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回城,風雨欲來。
如今不過只是暴風雨的前奏,若姬家女眷連活下去的心都是已經死了,又是要如何去承受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只要人心不散,姬家就是塌了也能重新立起來!
姬家女眷聽著這話,本都是已經死了的心,重新燃燒起了信念,一經回到府邸,眾人就是帶著府邸里的下人們忙碌了起來。
姬梓昭則是讓漣菊回院子取自己的藥箱,直奔雲院而去。
青竹抱著大夫人林婉雲一路來到雲院,輕輕地將其放在了床榻上。
姬梓昭緊跟其後,坐在床榻邊,伸手按在了娘親的手腕上。
端直以長,指下挺然,如按琴弦。
弦脈之徵。
只怕娘親是承受不住打擊,才會一時間肝氣橫逆,鬱結氣滯。
姬梓昭接過漣菊遞來的藥箱,從中取出兩個小瓷瓶,以銀針蘸取其中,隨後將待著濃濃苦澀汁液味道的銀針,一一紮在了娘親胸口附近的幾處穴位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夫人林婉雲雖還昏迷著,氣息已漸漸平穩。
姬梓昭鬆了口氣,回過頭,才看見幾個妹妹都無聲地站在身後。
姬梓碧當先開口詢問,「大姐姐,大伯母的身體可是嚴重?」
姬梓昭輕聲道,「無礙,不過是心有鬱結,修養一段時間久好了。」
姬梓繡聽著這話,埋怨地看向身邊的姬梓妍,「都是你的錯,如果剛剛的鞭子抽在二皇子的身上,大伯母又怎麼可能氣到昏倒?三妹妹你這些年在趙家,難道就是學了滿身窩囊的本事不成?」
姬梓妍看了一眼長姐,不曾解釋,只是低著頭默默承受。
不管如何,長姐交代的事情,她做到了。
姬梓繡見姬梓妍不說話,怒極之下揚起了巴掌,「我跟你說話呢,你跟我裝什麼啞巴?早知道你如此窩囊,當初久不該讓你回到姬家來拖後腿!」
語落的同時,巴掌也跟著一併落了下去。
關鍵時刻,姬梓昭冷聲開口,「青竹。」
青竹一個閃身落定在姬梓繡的身邊,一把握住那即將落下的手腕。
姬梓繡不敢置信地看著姬梓昭,「你幹什麼?難道我一個當姐姐的,還不能教訓妹妹了不成?」
姬梓昭冷眼看著姬梓繡,「動輒對身邊人動手打罵,這便是你的擔當?」
姬梓繡被訓斥得一愣,緊咬著嘴唇怒視著姬梓昭,「今日的事情我絕非是不過腦子便動手生事的,你是沒有看見二皇子是如何欺人太甚的,你又憑什麼你所謂的顧全大局,在這裡對我指手畫腳!」
姬梓昭不答反問,「你只是看見了二皇子如何欺負姬家,但是又可曾想過二皇子為何敢這般欺負姬家?」
姬梓繡幾乎是咆哮出口,「還不是因為姬家男兒都死了!所以我才想要讓他知道,姬家女眷也並非軟柿子!」
姬梓昭目光如炬,「你既知背後原因,便更不可衝動任性!」
她知道,今日若非不是二妹妹自己有所控制,但憑一個三妹妹是根本阻攔不住的,所以她相信二妹妹是真的不再意氣用事。
但還不夠。
「臣就是臣,君就是君,君所生的兒子天生就壓在所有人的頭上,二皇子曾經不敢動姬家,不是因為姬家武功高強,而是顧忌著姬家的榮光!現在我們姬家在皇城百姓眼睛本就是戴罪之身,若你當眾衝撞二皇子,只怕根本不用再審判,姬家的所有人便都會跟著你陪葬!」
姬梓昭正言厲色,擲地有聲。
姬梓繡忽然就是想起了大伯母在看見祖父袖子時,那顫抖的隱忍。
原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忍氣吞聲,而是為了顧全大局的咬碎牙齒和血吞!
姬梓繡舉起在半空之中的手臂,終是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再是看了看身邊的長姐,姬梓繡唇畔蠕動了半晌,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直接朝著門外走了去。
姬梓妍擔憂地嘆息著,「不妨將實情告知給二姐姐吧,只有如此……才是能夠讓二姐姐理解大姐姐的苦衷。」
對於易怒易衝動的人來說,所謂的真相不過是惹是生非的催化劑。
正是因為姬家男兒都不在了,姬梓昭才更加不能放任妹妹們不管。
姬梓碧一直都在跑商,如今在周邊城池早已小有名氣,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商人指日可待,姬梓妍雖和離出門,卻心性沉穩,若是能夠再尋一戶好人家自是好的,如若真的孑然一身,她可以將姬家府邸內的一切全都交給姬梓繡去打理。
唯獨這個姬梓繡……
只怕等眼前的事情平息了過後,要帶在身邊磨鍊幾年,方能一展所長。
「天色不早了,你們也是都該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姬梓昭穩下心神,未來的路還很長,她只要想,便總是能夠讓所有的妹妹,都能發揮出屬於自己最為獨特的風采。
待到那時,無論她們嫁人與否,她們都能夠在這世上行得正,站的直,不受任何人非議和指點!
姬梓繡和姬梓碧看著長姐眼底布滿的紅血色,心疼的不敢再多言,紛紛轉身離去。
姬梓昭深呼吸一口氣,正是想再給娘親再把把脈,不曾想轉身後才發現,娘親早就是已經醒來,正眼睛發紅地望著她出神。
姬家這般的千瘡百孔,就是大夫人林婉雲都覺得,自己的心跟著死了也跟著散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該萬念俱灰的時候,唯獨她的女兒屹立在姬家不倒,不但讓姬家眾人所依靠,更是為姬家所有人謀劃著名該如何逆風前行。
大夫人林婉雲也在不知不覺中,在女兒的堅定中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姬梓昭伸手按在娘親的手腕上,見脈象已平穩,才是輕聲道,「娘心無需憂心,只要修養幾日就無礙了,我已是讓幾位叔母們給叔父們做了衣冠冢,等娘親氣色好一些,我便是親自攙扶著娘親去祭拜。」
大夫人林婉雲一想到姬家的男兒死後竟是連個屍首都沒有,就心口顫動的厲害,「把這個拿去吧,雖然沒有屍骨,可總是好過什麼都沒有啊……」
姬梓昭垂眼望去,只見娘親顫抖的手心裡正攥著半截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