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皇城死一般的寂靜著。
而身在北街的薛家,則是整日都哭聲不斷。
府里的奴才們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但主子們卻不能不知道。
他們更知道,一旦薛永年真的死在了府里,整個薛家都要跟著陪葬。
薛家的老夫人聽聞皇子們帶著大夫們來看望自己的兒子,親自起身相迎。
雖然薛家老夫人心裡明白,如今皇上已是放棄了他兒子,這些皇子們帶著人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可還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的道,「勞煩各位皇子們走這一趟,老身在這裡給各位皇子們磕頭了!」
在場的皇子們可不是來薛家擺譜的,見此情形趕緊讓薛家老夫人起身。
不過攙扶人這種活計,還無需皇子們出手,此番更是有幾名當朝大臣隨著皇子們一同前來,如今見皇子們開了口,便是爭先恐後地將薛家老夫人給攙扶了起來。
只是等眾人落座後,便是見一小廝匆匆來跟薛家老夫人匯報,「啟稟老夫人,此番一共來了四名大夫,是要一同送去大爺的院子,還是一個個放進去?」
此言一出,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
五個皇子,四個大夫……
這就是個不會數數的都能察覺出不對勁兒吧。
大皇子身為一眾皇子之首,便是當先開口道,「怕不是弄錯了,我們既是來看望薛將軍的,又怎麼會有人空手而來。」
雖說不是什麼大事,但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清楚的。
薛家老夫人聞言,就是怒向那小廝,「該死的奴才,連人數都是查不清麼?」
小廝嚇得跪在地上,重重磕頭喊冤,「老夫人明察啊,真的只有四個大夫,人都是已經在院子裡候著了。」
就算皇子們來看望薛永年心不成,身為臣子的薛家也是不敢說出什麼的。
可此番前來的皇子,都是想要在父皇面前爭口氣,如今鬧出這種事情,無論是三皇子還是六皇子,都張羅著讓等在院子的大夫進門說話。
笑話,若是讓父皇誤會他們偷奸耍滑,別說是刷好感了,只怕得直接被父皇拉黑。
薛家老夫人也是不敢妄自評判在場的皇子,只能讓小廝去請院子裡的大夫們。
很快,幾名大夫就是被領進了門。
一字排開,還真的就是四個人。
三皇子一眼就是認出了自己帶來的大夫,指著道,「這是我帶來的。」
六皇子緊跟其後,「這是我的人。」
八皇子和九皇子也是緊隨其後,紛紛指出了自己的大夫。
然後……
滿屋子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個沒動。
四皇子。
正是跟其他幾名大臣坐在另一邊的童家老爺見此,便是當先開口道,「原來是四皇子忘記帶人過來了啊。」
童家站的是五皇子,如今七皇子名聲大噪,童家老爺自是看四皇子不順眼。
或者是說,幫五皇子看四皇子不順眼。
周圍的眾人聽這這話,也同樣朝著四皇子看了去。
如今可謂是人贓並獲,只怕四皇子就是想要狡辯也是不成了。
不過在場的皇子們瞧著這一幕,無不是在心裡偷笑。
就算四皇子不受父皇重視,那也是跟著一起來的,如今少了一個在父皇面前分好感的人,他們自然是開心的。
唯獨九皇子呆愣愣的,不知在想著什麼。
一時間,壓在四皇子身上的目光不計其數。
童家老爺看在眼裡樂在心上,等五皇子回來若知他為難了四皇子,定是會對童家更加重視。
如此想著,童家老爺便再看著薛家小廝道,「將這幾個大夫領下去吧。」
這話,看似是在給四皇子解圍,實則根本就是在定罪。
等這些大夫都是給薛將軍看完病了,就算四皇子再送人過來補上都是來不及了。
薛家小廝看了一眼自家老夫人,見老夫人沒說話,這才是帶著大夫們要轉身離去。
結果,還沒等他們走出門口呢,就是聽聞被童家老爺定罪的謝璟瀾的聲音輕緩響起,「確實是我的疏忽,忘記跟薛家老夫人提前知會一聲了。」
童家老爺見四皇子這是承認了,忙笑著道,「現在說也不晚,想來薛家老夫人定是會體諒的,薛家老夫人你說是吧?」
這話,無疑不是在逼迫薛家老夫人點頭原諒。
其實,就算沒有童家老爺這番話,薛家老夫人也是不敢怪罪一個皇子。
當聽了童家老爺這番話,薛家老夫人心裡就不舒服了,這是在做什麼,難道是還想著讓她薛家強行對著四皇子低頭認錯不成?
童家老爺自然不會真的逼迫薛家老夫人低頭認錯,但只要心裡不舒服就夠了。
其他的皇子們見此,也是跟著紛紛打起了圓場。
「四皇兄身在戶部,雖說跟咱們的官署不同,但卻是最忙的一個。」
「六皇弟這話倒是不假,說到底還是四皇弟有福氣,能為百姓奔波。」
「想來薛家老夫人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依我看不如就算了。」
七皇子如今在洛邑縣城可謂是出盡了風頭,如今這些皇子們逮著了四皇子,自是要擼起袖子按在地上摩擦的。
大皇子自己說還不解氣,更是看相一直不說話的九皇子,「九皇弟,你說是吧?」
被點到名字的九皇子,如大夢初醒一般看著在場的一眾皇兄,不知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童家老爺現在到底跟五皇子的關係沒有明朗化,如今暗戳戳的給四皇子使個絆子,自是要見好就收,不知不覺地閉上嘴巴,只看著其他皇子們對四皇子的落井下石。
忽然,坐在對面的謝璟瀾就是抬起臉來,看向童家老爺淺淺微笑,「我的人並非沒來,又何談讓薛家老夫人體諒,童大人如此信誓旦旦的就幫我否定了,難道是知道了什麼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童家老爺一愣,「剛剛明明就四個大夫……」
謝璟瀾笑容依舊,「我的人還在來的路上,估摸著一會就到了。」
童家老爺,「……」
千算萬算,沒想到四皇子竟來了個死不承認!
其他的皇子們見此,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漸漸地收了回去。
既是四皇子說大夫正在來的路上,他們自不好在斷言什麼,除了等……
就只剩下等了。
謝璟瀾端起身側的茶盞,悠悠輕抿著。
今日跟著一眾皇子前來,不過是打算走個過場而已。
結果沒想到,反倒是被人擺了一道。
如今大夫一直未曾出現,謝璟瀾心裡就已經有數了。
在場的眾人別說是皇子了,就連坐在另一邊的大臣都是在自家的府里鬆散慣了,如今在這薛府一坐就是半個時辰,無不是如坐針氈般的難受。
要命的是,四皇子茶都是喝了八杯了,也是沒見那所謂的大夫出現。
童家老爺摸著酸疼的老腰,忍不住開口道,「不知四皇子的人可是到了哪裡?」
謝璟瀾聞言,輕笑了一聲,「還在來的路上。」
童家老爺,「……」
老腰就是更疼了。
其他漸漸沒了耐性的皇子們,漸漸將目光都是朝著跪在地上的小廝身上砸了去。
要不是這死奴才非要較真稟報幾個大夫,他們也不會落井下石的想要看四皇子的笑話,結果現在可是好了,四皇子擺明了就是跟他們打起了拖延戰術,笑話沒看成,反倒也要跟著在這裡排排坐。
一名小廝,匆匆進了門,「啟稟老夫人,門外有人自稱是四皇子引薦的大夫。」
此言一出,整個屋子裡的人鬆氣也不是,憋氣也不是。
雖說大夫來了,他們總算是不用繼續坐在這裡遭洋罪了。
但一想到四皇子真的留了後手,誰的心裡又真的能舒服。
一群皇子坐在椅子上胸口卡著一口氣,臉色可謂是相當精彩。
結果一直氣定神閒的謝璟瀾,反倒是愣了愣。
在他領來的大夫沒出現,他就知道那大夫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剛剛的話,也不過是拖延而已。
說句實話,謝璟瀾是真沒想過還有大夫會來。
坐在四皇子對面的童家老爺,看著四皇子那呆愣的模樣,氣的心口疼。
明明就是有備而來,現在又給他裝什麼善良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