣。
不用再繼續在父皇面前顧忌身份禮節的他們,也能夠好好吃上一口飯菜了。
於眾人推杯換盞之際,於亥時前宴席結束。
眾人跪在地上恭送皇上和太后離席,孝昌帝本是想要親自送太后回寢宮的,奈何太后卻先一步看向坐在角落裡的姬梓昭道,「讓姬家大姑娘送哀家回去就可以了,天色不早了,皇上也是要早些休息的。」
孝昌帝並沒有出言阻攔,而是攙扶著太后走到了姬梓昭的面前,將太后的手臂親自交在了姬梓昭的手中,「定是要將太后平安送至寢宮才是。」
姬梓昭平穩接過太后的手臂,「臣女遵命。」
能夠得到太后的賞識,可並非是人人都有這個榮幸的。
幾乎是在大殿內所有女滿是眷羨的注視之下,姬梓昭攙扶著太后離開了大殿,就連其他的皇親貴胄礙於太后重視姬梓昭,都不得不對姬梓昭露出了虛偽的笑容。
姬梓昭心裡清楚,太后這是在給她撐場面。
太后笑著拍了拍姬梓昭的手,示意她無需想太多。
姬梓昭看著太后那故意到不能再故意的維護和寵溺,如何能不多想?
夜風徐徐,讓人頭腦愈發清醒。
姬梓昭也正是到了這一刻才恍然,皇上一直沒有問罪姬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