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跟著熹貴妃一路朝著皇上的寢宮疾步而行,心裡惴惴的。
一路走來,熹貴妃有好幾次都險些昏倒,姬梓昭只能跟一眾的閨秀們停下腳步,耐心地等待著。
本來熹貴妃的行宮離皇上的行宮就不算近,再加上幾次三番的停下腳步,等眾人抵達時,皇上的行宮早已站滿了人。
燈火通明的院子裡,更是早已被大臣和皇子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姬梓昭一眼望過去,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不過很快便是消失在了人群中。
眾人一見到熹貴妃,紛紛行禮請安,「見過熹貴妃。」
熹貴妃看著眾人,眼睛又是紅了起來。
跟在後面的閨秀們見此,只能再次停下了腳步。 ✳
正是站在台階上的戴嬤嬤聽見了動靜,忙匆匆走到了姬梓昭的身邊,「皇后娘娘交代,姬家大姑娘到了便速速跟老奴進門。」
皇后娘娘親自要人,熹貴妃當然不能橫八豎擋著,姬梓昭跟熹貴妃跪了安,便是先行跟著戴嬤嬤朝著正門走了去。
熹貴妃也不知道是真的頭昏,還是被皇后娘娘半路要人給氣的頭昏,不過是才剛走了幾步路,就又是開始搖搖欲墜了。
戴嬤嬤瞧見了,輕聲哼了哼,「咱們這位熹貴妃,以前可不是如此弱不經風的。」
姬梓昭如何不知熹貴妃是裝出來的,「今日熹貴妃設宴,眾人折騰到了現在,若不是聽聞出事,只怕還散不了。」
戴嬤嬤多聰明,一下子就聽出姬梓昭話里的意思。
宮裡面的主子哪個不是養尊處優的,隨行的閨秀也好,內定的皇子妃也罷,哪個又有如此大的面子,能讓堂堂的貴妃捨命相陪?
說白了,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但是現在人多眼雜,戴嬤嬤只能壓低聲音道,「皇后娘娘早就在裡面了。」
這話分明是在告訴姬梓昭,有皇后娘娘坐鎮無需擔心。
姬梓昭點了點頭,隨著戴嬤嬤邁過了門檻。
一進門,就瞧見坐在不遠處的鐘皇后和皇上。
燈火下,皇上的臉色白里透著青,明黃的龍袍上沾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但呼吸均勻,雙目有神,倒不像是受了什麼重傷。
這一幕,姬梓昭是真的沒想到。
太監來報,狩獵出事,眼下如此的興師動眾,不是皇上又會是誰?
姬梓昭壓著心中萬千思緒,走到帝後面前行禮問安,「微臣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孝昌帝掃了一眼正在內寢里忙成一團的鄒立和其他太醫們,再是看了看姍姍來遲的姬梓昭,眼中的凌厲和不悅相當明顯。
「本宮聽聞,今日姬家大姑娘跟一眾閨秀們都被熹貴妃邀去賞雪了,如此也好,到底都是小姑娘,若真是撞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只怕是要做噩夢的。」鍾皇后示意姬梓昭起身。
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是幫姬梓昭解了圍。
鍾皇后就差明擺著告訴皇上,人之所以遲到,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好貴妃扣著人不放,要算帳就去找你的貴妃去,別想拿本宮的兒媳泄憤。
孝昌帝訓斥的話都是要脫口而出了,結果被皇后堵得一個字都是沒說出來,好半晌,才是擰眉道了一聲,「鄒立已經帶著人進去好一會了,你既是來晚了就安安分分地站在皇后的身邊,莫要進去添亂了。」
姬梓昭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就要開口,「微臣……」
鍾皇后卻打斷道,「皇上既是如此說了,你便是留在本宮身邊好了,五皇子為了救皇上被獵物所傷,現下所有的太醫都在五皇子那邊,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給本宮把把脈,本宮就覺得心口堵得厲害著……」
這話的信息量就有些大了。
五皇子救皇上重傷……
只怕重傷是假,想要在皇上面前立功才是真。
皇后娘娘也說了,鄒立現在正處理著五皇子的傷勢,而鄒立又是熹貴妃的人,若想要惹得皇上心疼重視,自是要把傷勢往重了說的。
所以,熹貴妃弄什麼賞雪宴,又拖延著不讓眾人離去,根本就是不想讓她拆台了五皇子的苦肉計!
姬梓昭覺得,熹貴妃真的是高看了她的人品。
醫者仁心是不假,但若真的有朝一日五皇子重傷在她面前,她一定是第一個拎起大刀將他剁碎了餵狗的那個人。
張嬤嬤匆匆進了門,「皇上,熹貴妃娘娘聽聞五皇子重傷,昏過去了!」
孝昌帝聽著這話,當即就是站了起來,下意識地就是看向了姬梓昭,見姬梓昭正在給皇后娘娘把脈,這才是讓人從裡面喊出來了一個太醫,「若熹貴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便提頭來見朕!」
「是,微臣遵命。」太醫一路小跑著出了門。
孝昌帝望著門口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
姬梓昭搭在皇后娘娘手腕上的手指,明顯察覺到那指尖下的脈搏重重一跳。
分明是動怒的徵兆。
姬梓昭微微垂眸,心思念轉得厲害著。
估計皇后娘娘早就是算到,熹貴妃會昏迷當場,所以才提前說自己身體不適,為的就是堵住皇上想要將她送去熹貴妃身邊的想法。
如此的八面玲瓏,縝密算計,確實是她熟悉的那個皇后娘娘。
以皇后娘娘的心機,只怕早就是猜到今日的一切都是做戲,姬梓昭確實是吏目不假,但身為張院判的徒弟,她也並非不是沒有質疑和反駁鄒立的底氣。
難道皇后娘娘就不想拆穿五皇子那虛偽的嘴臉嗎?
答案是肯定的。
可如今皇后娘娘卻將她留在了外面,分明就是縱容了一切。
而這只能說明,皇后娘娘是知道,五皇子的傷勢已不是她能夠反駁和質疑的了。
姬梓昭心中狠狠一凜,下意識地朝著內寢望了去。
究竟是誰,讓皇后娘娘覺得是她不可較量的?
剛巧此時,鄒立從裡面走了出來,跪在地上道,「啟稟皇上,皇后娘娘,五殿下心臟受損,流血過多,雖氣息已穩,人卻仍在昏迷之中。」
孝昌帝心頭一跳,「可知什麼時候會醒?」
鄒立低著頭,「回皇上的話,文惠公主說,此事暫且不好定論。」
姬梓昭不覺皺了皺眉。
文惠……公主?!
「父皇放心,兒臣定用盡一切辦法救治五皇弟。」賽黃鸝的聲音透著一絲絲疲憊,隨著話音落下,一個窈窕的人兒從內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