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明白,四皇子絕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裡。
果然,心裡的想法剛一落下,霍年恭就是走到了她面前,「我家主子請姬家大姑娘一敘。」
在外人面前,霍年恭直接將殿下二字給隱藏了。
姬梓昭不動聲色地安撫好了任家老夫人,一直等到任家徹底走遠後,才是邁步走上了四皇子的馬車。
馬車裡不知燃著什麼香,涼涼得味道。
謝璟瀾靠坐在身後的軟榻里,不如平常那般的正襟危坐,此刻的他一手拄著自己的面龐,微微低頭看著另一隻手舉起的書卷,靠在車窗邊的長腿微微屈著,倒是平添了一股子灑脫的味道。
聽聞見聲音,謝璟瀾於書中抬起頭,「來了?」
姬梓昭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面,「四殿下相邀,臣女不敢不來。」
謝璟瀾淺淺一笑,放下手中書卷,卻未曾有坐起身的打算,「姬家大姑娘連在大理寺之中都是敢將死的說成活的,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姬梓昭目色一凜,「四殿下好耳目。」
成年皇子在皇城之中暗布自己的眼線並,非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
謝璟瀾心平氣和地收下這份誇讚,挑眉又道,「你就不怕是我派人殺的?」
「如我能想到任俊手中掌握著五皇子跟二皇子勾結的罪證,想必此事也是在四殿下意料之中的,歷代君王只有一人,四殿下既是已打算為七殿下謀權,又怎麼可能幫著五皇子除掉任俊漲他人士氣?」
接連兩次七皇子的出面,讓姬梓昭猜想到了四皇子的想法。
明明是可以自己出手跟皇上邀功,更是給她賣好的,結果全都便宜了七皇子。
雖然她不明白四皇子如此有謀略在胸,為何要幫助七皇子上位,但他就是真的如此做了。
謝璟瀾聽著姬梓昭的全面分析,不由笑了。
他確實一直在暗中幫著小七,只是這種事情能夠看透的人少之又少,未曾想到竟是被一個小丫頭一眼看穿了,所以他便是說嘛,她應該跟他合作的。
他需要她。
「如今任俊的死已是不爭的事實,就算姬家大姑娘醫術再高明,甚至是可以以桃代李,卻難以找到五皇弟與二皇兄之間勾結的證據,所以姬家大姑娘又是為何非要把死的說成是活得?」
連她懂醫這事他都是已經摸查清楚了啊。
姬梓昭有些慍怒了,「置氣。」
謝璟瀾看著眼中閃爍著火光的姑娘,估摸是自己剛剛說的太過坦白了啊,「若是旁人置氣或許是情理之中,但姬家大姑娘卻絕非做不出這種幼稚之事。」
姬梓昭,「……」
都是將我查了個底掉了,現在才想起恭維?
真是多謝誇獎啊。
姬梓昭平穩下心態,才是再次開口道,「任俊是死了,證據也沒了,想要一招扯下五皇子臉上的虛偽面具確實不可能,但只要任俊活著,不管有沒有證據,都足夠讓五皇子提心弔膽,想要拉五皇子下馬需要證據,但想要讓五皇子答應與我和離卻並不需要。」
謝璟瀾就是明白了姬梓昭的意思。
任俊是死了,姬家想要拉五皇子落馬已全無可能。
但是姬梓昭偏偏就是假意再讓任俊活過來,以此來敲詐五皇子,讓五皇子在心虛任俊還活著的疑慮下,答應了姬梓昭和離。
一旦姬梓昭徹底跟五皇子和離,便可以繼續與其對立。
姬梓昭想的是,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現在拉不下五皇子不要緊,只要她恢復了自由身,便可以一直公然跟五皇子對立,早晚一日她會讓五皇子為姬家男兒血債血償。
謝璟瀾卻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正常來說,這場戰從任俊死亡開始,姬梓昭便是就徹底輸了。
若是旁人,只怕現在早已是沉浸在失敗之中難以自拔才對。
可是姬梓昭卻懂得以退為進,以守為攻。
從失敗之中爭取出最大化的利益,再是鞏固好自己繼續打持久戰。
五皇子當真是惹了一個不好惹的人物。
而謝璟瀾也是真的漲了見識,一個曾經閉門不問窗外事的姑娘,卻能有如此縝密的算計和攻心的攻略……
當真是不得了啊。
「姬家大姑娘想要讓任俊繼續活著,便是需要有人暫且捂住大理寺的消息,我未曾有看輕姬家大姑娘的意思,但此事姬家大姑娘做不到,我卻可以做到。」如果說,當初謝璟瀾想要拉攏姬梓昭是為了大局考慮的可有可無,那麼現在他便是已露出鋒芒逼迫姬梓昭就範了。
這樣的人就算是女子又如何,只要有膽量有謀略便足以勝過千萬男子。
現在的姬梓昭雖無心投靠任何人,卻無法保證以後她也會如此。
所以,他必須要提前將她束縛在自己的身邊。
姬梓昭察覺到其眼中的鋒芒,不動聲色,「四皇子今日倒是有些心急了。」
謝璟瀾緩緩支撐起身體,隔著一張矮几凝視著姬梓昭的眼睛,漆黑的眸深如潭,高高揚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想要將姬家大姑娘占為己有,怎能不心急?」
姬梓昭,「……」
如此孟浪的話,真的是從面前這個衣冠楚楚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此刻的謝璟瀾仍舊還是姬梓昭記憶里的那個人,但是他的目光卻流露著一股極其危險的味道,就好像在他的身體裡正有一隻猛獸在蠢蠢欲動,躍躍欲試。
這樣的謝璟瀾,是姬梓昭所陌生的。
陌生到完全如同另外一個人。
平穩的馬車,忽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姬梓昭朝著車窗的方向傾去了身體,她下意識地朝著車窗附近的馬車壁伸出了手,想要以此穩住自己的身體。
未曾想到,一條有力的手臂先行托在了她的後腰上,將她攬入在了懷中。
耳邊,是男子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面前是陣陣陌生清冽的氣息。
姬梓昭下意識地抬頭,剛巧摟著她的謝璟瀾也朝著她低頭看來。
四目相對,二人都是能夠明顯聞到彼此呼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