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在齊貴妃宮中留了一個多時辰,待到離開之時,已經快要正午。
齊貴妃吩咐宮女將沈浮光送到宮門,春和與鳶兒一直在宮門外等候。
見沈浮光出來,忙迎上前。
春和握住沈浮光雙手,擔憂地上下打量一圈:「小姐沒事吧?奴婢等得急死了。」
沈浮光神色凝重,雙眼無神,眉心緊緊地鎖在一起,只應付著點點頭:「我沒事。」
「小姐這是怎麼了?」
春和話音才落,便見遠處一匹快馬奔馳而來。
快馬在幾人面前停下,馬上之人躍身而下。
竟是秋燕!
「秋燕?」春和驚訝,「你怎麼來了?」
秋燕徑直上前,對沈浮光福身行禮:「小姐猜得沒錯,您今日才剛出府,她就去了蔲姨娘院中。」
沈浮光驟然回過神,眼底一抹銳色划過。
她看向秋燕:「你可看真切了?」
秋燕堅定頷首:「奴婢暗中跟她一道兒前去,她親自告訴蔲姨娘,過了今日,二小姐就能接姨娘出院。」
沈浮光垂在身側的右手死死捏住,掌心裡滿是冷汗,手背青筋暴起。
她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唇角一揚,冷笑道:「好啊,我身邊竟然出了這等背主忘恩的東西!」
春和茫然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遊走一圈,不安地望向沈浮光:「小姐,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秋燕與沈浮光對視一眼,躲開春和視線,不敢和她對視。
沈浮光思忖片刻,理清思緒,將鳶兒喚到身邊:「方才齊貴妃說殿下今日去了三皇子府,你去尋他,告訴他讓他儘快回府,我有重要事情要同他說。」
鳶兒點頭答應。
沈浮光轉首看向春和二人:「你們跟我一道兒回府,今日我要整頓沈府。」
一路無話。
回了府中,一進門沈浮光便吩咐門口的小廝緊閉府門,今日沈府閉門謝客,誰來都不見。
她帶著秋燕與一臉茫然的春和回自己院中。
剛入院中,夏棠正在廳內灑掃。
瞧到沈浮光氣勢洶洶地回來,她目光微沉,頓了幾秒,快步上前:「小姐您回來了。」
沈浮光頓住腳步,視線在夏棠身上遊走。
後者被她盯得心中發緊,不由自主後退幾步,嘴角抽搐:「小姐這麼盯著奴婢做什麼?」
「跪下。」
沈浮光紅唇微啟,幽幽道。
夏棠神色輕鎖,環視一圈:「小姐?」
沈浮光不開口,挑起眉角,半側過頭,看向秋燕。
後者幾步上前,扭住夏棠的胳膊,在她的膝窩處狠踹一腳。
夏棠吃痛,瞬間跪倒在地。
沈浮光面色冷漠,逼上前一步:「夏棠,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夏棠膝窩處的疼痛尚未消散,一雙黛眉緊鎖,面容扭曲,抬目看向沈浮光:「奴婢自入府就跟在小姐身邊,如今已有十幾年了。」
沈浮光微微頷首:「十幾年了。這十多年來,我身邊的丫頭除了春和便是你伺候我最多。」
「我視你們二人為親生姐妹,無論有什麼東西都先想著你們。可你倒好,竟然與蔲姨娘暗中勾結,幾次三番通風報信,想要置我於死地!」
沈浮光伸手捏住夏棠下巴,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夏棠,你就是如此回報我對你的信任?」
夏棠雙眼圓睜,眼底儘是詫異之色。
不及她開口,一旁春和抬手握住沈浮光的手腕。
她驚訝的目光在沈浮光在夏棠之間來回遊走:「小姐,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夏棠每日都跟在小姐身邊,怎麼可能是奸細?這……這是不是……」
不等春和說完,秋燕低聲道:「春和,小姐已經吩咐我暗中調查多日。夏棠不僅與蔲姨娘院中多有往來,甚至還能自由出入宮闈。否則你以為,此番穎妃是如何得知咱們府中之事?」
言畢,秋燕抓住春和手腕,將她拽到一旁。
夏棠定定凝視沈浮光,看了半晌,圓睜的雙眼微眯,竟然揚動唇角,勾出一抹笑容:「小姐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自宮中水陸道場期間,穎妃幾次刁難我便疑心我身邊有她的眼線。」
「當日入宮,我身邊除了春和就是你。春和每日都與我在一起,就算是想要給穎妃通風報信也沒時間。」
說到這裡,沈浮光心中怒火涌動,捏著夏棠下巴的手也加重了幾分力道:「你說除了你以外還能有誰?」
夏棠回望沈浮光,片刻之後,竟放聲大笑:「小姐自那時就已經開始懷疑我,這麼多日卻待我如往昔。小姐如今心智堅定,非同一般,夏棠佩服。」
沈浮光猛然鬆開夏棠,順勢將她向後一推。
夏棠身子發軟,倒在地上。
沈浮光逼上前,居高臨下,冷色凝視夏棠:「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替穎妃辦事的?」
夏棠雙手撐在身前,無力地坐起身:「小姐錯了。」
她半側過頭,眼底起了一片水霧,凝望沈浮光:「奴婢不是什麼時候開始替穎妃辦事,奴婢從一開始就是穎妃的人。」
聞言,沈浮光黛眉微鎖,身前雙手不由捏緊:「什麼?」
夏棠自嘲冷笑:「奴婢和姐妹們自小就被秘密送入宮中,在穎妃娘娘身邊學藝,為的就是被送進各個府中,做穎妃娘娘的耳目。」
「那些學藝精良的姐妹早就靠著一身媚術成了各個府中的妾室,奴婢學藝不精,只被安排在小姐身邊做了一個小小的婢女。」
言至此,夏棠的身子微顫抖起來:「奴婢本以為可以在小姐身邊安安穩穩度過餘生。可小姐您為何非要牽扯進朝中的事情里去?若非如此,奴婢何至於要出賣小姐!奴婢本可以在小姐身邊做一個小丫頭的!」
她聲音驟然提高,言語之中滿是委屈。
沈浮光凝視夏棠,衣袖裡的雙手捏得更緊。
她心中生出一片寒意。
穎妃居然有這等安排!
連自己這樣一個與朝政毫不相關的內宅女子身邊都有穎妃的人手,更別提那些朝中大員身旁之人了!
穎妃心思如此深沉,想來著實令人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