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攤牌了。

  我承認了。

  我大概率是真的有點喜歡上江綺遇了。

  不過好在我有先見之明，從小到大豐富的內心戲就沒讓任何人察覺過。

  所以現在就算把臉打腫，我也能咬牙硬撐著。

  喜歡而已，算不了什麼。

  我喝點中藥調理調理就好了。

  其實我喜歡上她這件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拋開外在條件不說，江綺遇這人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如果現在有人問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

  那我一定答不上來。

  套用一句不太適合的話來說：

  「當你在家裡發現一隻蟑螂，暗處可能早就已經有了一千隻。」

  而江綺遇這隻蟑螂具體是怎麼住進我家的，我曾努力回想過。

  或許是她遇到什麼情況都樂觀積極的心態。

  或許是她面對什麼人都混不在意的境界。

  或許是有求於我時一點包袱都沒有的奴才樣。

  又或許是生意場上擋在我面前推杯換盞，三小時喝趴八個合作商的英勇事跡。

  雖然我知道她並不是為了幫我擋酒，是真的愛喝。

  反正我想了又想，這個問題好像沒有標準答案。

  又或者，她的存在對於我，本身就是一個標準答案。

  以前，我總覺得感情會令人變得盲目、衝動、愚蠢甚至失去自我。

  說實在的，比起喜歡上她，我其實更難接受的是自己變成狗血小說里寫的那種六親不認的癲公。

  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觀察。

  事情好像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糟糕。

  比如，

  我雖然會在她跟我嬉皮笑臉裝傻充愣的時候，在心裡偷偷感慨她竟然連這麼傻逼的表情都做得這麼可愛。

  但嘴上還是會下意識的威脅：

  「別逼我扇你。」

  又比如，

  我雖然會在她喝醉酒抱著路燈唱歌死活不撒手的時候，用這輩子最大的耐心連哄帶騙將人背回家照顧。

  但還是會在第二天早餐時突然播放她的「高清一手音源」順帶嘲諷：

  「江綺遇，昨天晚上我以為誰家驢瘋了。」

  再比如，

  我雖然會在她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時候寢食難安，一天恨不得寫800頁PPT分析她的動機。

  但還是會在她突然對我說出「像我這樣的屌絲提出想要和你交往的話，你會不會報警？」的時候。

  下意識來上一句頂級陰陽：

  「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商量，完全沒必要這樣。」

  「……」

  說實話，這話說完我就後悔了。

  尤其在看見她眉頭皺起的那一瞬間，我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怎麼，竟突然回憶起那支配了我整個中二時期的狗血文劇情。

  愛而不自知且張嘴如便秘的傻逼男主，有誤會從不說清只會在心裡演苦情戲的腦殘女主，還有那一系列令人腳趾扣地的低級誤會、追妻火葬場……

  不行！

  絕對不行！

  「我不是……」

  可正在我準備解釋，說自己剛才是吃了毒蘑菇腦子不清醒，其實心裡高興的要死恨不得馬上抱著她親兩口或者讓她親我兩口的時候。

  她卻皺著眉先我一步開口：「我剛才不是提了嗎？」

  「什、什麼……」

  「我的要求啊。」

  江綺遇一臉的耐心與包容，襯得我更像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弱勢群體：

  「祁逾。」

  她鮮少一本正經地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認真說話：

  「你能不能跟我交往？」

  「能。」

  我沒敢擺譜，生怕下一秒她就反悔：「現在就開始嗎？」

  「？」

  「……」

  可是，從她怪異的眼神中我突然意識到：

  我好像高興的有點早了……

  因為下一刻，我就聽見她捏在掌心的手機里傳出喬爺爺熟悉的爽朗笑聲：

  「開始！哈哈哈……現在就開始！」

  以及江綺遇那仿佛大白天見了鬼的嚴肅語調：

  「我不管你是誰，立刻給我從他身上下來！」

  「……」

  其實看這個情況，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難猜。

  無外乎就是喬爺爺又拿她的終身大事做文章，興許言辭中還對我這個「外孫女婿（內測失敗版）」頗為惋惜。

  而江綺遇則一口咬定我跟她之間絕無半分男女私情。

  她內心坦蕩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敢在沒有提前串通好的情況下當著老爺子跟我「告白」。

  篤定我絕對會說些殺人不見血的話，讓電話那頭的喬爺爺死了撮合我倆的那條心。

  其實本來這點事在她預想中應該是十拿九穩的。

  可壞就壞在我倆的消息沒同步，

  她不知道我動了心。

  所以被我擺了一道。

  而接下來，我即將擺她第二道：

  「喬爺爺，你也聽見了，我們倆是真心相愛的。」

  「嘿嘿……我知道，我聽出來了，你倆準備什麼時候——」

  「嘟——」

  看著她果斷地掛了電話，我扯出一個微笑。

  用自己多年浸淫商場鍛鍊出來的頂級臨場反應力，順勢擺出了今天的第三道：

  「江綺遇，不如我們結個婚吧？」

  當然，她的回答也沒讓我意外：

  「聽過這句話，我這輩子乾的缺德事可就得一筆勾銷了哦。」

  「……」

  好歹毒的語言。

  我喜歡。

  ——

  當然，事後我們就此事又進行了深入透徹的討論分析。

  會議內容大致如下：

  「你需要一個從喬家獨立出來的契機，我需要一個已婚的成功人士身份，與其各自為戰，不如資源整合，我們結婚走個形式。」

  「你剛突然鬼上身……就因為這？」

  「不然呢？因為我愛上你了？」

  「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

  「你看啊，已知你是裝逼……格很高的霸總男主，而我是明媚動人落落大方人美心善聰慧過人完美無——」

  「嘖。」

  「——的女主，男主為了事業拋棄有婚約的女主出國，十年後回國才明白『沒有你蠃了世界又如何』，重遇女主後立刻展開了一場緊張刺激的追妻火葬場，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嘖嘖嘖，這個精彩程度，我都害怕看到一半突然讓我充會員。」

  「……怎麼？你要轉行去民生頻道的家庭調解類欄目當編劇？」

  「……」

  「好好考慮一下，如果找個人結婚是目前最省事省力解決問題的辦法，那我一定是你眼下最好的人選。」

  「那可不好說，萬一我以後遇見真愛了呢？」

  「……你是說上次包間裡那幾個父賭母病妹讀書的男模？」

  「祁逾，有時候聽你說話我真的很想報警。」

  「好巧，我也是。」

  「……」

  而最終我們兩個探討出來的會議結論為：

  沒有結論。

  我這招權衡利弊對普通人可能會有作用，

  但江綺遇是誰？

  「祁逾，你拿我當傻子玩呢？

  當初你說退婚就退婚，現在你說結婚就結婚？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我告訴你，我們老實人雖然不惹事，但也怕事！想讓我給你當接盤俠？門都沒有！」

  我點頭，一點不勉強：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

  「但是話又說回來……」

  呵，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