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掌柜神色微頓,不解地瞧著沈浮光,伸出去的手都還來不及收回,茫然頷首:「都……都給了啊。」
沈浮光唇角揚動,大步上前,走到床榻邊,將尹掌柜剛才給蔲姨娘的銀票拿起,點了一遍:「加上蔲姨娘手裡的,這是五千兩?」
「是啊。」尹掌柜點頭,「她讓我幫她賣了一處宅子,共五千兩。一分不差,都給她了。小姐說得對,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要這種女人的東西。」
尹掌柜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厭棄地剜了蔲姨娘兩眼。
沈浮光漠然一笑,揚著手裡的銀票上前:「尹掌柜,我怎麼記得你那宅院賣了一萬五千兩啊。」
尹掌柜怔愣,雙眼圓睜,眼角輕微抽動幾下,嘴角不安地抖了抖:「什麼一萬五千兩?小姐你真會說笑,真的只有五千兩。合約我都給蔲姨娘看過了。」
「是嗎?」沈浮光掃向春和。
後者頷首上前。
「徐公子共出資一萬五千兩購置尹掌柜所出售宅院。」
「應尹掌柜的要求,共簽訂契約兩份。一份為五千兩白銀,一份為一萬兩白銀。」
春和從衣袖裡拿出兩張已經簽過字的口述,遞到尹掌柜面前:「尹掌柜,這是買你宅院的徐公子親手所寫,上面還有徐公子的簽字和手印,你要不要仔細查看查看?」
尹掌柜看著春和遞過來的紙,面色頓時煞白。
他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猛然抬眼,錯愕望向沈浮光:「小姐,那徐公子是你……」
沈浮光打斷尹掌柜的話頭:「你還真以為你吃回扣,兩面三刀,做得滴水不漏無人知曉?」
她的視線在尹掌柜和蔲姨娘臉上來回遊走一圈,冷笑道:「這些年你們兩人一邊用我娘的嫁妝購置產業,一邊暗度陳倉將那些產業都變成你們的。」
「你們還以為無人知曉,任憑你二人隨意欺瞞嗎?」
言語落定,沈浮光抽出春和手裡的口述,摔在尹掌柜臉上。
兩張紙在空中飛揚幾圈,最後落在尹掌柜腳下。
沈浮光向前一步,不偏不倚,恰好踩住尹掌柜的腳尖。
她拎著裙角,腳底發力,在尹掌柜的腳尖上來回擰動,聲音更沉:「出賣舊主,與人通姦,還想全身而退?」
「尹掌柜,你可真不愧是善於經商之人,這算盤珠子打得,都快飛到我臉上來了!」
言畢,沈浮光赫然揚手,抓住尹掌柜的肩膀,膝蓋向上一頂,撞在尹掌柜腹部。
疼得尹掌柜踉踉蹌蹌,跌撞後退幾步。
春和趁機伸腿,將他絆倒在地。
尹掌柜腳尖、腹部還有屁股都傳來陣陣疼痛。
他倒在地上,滿臉痛苦,神色猙獰地看向沈浮光。
後者居高臨下,微挑眉角,眼底帶著些許不屑和冷漠,定定看著尹掌柜:「尹掌柜既然這麼喜歡來侯府,那就別走了。」
「春和!」
「是,小姐。」
「吩咐人,將尹掌柜留在後院,仔仔細細寫清楚這些年都變賣了我娘多少嫁妝,一筆都不許少。」
「是!」
春和言畢,對門外拍拍手。
早就候在門外的鳶兒入內,扯起尹掌柜的衣領,拖著他離開屋中。
床榻上蔲姨娘放肆大笑:「哈哈,做得好!」
「這個無情無義的無恥之徒合該有這樣的下場。」
沈浮光側眼挑眉,打量蔲姨娘,不屑嗤笑:「你還盼著他有這樣的下場?」
她走近幾步,在床榻邊站定:「蔲姨娘,若是有他替你裡應外合,你還能變賣家產得些銀兩替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疏通疏通,最不濟也能讓他在西北做個閒散的逍遙公子哥。」
「可是如今……」
沈浮光探手上前,將蔲姨娘面前那些散落的銀票全部收好。
她折起銀票,揣進自己的衣袖中。
蔲姨娘見狀,掙扎著探出雙臂,嘴裡含混不清地怒吼:「那是我的,還給我!」
她的手剛到沈浮光面前,便被一把捉住。
隨後,沈浮光手臂一揚,直接將蔲姨娘推翻在榻。
她冷冷地打量蔲姨娘:「你的?這些都是我娘的嫁妝所買之物,哪有你的?」
沈浮光捏住蔲姨娘的下巴:「你現在剩下的唯有一條賤命而已。」
二人四目相對,蔲姨娘眼底血紅瀰漫而起。
她嘴唇咬破,鮮血直流,惡狠狠地盯著沈浮光:「好你個沈浮光,你就是個狼崽子!你以為你斷了我所有後路,我就會告訴你那雙賤雜種的下落嗎?」
「實話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我要眼睜睜看著你找不到那雙賤雜種,活活折磨死你。」
蔲姨娘一字一頓,每一句話都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進沈浮光心中。
她黛眉輕挑,眼神逐漸變得冰冷銳利。
半晌之後,沈浮光嗤笑道:「好啊。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先忍不住。」
說著,沈浮光俯低身子,湊到蔲姨娘耳邊,幽幽道:「沈青松已經要去西北歷練,你說沈青月去哪裡好呢?」
她鬆開蔲姨娘的下巴,眉眼輕彎,唇角揚動:「我可要好好替你的女兒謀劃謀劃。」
蔲姨娘雙瞳圓睜,滿面憤怒。
經過之前的幾件事情,蔲姨娘如今已經百分之百確定,沈浮光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沈青月。
沈青松被驅逐西北之後,她就剩下這麼一個女兒!
這是蔲姨娘唯一的指望!
她登時勃然大怒,雙手在床榻上不住敲擊,扯著嗓子怒吼:「你若是敢動青月一根手指,我便是化作鬼也不會放過你。」
沈浮光壓根不將蔲姨娘的威脅放在心上。
她冷漠嗤笑:「好啊,那就等你化作鬼再回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再斗上幾個回合。我一點也不介意看你輸得什麼都不剩。」
言畢,沈浮光掀起眼皮,狠狠剜了蔲姨娘一眼,轉身拂袖揚長而去。
待到她走出屋子,還能聽到屋內蔲姨娘刺耳的尖叫。
「沈浮光,你不得好死!」
「沈浮光,你個賤人!」
這些話,沈浮光早就聽得膩了,耳朵都快起繭,壓根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