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花在江湖之中摸爬滾打幾十年,早就是見慣了生死。
今日是他技不如人,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如此想著,躺在地上的洮花乾淨利落的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姬梓昭的聲音平靜響起,「看樣子,穆曼將軍已經平安抵達突厥了。」
謝璟瀾看著她那毫無波瀾的樣子,輕笑著道,「屠夫算得上是突厥赫赫有名的殺手了,穆曼將軍倒是捨得在你的身上花銀子。」
姬梓昭沒有否認。
當初在臨別之際,穆曼將軍確實答應與她合作。
但合作是合作,仇恨這種東西卻不會隨之消失。
她為姬家男兒,穆曼將軍為穆時幀,道不同不相為謀。
謝璟瀾見姬梓昭神色淡淡的,頓了頓又道,「嫁給我的事,你可以再想想。」 ✵
只要在他身邊,他才能幫她擋下穆曼的繼續追殺。
雖然……
他自己也不知道能護她多久。
這話別說姬梓昭是怎麼個反應,就是躺在與旁的洮花都是聽不下去了。
無奈地睜開眼睛,看著坐在不遠處的兩個人,洮花氣的牙差點沒咬碎了,「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起碼尊重尊重老子!老子還躺在這裡喘氣呢,你們把老子扔在這裡不奸不殺的也就算了,還當著老子的面談婚論嫁?!」
殺人還得被誅心……
這年頭的殺手真是越來越不好幹了。
姬梓昭看著坐在對面的男子,都是給氣笑了,「難道在四殿下的眼裡,臣女便就如此輕浮不堪?」
謝璟瀾自然不是這個意思,「穆曼將軍堪稱戰場瘋犬,凡是他想要殺的人,便從沒有失手的時候,上次在茶樓,姬家大姑娘並未曾給我說完話的機會……」
上次在茶樓,姬梓昭確實沒讓他把話說完。
但是這一次,姬梓昭同樣也沒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臣女雖身為和離之身,也從未曾在乎名節這種東西,但臣女也從不是個可以輕浮到任由旁人肆意踩踏尊嚴的人,四殿下若是還想要將彼此的合作進行下去,但請四殿下切莫再提及此事。」
曜石般的黑眸凝結成霜,緊緊鎖著的眉眼已覆上了肅殺的冷氣。
謝璟瀾有些無奈,但也聰明的不再繼續開口。
不然以姬梓昭的脾氣,只怕真的會拎著屠刀追著他滿街跑。
姬梓昭,「……」
如果不是打不過你,你以為我還能讓你坐在這裡!
巷子裡,忽然安靜了下來。
滿地傷殘橫七豎八而躺,姬梓昭和謝璟瀾靜默而坐。
這氣氛怎麼看怎麼都是怪異的不像話。
洮花都是受不住了,他第一次覺得活著竟然如此痛苦!
好在此時的巷子頭傳來的陣陣急速前行的腳步聲,隨著火把的光亮逐漸靠近籠罩,就是看見福寶正急匆匆地領著奉天府尹急急而來。
奉天府尹一聽見四皇子涉嫌,頭都是要疼死了。
結果當他看清跟四皇子坐在一起的人時,頭就是更疼了。
結合前幾次的經驗總結,只要一碰上姬家大姑娘就准沒好事。
「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是敢在四皇子的面前大不敬!」奉天府尹人未到聲先至。
奈何躺在地上的人早就是昏死了過去。
僅剩下的一個意識清醒的洮花,則是懶得搭理瞪眼裝死。
沒有得到回答的奉天府尹,只能忙一路跑到了四皇子的面前,點頭哈腰,「下官來晚了,懇請四殿下恕罪,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若有人膽敢對四殿下不敬,下官一定嚴加處理!」
謝璟瀾當然不會讓人知道他懂武的事情,輕聲道,「不過是幾名醉漢仗著酒醉趁機滋事欺壓百姓,好在有善人願伸出援手,拔刀相助。」
奉天府尹聽著這話,眼珠子就是轉了轉。
然後,就是轉到了姬梓昭的身上。
四皇子不會武是滿朝都知道的事情,可若不是四皇子見義勇為的話,那就是……
同樣不會顯露身手的姬梓昭,沒等奉天府尹開口呢,就是主動道,「四殿下說的沒錯,今日確實是多虧了好心人。」
奉天府尹聽著這話就開始迷糊了。
哦,又不是四皇子,也不是姬家大姑娘,難不成鬧鬼了?
正是躺在地上平躺等死的洮花,看著死不承認的二人,心中的驚愕有多大,一雙眼睛就是瞪得有多大。
而就在他還沒回過來神的同時,就見姬梓昭將手朝他指向而來,「是他打到了那些醉漢,幫助老翁守住了這餛飩攤。」
洮花,「……」
真的是想要噴出一口老血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倆人不但武功好,說謊的本事更是槓槓的……
禽獸啊!!
奉天府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幾名醉漢,又是看了看橫在一旁洮花……
明顯一臉的消化不良。
不過既然四皇子和姬家大姑娘都如此說了,奉天府尹就算不相信也得信。
「不知這孩童是哪家的?」奉天府尹對著洮花儘量露出一個和藹和親的笑容,救了四皇子就是立功,想要表彰總是得打聽身份的。
莫名其妙就成了伸出援手拔刀相助好人的洮花……
除了震驚地看向姬梓昭之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謝璟瀾也是沒想到姬梓昭會保下洮花,正撫摸著下巴琢磨著她的用意,結果就是見姬梓昭邁著碎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先是盈盈一拜,才是垂眸道,「今日的事情,多虧四殿下收養的孩童抱打不平,臣女代替老翁謝四殿下救命之恩。」
謝璟瀾,「……」
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計了啊。
不過既然姬梓昭開了口,謝璟瀾也不好矢口否認,只能似笑非笑著勾了勾唇。
算是……
默默認領了吧。
這丫頭,果然是個有仇必報的。
一聽孩子是四皇子的人,奉天府尹就覺得事情好辦多了,又是把洮花上上下下的給誇了一頓後,便是讓衙役該抓人抓人,該救人救人。
姬梓昭見老翁還在昏迷著,趁機將一袋碎銀子塞進了他的袖子裡。
這老翁不過是受到了輕微的驚嚇,這些銀子足夠他再是撐起一個攤子了。
洮花見人走了之後,警惕地看向姬梓昭,「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你既是接了穆曼的任務,不將我人頭取走,就算是回到突厥也是死路一條,」
洮花,「……」
這個女人會這麼好心?
姬梓昭頓了頓,明亮的黑眸似流光生輝,「而在你死了之後,穆曼仍舊會繼續找人刺殺於我,既是如此,你倒不如安心留在四殿下的身邊,如此你可以保命,我也可以不再受其他殺手的困擾。」
洮花,「……」
他就說這女人沒這麼好心!
和著把他給留下來,就是用來占窩的。
姬梓昭又是對著四皇子行了個禮,才是帶著福寶轉身離去。
望著遠處的窈窕身影,洮花咬著牙喊,「你把我留下,就以為我不會繼續殺你了?」
姬梓昭淡淡一笑,顧盼生輝,「隨時歡迎。」
洮花,「……」
主動的他竟無言以對。
看眼著姬梓昭漸漸走出巷子,洮花擰眉側頭,「你真的打算帶我回去?」
謝璟瀾長眸掃過洮花,當先邁步離去,「若你跑得掉,儘管跑。」
洮花真的是給氣到跺腳啊。
他要是跑的過,還會站在這裡?
「那女人陰風陣陣!滿肚子壞水!她到底跟你什麼關係,你犯得著這麼慣著她?」洮花就想不明白了,身為一個皇子幹嘛要對一個女人唯命是從。
謝璟瀾腳步一頓,似能包容天地萬千的眸子也是隨之呆滯了片刻。
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是如此慣著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