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沒空理會這些大夫們心中的所想,仔細的聞著院子裡那徘徊不散的苦澀味道,心裡漸漸有了個大概。
三葉青芝,火蓮果,千靈草,速龍涎,夜靈葉……
這些藥材姬梓昭並不陌生。
想當初在洛邑的時候,張叔忠曾說過此藥方。
這便是第一批救治疫病的藥方,礙於當初疫病發展迅速,朝廷只能下令焚燒屠城。
因此藥方當年正是張叔忠所開,故張叔忠才能記得尤為清楚。
雖在洛邑的時候,姬梓昭並沒有用張叔忠的藥方,但她所開的藥方也是建立在了張叔忠這張老藥方的基礎之上。
所以,姬梓昭能夠肯定這藥方是絕對沒問題的。
如果薛將軍真的是在洛邑不巧感染了疫病,用這方子就算不會被治癒,也暫時會克制住體內的疫病,應當會有見好的徵兆才對。 ❊
可看著院子裡這些戰戰兢兢的下人,只怕薛將軍自從回來便一病不起了。
姬梓昭微微皺眉。
如果若是藥方沒有問題,那問題就應該出在患者本身了。
前面的幾個大夫,已是分批進了屋子。
他們進去的快,出來的也是快。
姬梓昭雖是被擠在了末尾,可其實也就是等了一刻鐘而已。
站在台階上的小廝心裡清楚,這些大夫怕根本就不是真心給自家大爺看病的,瞧著那一個個進去後便是巴不得往外跑的模樣,哪裡像是個大夫了?
以至於等姬梓昭走上台階的時候,小廝連門帘都是沒掀,更是看著姬梓昭道,「姑娘若是當真害怕就算了,我們家老夫人說了,薛家就是再如何,也是不會跟一個姑娘家家的過不去。」
正是站在院子裡的幾個大夫,聽著這話無不是在心裡偷笑著。
看看,女人家就是沒用的東西,活該走到哪都被人看不起。
而偷笑著正歡的他們卻忘記了,正是他們的敷衍才導致了如此。
姬梓昭不願在沒有必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自己掀起帘子走了進去。
繞過內廳來到左側的裡屋,就是看見了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的薛永年。
此時的薛永年已沒了意識,緊閉著雙眼半張著嘴巴,痛苦的不斷呢喃著什麼。
姬梓昭走到床榻邊,伸手朝著那放置在被外的手腕按了去,奈何手指剛一觸碰到了肌膚,便是被燙的一顫。
這溫度……
姬梓昭再是穩定心神,按在薛永年的手腕上。
正常人的脈象是一息四至,而此刻薛永年的脈象已達到一息六至。
姬梓昭再是伸手探向薛永年的鼻息,隨後翻看他的雙眼,心裡的疑惑總算是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
果然,問題不是出在藥方。
而是出在人的身上。
院子裡的大夫們,左等右等也是不見姬梓昭出來。
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的笑意就是更濃了。
只怕那姑娘家家的是被嚇昏過去了吧?
「你快是進門看看吧,若是昏死過去趕緊抬出來才是。」其中一個大夫,看向台階上的小廝喊著。
小廝心裡也是擔憂,就算他看不起這些過來混過場的人,可到底是皇子們身邊的人,如此想著便是對著一旁的丫鬟示意了一眼。
這丫鬟是一直侍奉在薛永年身邊的婢女,倒也沒那麼多顧忌的進了門。
只是站在院子裡的人並沒有等到被抬出來的姬梓昭,反倒是聽見了那丫鬟的驚呼聲,「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廝聽著聲音不對,趕緊進了門。
結果剛一走進裡屋,差點沒被裡面的溫度給烤得昏死過去。
三月的天氣雖還談不上有多熱,可屋裡的銀炭基本上也都是要熄滅了的,可眼下那本應該被熄滅的銀炭卻是被燒的正旺,不熱才是怪了。
小廝站在門口,看著那坐在床榻邊,正是往大爺身上扎著銀針的姬梓昭,怒聲大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們大爺不敬!」
姬梓昭卻是連頭都沒回的道,「若想要他活命,就按照我說的做。」
小廝,「……」
院子裡的幾名大夫站得腿都是麻了,正是琢磨著那女的不會被嚇死了吧?
結果就看見小廝匆匆跑出了門,還沒等幾個大夫開口詢問,小廝就是跑沒了影子。
等那小廝再是回來的時候,身後還帶著幾個小廝,每個人的手裡都端著一個水盆,裡面是從花園的湖裡砸出的冰水,裡面還忽隱忽現可見冰碴。
而就在幾個大夫越看越是詫異的時候,才是見姬梓昭邁步走了出來。
幾個大夫想著剛剛一波波進入到屋子裡的人,再是看看走下台階的姬梓昭,下意識的都是靠後了些許。
只怕這女的不但醫術不行,更是倒霉的遇上薛將軍發病了吧?
不然剛剛那些小廝又是在忙著什麼?
帶著如此想法,等眾人回到前廳去復命的時候,都是離姬梓昭遠遠的,生怕姬梓昭被傳染了之後再是來傳染給他們。
正廳里,皇子們不知在閒聊什麼,看見大夫進了門,才是安靜了下來。
八皇子當先開口問著,「薛將軍如何了?」
幾個大夫一早就是商量好了,如今回答的順序,也是按照當初給薛永年看病的順序回答。
「回八皇子的話,薛將軍四肢僵硬。」
「呼吸急促。」
「意識昏迷。」
「寒熱往來。」
這幾個大夫雖一直都在算計著,但他們所說的症狀確實是真的。
所以等輪到姬梓昭的時候,前面的幾個人早就是將症狀都給說了。
在場的皇子們聽著這話,微微鬆了口氣。
他們此番來也不是真的想要救人,不過就是想要藉此在父皇的面前刷個好感而已,如今他們帶來的大夫已經有所診斷,他們的任務也就算是光榮完成了。
其實,這是在場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只是童家老爺想著剛剛姬梓昭的伶牙俐齒,此刻便是故意詢問著,「四皇子帶來的這位女大夫怎麼一直不說話,難道是跟其他的大夫意見有所不同?」
這話問的十分偏鋒,若姬梓昭真的點了頭,就是跟在場的皇子都為了敵。
姬梓昭當然不會跳進如此顯而易見的火坑,輕聲開口道,「幾位大夫說的沒錯,我診治的結果也是如此。」
童家老爺卻沒打算就此放過姬梓昭。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身邊的幾個大臣,開玩笑的道,「這位女大夫不但是會看病,更是會做人,撿別人吃過的東西再是在自己的嘴巴里嚼一遍,也是當真能夠咽得下去。」
幾個皇子雖很想看四皇子的笑話,可如今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想著趕緊進宮去父皇的面前刷存在感。
故如今聽著童家老爺的話,眾人也不過是哈哈一笑,便是要起身告辭。
只是就在他們起身之際,姬梓昭的聲音卻再次輕飄飄地響了起來,「我的診斷是和幾位大夫相同沒錯,但我可以醫治。」
此言一出,震驚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