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的春華園裡,閨秀們正頂著寒風裝模作樣著。
雖說此番將她們聚集在這裡,是讓適齡的皇子們偷偷觀賞,但其消息早就是泄露了出去,如今為了能得到皇子們的賞識,哪怕是冷風嗆面,她們也得拼命保持著端莊和矜重。
只是這樣的畫面落在謝璟舟的眼裡,完全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庸脂俗粉。
若論樣貌,這些閨秀倒還說得過去。
但若談心機和城府,簡直跟姬梓昭完全沒有可比性。
想著遠在潼臨的老七,謝璟舟的心裡就是愈發煩躁著。
當初不是無可奈何跟姬梓昭和離,現在怕站在潼臨等著功勳加身的就是他了。
熹貴妃被來回踱步的兒子晃得頭暈,加重了幾分力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瞧瞧你那不耐煩的樣子,事情總是要一點點的辦,你現在愈發沉不住氣了!」
謝璟舟被母妃教訓的心裡憋著火,轉頭看向正跪在熹貴妃身邊裝模作樣診脈的姜廣晟,想了想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結果沒想到就在他再次轉向窗子時,就看見一個嬤嬤進了春華園。
謝璟舟看向母妃指著窗外,「若兒臣沒記錯,這嬤嬤是皇后娘娘的陪嫁?」
熹貴妃聽著這話,也是轉頭看向身後的窗子。
果然看見戴嬤嬤正拉著鍾芯宜去了一旁,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位戴嬤嬤可是個人物,皇后身邊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兒都有她的手筆。
可戴嬤嬤卻跟之南不同,因為是鍾皇后的陪嫁,整日在鳳儀宮裡養著,除非有什麼大事,不然輕易不會出面。
與此同時,跟戴嬤嬤說著話的鐘芯宜,悄悄地朝著側殿的方向看了看。
熹貴妃,「……」
什麼意思?
戴嬤嬤並沒有在春華園多作停留,說了幾句話就是離開了。
熹貴妃見戴嬤嬤並沒有回鳳儀宮的主殿,便晦澀的看了身邊的張嬤嬤一眼。
張嬤嬤心領神會,匆匆出了門。
熹貴妃想著剛剛鍾芯宜那一眼,心裡始終不能平靜。
戴嬤嬤是老練,但進宮的閨秀資歷尚淺,若非跟她有關,好端端的往這裡看什麼?
可她現在是在皇后的地盤上,皇上瘋了才敢在這個時候算計她?
熹貴妃正想著,就見張嬤嬤風塵僕僕的進了門。
張嬤嬤微微彎腰,將聲音壓到最低道,「戴嬤嬤開始往姬家荏苒姑娘所在的地方走了去,不過走到半路卻又忽然改變了方向,這會子已經出了鳳儀宮。」
熹貴妃心頭重重一跳。
她一直在想在皇后的地盤上,皇上不敢讓她出事,但卻偏偏忘記若皇后真的聽見了什麼風聲,故而想要趁機搞破壞,一切就好像合情合理了些。
「本宮去皇后那裡坐坐,你留在這裡好好呆著,記住沒有本宮的傳喚萬不可離開半步!」熹貴妃礙於還有姜廣晟在,只能隱晦的吩咐著謝璟舟。
她一輩子沒有看過皇后的臉色,如今又怎麼能讓皇后抓住自己的小辮子!
熹貴妃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當即就是帶著張嬤嬤和雲晗,朝著主殿走了去,既然在鳳儀宮不好查什麼,那她就親自去盯著皇后。
鳳儀宮乃是後宮妃嬪寢宮之中最大的,哪怕是側殿與主殿之隔,也要走一炷香。
熹貴妃由張嬤嬤的攙扶著,一路腳下生風,恨不得能長出一雙風火輪。
好不容易到了主殿,熹貴妃邁步進院的同時,下意識的就是昂起首挺起胸,結果剛走出兩步,就看見一隻野貓朝著她迎面撲了過來。
「啊——!」
熹貴妃大驚失色,本能的往後退。
奈何那野貓來得又急又快,把雲晗和張嬤嬤都是給嚇了一跳。
熹貴妃一個沒站穩的重摔倒下,頭上的朱釵步搖都是跟著掉落了一地。
張嬤嬤見此情形差點沒嚇死,忙攙扶著熹貴妃起身。
雲晗則是氣不過地看向主殿院子裡的宮人,「貴妃娘娘摔倒了,你們還不來幫忙!若貴妃娘娘有個閃失,你們都得跟著掉腦袋!」
院子裡的宮人聽著這話,一股腦的就是朝著熹貴妃的方向跑了過來。
正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飛快的從人群之中掠過,再是悄無聲息的出了院子。
「誰這麼好的興致,在本宮的鳳儀宮裡練嗓門?」鍾皇后在之南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一看見熹貴妃那狼狽的模樣,差點沒笑出聲來。
今兒個還真是個好天氣。
雲晗在看見皇后娘娘的瞬間,就是驚慌的低下了頭。
熹貴妃隨著張嬤嬤的攙扶起了身,直接下令道,「張嬤嬤,將這些懶散的東西全都給我扔出去重打二十大板!身在鳳儀宮卻如此懈怠!連野貓野狗都是能肆意橫行!簡直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鍾皇后聽著這話就笑了,「皇宮裡速來野貓遍地,難道熹貴妃進宮這些年,第一次見到不成?何必如此的大驚小怪,本宮聽聞御前也是有不少野貓的,還是說熹貴妃想要拎著棍子打到皇上的面前去?」
你自己倒霉撞了野貓,還想拿本宮的人撒氣?
這夢做得倒是挺美的。
熹貴妃氣得胸口直跳,但又不能真的跟皇后翻臉,「一點小事而已,皇后娘娘又何必連皇上都牽扯進來。」
鍾皇后其實在看見熹貴妃的同時,就已經猜測到了什麼。
今兒個熹貴妃想要唱大戲,沒事兒又怎麼可能來她這裡討人嫌。
再是一想自己身邊的戴嬤嬤被借走了,鍾皇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既然熹貴妃說是小事,便還是息事寧人的好,剛巧本宮這裡剛沏了一壺好茶,熹貴妃不如進來喝口茶,順便整理整理儀容。」鍾皇后說著話,主動側了身子,既是老四送過來的人,她當然不能這麼輕易就把人給放走。
熹貴妃來就是為了死盯著皇后而來的,聽著這話自然是樂意之至。
她更是在進門之前,留下雲晗以撿朱釵和步搖為由,讓其留意院子裡的動靜。
熹貴妃以為,皇后既是聽見了風聲,自是要悄悄動手的,而她只要第一時間從皇后這裡看出了什麼倪端,便是可以趕緊讓人加以防備。
結果這一眨眼的功夫,茶都是喝了一壺,皇后全程就坐在軟榻上跟她聊著家常。從入府講到了進宮,這會子正講皇子們剛出生時候的事情呢。
熹貴妃聽得頭都是大了,卻不敢掉以輕心的先行離開。
鍾皇后當然看出了熹貴妃的不耐煩,但沒關係。
她的地盤她做主,她想咋講就咋講。
如此一來,還在側殿的謝璟舟,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母妃那邊沒有動靜,姬荏苒那邊也沒有動靜,他如何能不心急!
剛巧此時,窗外就是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謝璟舟本能的眺望而去,就看見旁邊的胡同里,正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四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