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離席之人也三三兩兩地出現。
不少女眷都藉口不勝酒力先行離開。
餘下的也不過是些許年歲同沈浮光差不多大的世家小姐們。
恰巧此時，李秉鐸姍姍來遲，他將賀禮放在桌上，訕笑道：「母妃生辰吉祥，兒臣方才被父皇留下，耽誤了時間。」
「無妨，入座吧。」
李秉鐸頷首，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沈浮光。
她心中咯噔一聲，莫名浮現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陛下留你，可是為了什麼？」
「太子殿下近來身體抱恙，許多政事都來不及接手，再加上太子妃有孕，便同父皇告了假。結果恰好韃靼人那邊出了事……母后，當著這般多女眷的面，還是莫要說了。」
李秉鐸是故意的。
沈浮光很快便下了定論。
這種話哪裡會是不小心說出的，分明就是李秉鐸故意開口說出來，而且，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說是不著急是不可能的。
如今李藏鋒身在邊境，自己不知他的境況，更幫不上什麼忙。
而且，她記得上輩子並沒有韃靼人這一出。
等等。
沈浮光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如今與上輩子做的事情確實相差甚遠，可是能同韃靼人產生聯繫的，無外乎那幾個人而已。
無論是韃靼人進京，亦或是邊境苦戰，時間都太過湊巧了。
他們就是為了將李藏鋒逼出京城，然後呢？
讓他死在外面無人問津的邊境嗎？
李藏鋒死了對誰利益最大？答案已經躍然紙上。
沈浮光的面色愈發慘白，她當初怎麼就不曾阻止李藏鋒。
「沈小姐，怎麼了，臉色這般差，可是身體不舒服嗎？」
李秉鐸閒適的聲音響起，帶了幾分調笑與譏諷。
「若是身體不適，便也別在這裡長留了，快些回去才是。」
「小姐。」秋燕略微躬身，小聲道：「您真不舒服嗎？」
「沈家妹妹想來是因月姨娘的婚事愁得了。」
蘇北檸出聲解圍：「好端端一個嫡女，最終鬧得這般難看，沈家妹妹應當為這事煩心很久了，難免會失態。」
「此事誰也不想。」李秉鐸倒是搶先接話道：「不過當初鬧成這幅模樣，也是因為沈小姐想討個公正不是？」
「噹啷。」
沈浮光的筷子拍在了桌上，四周寂靜無聲，沒人想到她會突然動怒，一時之間，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陛下以公正為本，五殿下如今卻拿公正當玩笑，莫非是覺得陛下的堅守也是可笑嗎？」
李秉鐸冷了臉色，他以為終於逼得沈浮光失態，卻沒想到她還是在這時忍了下來。
即便，她袖子下的手已經攥進了掌心中。
「行了，不過玩笑話，何必弄得如此難堪，本宮乏了，諸位用過膳後，在宮中隨處走走，也好聊些體己話。秉鐸，你來。」
李秉鐸瞪了眼沈浮光，隨著穎妃離去。
壽宴鬧出了笑話，不少人為穎妃的緣由，都不敢再上前同沈浮光搭話。
人走茶涼，沈浮光仍舊坐在位置上沒有動靜。
不應當。
穎妃不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
如今的安穩，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罷了。
「姐姐，我早就和你說過了，總有一日，你會死在這張嘴上。」
周圍人走得已經差不多了，沈青月倒是抓住機會，湊到沈浮光面前，壓低聲音嘲弄道：「當初不是說我過不上好日子嗎，如今我是睿王世子的側妃，待我懷上了孩子，你覺得一個蘇北檸，她能不能……」
「月姨娘在這裡同沈家妹妹說什麼呢？」
話未說完，就被蘇北檸打斷。
沈青月比起沈浮光，顯然是更害怕面前這位女子。
她眼中神采閃動，退到了一旁，不情願地躬身道：「許久沒有見到姐姐，只是與姐姐敘舊而已。」
「看來是我不該打擾你們二人。」
蘇北檸裝都不屑於裝，冷笑：「繼續啊，不必管我。」
沈青月怎敢繼續。
事實上，如今蘇北檸一說話，她便覺得自己雙頰隱隱作痛。
「不說？沈家妹妹，我也有話要同你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浮光猜到蘇北檸想問什麼，頷首，讓秋燕與鳶兒兩人留在這裡，隨後沉同蘇北檸一道去了御花園中。
「你方才失神是為了殿下？」
「嗯。」
沈浮光沒有否認，四周並未有什麼人在意她們二人，沈浮光方才繼續道：「韃靼人已經老實了很多年了，因為他們清楚自己不是殿下的對手。」
「突然進京與犯邊，像是受人指使。」
蘇北檸正準備開口，又被沈浮光打斷：「我派人查過這些日子京城數家酒樓客棧中的入住記錄，並未有什麼異常。」
她管家之後，已經將曾經被蔻姨娘瓜分的權利盡數收回了。
雖不至於整個京城的商業命脈都盡收手底，但悄無聲息地查探入住記錄還是輕而易舉便能達成的。
韃靼人在京城中，沒有住客棧，便是有落腳處。
最為可能的地方，是李秉鐸私自養兵的地方。
他是被逼得狗急跳牆，所以才同韃靼人聯手了嗎？！
「蘇姐姐，殿下可有再傳信回來？」
「沒有。」
蘇北檸面色凝重，不解道：「若是情況當真有你想像中的那般嚴重，不如先去告訴陛下，讓他定奪？即便是他不相信，至少也不至於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不能告訴陛下！」
沈浮光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蘇北檸的提議。「陛下如今尚且不知道殿下回過京城，若是這時告訴了陛下，萬一他急召殿下回京受審那殿下以往的勢力便再藏不住了。」
「你讓我想想該如何做。」
沈浮光踱步了良久，終於抬眸道：「我要去長秋宮看看，蘇姐姐要陪我一起嗎？」
「又去長秋宮？」
蘇北檸驚訝：「上次不就在那裡遇到了穎妃，這次若是再遇到。」
「所以才讓蘇姐姐陪我。」沈浮光輕笑，「若是再遇到穎妃，恐怕就要您幫我去喊齊貴妃來了。」
「是為了殿下嗎？」
「當然，我不會害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