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一直等姬梓妍走了,才把宮裡面的事情跟劍秋說了一遍。
劍秋,「……」
她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小姐不告訴三姑娘是對的,宮裡面的水太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就怕……
姬梓昭透過銅鏡看相身後的劍秋,「劍秋姑姑有話直說就是。」
劍秋嘆了口氣,「熹貴妃一向是個要尖的,性子也是跋扈得厲害著,這次栽了這麼大個跟頭,未必真的就能咽得下這口氣。」
姬梓昭還以為是什麼事兒,「本來就打算沒完沒了,又還怕什麼糾纏不休呢。」
劍秋笑著幫忙把床鋪鋪好,「小姐能想到這點就好。」
其實並非是姬梓昭能想到這點,而是她必須要隨時做好準備了。
就算這次的事情四皇子將她給摘了出去,讓熹貴妃根本無從查證。
但從她點頭答應嫁給四皇子那一刻開始,有些事情就已經藏不住了。
熹貴妃和五皇子想要那把椅子,她跟四皇子同樣也不可能放手。
水火既不能相融,就要看是火燒的更旺,還是水撲的更高了。
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了。
厚重的積雪隱藏了腳步聲,哪怕深夜時分前院開了大門,府內都無人知曉。
反倒是後半夜的時候,顧佩蘭那邊的院子點起了燈火,一亮就是亮了一夜。
姬梓昭早起時,就聽聞水靈來報,說是姬荏苒回來了。
只是還沒等姬梓昭仔細詢問,青竹就是頂著寒風進了門,「小姐,四大醫館那邊說讓你儘快前往一趟。」
姬梓昭在宮裡當差的事情,四大醫館的人是都知道的。
若非沒有重要的事情,絕不可讓她特意前往。
正事要緊,姬梓昭連早飯都是沒顧得吃,便是提前半個時辰坐上了馬車。
幾個掌柜的早就是聚在了懸醫閣的二樓,見當家的進門了,忙起身行禮。
姬梓昭解開披風,回身時就看見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糕點和熱氣騰騰的牛乳茶。
王璨笑著道,「這麼冷的天氣,可不能空著肚子進宮,當家的在這裡對付點,胃暖和了人才能跟著暖和。」
姬梓昭示意幾個掌柜的都坐下,才端起了牛乳茶。
一口下肚,滿口留香。
人暖了,心也跟著暖了。
姬梓昭將面前的糕點推到中間,示意大家都吃點,這個時間只怕都餓著肚子呢。
幾個掌柜的確實是餓著肚子,但也是真的沒有胃口。
姬梓昭見此,心也是跟著沉了幾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陳剛就道,「今兒個天剛亮,朝廷的人就上門了。」
孫志廷跟著道,「說是朝廷想要繼續在縣城開設醫館,耕種藥地。」
事是好事,姬梓昭卻笑不出來,「可是中間出了什麼變故?」
若非如此,也不會把四個掌柜的為難到如此境地。
陳剛嘆了口氣,「此事確實是好,但壞就壞在朝廷並不想投入前期的本錢。」
說白了,就是四大醫館出人出力,朝廷就坐等著收成。
若收成好了便四六分帳,若全賠了便是四大醫館均攤。
姬梓昭聽著這話都是氣笑了,「想要做買賣,卻又不願意擔風險,人力物力財力都是咱們拿,若成了卻還要分出六成,這算盤敲打得不要太響亮。」
王璨早就是忍不住了,聽了當家的話就道,「要我說乾脆就不干!」
孫志廷卻道,「朝廷的買賣是你想不干就不乾的?」
辛畢握緊拳頭,「難道朝廷還敢拿刀逼著咱們不成。」
孫志廷冷笑著,「惹怒了朝廷,哪來的好果子吃,朝廷想要對付咱們,根本不需要拿刀逼著,只需在背後戳咱們幾刀,便沒人能受得住。」
這話說的不假,但姬梓昭卻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皇上最在意的就是在百姓心中的名聲,四大醫館又是皇城的民心所向,就算此番潼臨開戰,皇上見識到了朝廷有多窮,可就算顧忌著自己的名聲,也絕對不能把事情逼上死路才對。
「剛叔,你可認識朝廷派來的人?」
陳剛點頭道,「說來也是巧了,此番來談事情的並非是戶部,而是工部的人,具體的官職倒是沒說,不過我總覺得工部越過戶部插手此事有些可疑,便特意讓人跟在了那人的後面,剛剛得到回稟,那人沒有直接進宮,而是進了刁家。」
孫志廷琢磨著,「就算工部尚書真的姓刁,又如何?」
姬梓昭微微眯起眼睛,「不是如何,就是太巧了些。」
工部尚書姓刁是沒什麼。
但重點在熹貴妃同樣姓刁。
姬梓昭還在襁褓之中時,時長被祖父抱去書房溜達。
那時姬梓昭還小,所以祖父談事情也從來沒有避諱過什麼。
正因為熹貴妃姓刁,所以當初在冊封貴妃時,以姓為封號不吉利,皇上才讓禮部連夜想出了這麼一個『熹』字更替。
城中百姓都知宮裡面有位熹貴妃,卻根本不知那位貴妃的本姓。
辛畢和王璨聽後,也是沉默了許久,好端端的熹貴妃插手這件事情做什麼?
姬梓昭卻清楚,這根本就是衝著她來的。
只怕五皇子將她跟四大醫館的懷疑捅到了熹貴妃那裡,熹貴妃這是在試探呢。
不過想來此事熹貴妃應該也是謀劃許久了,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放人過來。
朝廷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正常人都是要找人主持公道的。
而一旦姬梓昭想辦法跟皇上說明此事,熹貴妃就握住了她跟四大醫館的證據。
按照熹貴妃當初的設想,這個時候的她早就是背上了對選妃閨秀動用私刑的惡名,屆時熹貴妃再是拿著她跟四大醫館的關係威脅她,她勢必要乖乖按照熹貴妃的安排嫁給五皇子。
畢竟此事揭到了皇上面前,不論是四大醫館還是她,都逃不了一個欺君之罪!
而只要她對熹貴妃低頭了進了五皇子的門,四大醫館便順理成章成為了給五皇子鋪路登頂的馬前卒。
不愧是熹貴妃,當真是算計得清楚明白。
陳剛輕聲提議著,「不然,這個虧咱們就吃了吧。」
吃下這個虧,總是要比讓當家的為難強。
況且四大醫館手頭也不是沒有銀子,就算是吃虧也是小錢。
其他幾個人明顯點頭贊同。
就是脾氣暴躁的辛畢和王璨也沒有二話。
只要能保住當家的,他們就算當王八也心甘情願。
姬梓昭卻笑了,「明知道是虧,如何吃得?」
幾個人愣了愣,「當家的意思是……」
姬梓昭唇角的笑意愈發冷了下去,「放出消息,讓皇城的百姓都知道刁家是個怎樣的嘴臉,既是在朝中為官的,便絕無可能左右逢源,等消息傳出去,自會有看不上刁家的人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至於刁家那邊,儘量拖著就是,拖到皇上親自傳刁家進宮問話。」
熹貴妃把刁家牽扯進來,她便沒有放過的道理。
在宮裡面或許熹貴妃可以叱吒風雲,但在皇城,熹貴妃的手到底還是短了些。
幾個掌柜的聽完這話,眼睛都是亮了。
這招好哇,不但能挫挫刁家的銳氣,更能噁心死熹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