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不清的保證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可沈浮光仍舊選擇了相信。
唯有將自己都騙過去，方才能騙過李秉鐸。
門口的守衛並未攔下李秉鐸與沈浮光二人。
只是在他們騎馬離去之後，門口的樹影之上，有影子跳動，而李秉鐸毫無察覺。
這次李秉鐸並未遮住沈浮光的眼睛，也不曾繞路。
他讓沈浮光看清楚了去軍營的路。
確實是一個隱蔽的地方。
好在，她早就有所準備。
到了軍營，那些他養得私兵果真已經躁動不安。
李秉鐸還未下馬，就見一男人匆匆走到了他的跟前。
沈浮光認得這個人。
是穎妃家中的表弟，趙霖，沒想到竟然也是李秉鐸身旁的將領。
「五殿下，您總算是來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陛下已經發現了這裡，兄弟們如今都……」
他頓了頓，好奇地看向沈浮光，面色變了變，聲音又壓低了些許。
「兄弟們如今都已經按耐不住了，難不成真的要等陛下查到這裡來嗎？」
李秉鐸眉頭緊皺：「如今謀反，名不正言不順。」
「謀反哪裡會有那麼多名正言順的！」
趙霖恨鐵不成鋼道：「光是往前看看以前那些皇帝們，哪個的屁股是乾乾淨淨的？」
「你又想要皇位，又想要屁股乾淨，不受他人質疑，世上怎會有那麼好的事情。」
趙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沈浮光。
沈浮光心領神會道：「趙統領說得是，況且，陛下可不會在意您養這麼多兵馬究竟是為了什麼？」
「況且，即便您沒有這些私兵，上有太子與三殿下，皇位是輪不到您的，哪怕您乾乾淨淨地將他們都拖死，該不服從您的人，仍舊不會信您。」
沈浮光的語氣堅定了些許。
「更何況，箭在弦上，哪裡有不發的道理！」
似乎是為了印證沈浮光說的話。
外頭突然傳來了震天響的喧鬧聲。
不多時。
一個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捂著胳膊開口道：「殿下，不好了，外面圍了一群禁衛兵，是不是我們已經被……」
「五殿下，容不得猶豫了！」
趙霖是個急功近利的。
他如今的腦袋已經拴在李秉鐸的褲腰帶上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想要李秉鐸謀反成功。
開國功臣，與亂臣賊子，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李秉鐸終於不再猶豫。
他開口道：「去點兵迎戰。那點禁衛軍，我還不放在眼中。」
李秉鐸敢謀反，自然是有底氣的。
皇上晚年之後多疑。
京城當中的兵馬他已經分散得不能更分散。
當然是為了防止有人從中謀亂。
只是，沒有一個可以穩定帶軍的人選，便也代表著沒有人可以阻攔李秉鐸。
李秉鐸的兵馬確實夠多，也足夠狠。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已經從軍營打到了皇宮門前。
沈浮光一直都坐在他的馬匹前方。
鮮血充斥著她的眸中與鼻腔。
沈浮光突然響起，自己上輩子同樣也看過這樣的場景。
李藏鋒踏著屍山火海回宮，奪回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之後呢。
沈浮光突然想起李藏鋒難得對自己流露出的幾個笑容。
回宮完成一切之後，他來找自己的時候，是笑著的。
像是個，滿心懷疑要同自己分享喜訊的孩子一般。
沈浮光登時有些恍惚。
當時，他是為了來告訴自己，他心悅她，要將她立為皇后嗎？
可是自己做了什麼？
讓他娶沈青月為後。
李藏鋒的笑容在他臉上一點點斂去最終消失不見。
從此之後，沈浮光再也沒有見過。
「害怕了？」
李秉鐸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沈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尚且還沒有脫離險境。
她面色慘白地點頭，開口道：「我想，我應該可以害怕吧…」
出奇的順利，終究讓李秉鐸最後一點戒備心都已經消去。
京城中兵馬稀薄，雖然還沒有聽說李藏鋒的死訊，可是光沈浮光說法便已經證明，他十之八九已經死在了哪個犄角旮旯之中。
即便沒有死。
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
往後他真回來了，木已成舟，他又能改變什麼。
李秉鐸放肆地大笑，似乎已經已經勝券在握。
宮中。
宮人一遍又一遍地傳報。
「報，五皇子已經突破了宮門，如今正領人進宮廝殺！」
「陛下，不如，不如逃吧！」
陛下的臉色愈發陰沉。
沈浮光確實引蛇出洞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條蛇已經長成了如此龐大的模樣。
「逆子！逆子！」
如今所有的禁衛都已經投入了前線，身邊只有寥寥幾人勉強護他安危。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李秉鐸真的打進來，這幾個人又能算得了什麼？
「陛下，莫急。」
齊貴妃緩慢地從門外走進來，到了皇上身旁，輕聲安慰道：「不過一個亂臣賊子罷了，怎麼能讓陛下亂了陣腳？」
「亂臣賊子手中可不會有這般多的兵馬！」
皇上到底不願意在妃嬪面前失態，他深吸口氣道：「齊貴妃，你同朕先行離開，這裡的事情，日後再說。」
「陛下難道要臨陣脫逃不成？」
齊貴妃聲音鏗鏘，繼續道：「陛下不是一個懦夫。」
「可是…」
「報，九殿下帶著一隊人馬闖入了京城，如今正朝著皇宮方向殺來！」
皇上臉色更差，正準備開口，卻被齊貴妃打斷道：「殿下，看來，您的救兵已經來了。」
皇上冷哼一聲，開口道：「什麼救兵，朕看來，他不過是同老五串通好了，要一起取朕性命！」
並非皇上不相信李藏鋒。
只是因為他太清楚自己做過什麼了。
對於李藏鋒，從他出生開始，皇上便不聞不問，後來好不容易開始管他，第一件事便是將他丟得越遠越好。
一個孩子如何在沙場摸爬滾打。
皇上並不關心。
他自私地要求李藏鋒不許回京，不許參加故皇后的喪葬祭奠。
似乎這樣，便能發泄自己的心頭之恨。
所以，被他用恨養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以德報怨？
皇上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