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
沈浮光將手上的信件擱在一旁。
「早晚會有這麼一日。」
從與五皇子為敵之時,沈浮光便已經明白,往後的日子不會過得一帆風順。
她將請帖與信一同放在桌上,冬雪見到,笑著詢問:「可是殿下又給小姐發來捷報了?」
「嗯,說是今年冬天就能讓韃靼人滾回去,來年開春無論陛下是否召見,都會回京城述職。」
武將述職,並非強制。
但誰又不想功成名就後衣錦還鄉?
上輩子李藏鋒對京城中毫無牽掛,勝場一場又一場的打,但直到陛下病重,也不曾回宮中瞧上一眼。
最後父子二人,終生不曾和解過。
沈浮光心心妞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陛下這麼多年不召見李藏鋒,又將他丟到邊境,任由他在沙場中摸爬滾打。
是不想睹物思人,也是責怪他的降生害死了皇后。
可皇后的死終究有蹊蹺。
皇上從先皇后故去後便不再立後,定然是對先皇后有感情。
那李藏鋒都能察覺到的異樣,為何皇上察覺不到。
思來想去,該是有人從中作梗,藏了這件事。
沈浮光的面色逐漸冷了下來。
上輩子李藏鋒不曾繼續調查此事,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可母親離世,始終都是李藏鋒與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若是這次自己能幫他查明真相,說不準也能藉此緩和他們父子二人的關係。
畢竟,除去身體抱恙,快要離世的太子爺,皇上便是李藏鋒在世唯一的親人了。
這次進宮,說不準可以探出什麼消息。
「待殿下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他一個驚喜。」
沈浮光冷不丁冒出這話,一旁秋燕和冬雪相視一笑,打趣道:「莫非要給小姐準備嫁妝了?」
「殿下在京城中還沒府邸呢,該不會是要入贅咱們侯府吧?」
「那感情好,正巧我們也不捨得離開小姐。」
「若是春和知曉,定然也為小姐高興!」
冬雪年歲稍小,話從口中,未曾過心,說完方覺得不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旁的秋燕忙用肘碰她,嗔怪道:「好端端的,何必惹小姐不高興?」
「無妨。」沈浮光搖頭:「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總歸要往前走的,你們出去吧。」
幾日轉眼而過。
秋燕一早收拾了賀禮,又備了馬車,盯著面前的鳶兒欲言又止。
鳶兒面色嚴肅,盯著秋燕半步不肯退讓。
一個沒法說話。
一個不說話。
兩人僵持,氣氛凝重。
沈浮光從院中出來,見她二人,不由笑道:「你們好端端鬧什麼脾氣?」
「小姐,鳶兒要同您一起進宮,我勸不住!」
進宮最多帶兩個婢女,因考慮著鳶兒不願去人多的場合,本是定了秋燕與冬雪二人,結果今日鳶兒得知消息,說什麼都要追上來。
鳶兒平日裡脾氣再好不過,怎麼安排都不會抱怨,今日又是為了什麼?
「進宮兇險,護著小姐。」
鳶兒用手比劃,表情凝重。
沈浮光蹙眉,面上表情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李藏鋒送來京城的信都是由鳶兒轉交的,只怕除去遞到自己手中的那張,還有其餘的吩咐。
同樣,鳶兒也會將自己的近況告知李藏鋒。
難不成他猜到自己想做什麼了?
「冬雪,你留在府上吧。」
沈浮光並未與鳶兒爭執,反而轉身對已經準備好的冬雪開口:「今日沈青月也會進宮,你留在家裡瞧瞧蔻姨娘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若是有什麼情況,便來告訴我。」
「是。」
冬雪脾氣不差,即便被頂了差事也不生氣,同沈浮光行禮過後便轉身回了侯府。
沈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鳶兒,敲打道:「往後若是再有情況,不許瞞著我,要提前說。」
鳶兒宛若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垂著腦袋,用力地點了點頭。
鬧了這麼一通,入宮的時間難免耽擱,待到了宴席,眾人早已入座。
秋燕幫著將禮品登記在冊,沈浮光則是笑著坐在了僅剩的空位上。
還未落座,便聽到穎妃的冷嘲熱諷:「本宮當沈小姐眼高於頂,收了請帖卻又瞧不上本宮的席面,今日不打算來了呢。」
「穎妃娘娘息怒,上次因家妹的事情勞煩了娘娘,今日娘娘宴席,特意尋了個上好的玉如意當謝禮,這才耽誤了時間。」
穎妃聽罷,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沈青月送送入京兆尹的事情人盡皆知,後來被穎妃偷偷救下的事情卻是鮮有人知。
不少人都在猜測是沈家的長輩們後悔,這才將其給救了出來。
如今沈浮光的話,便是在告訴眾人,是她穎妃罔顧人命,越俎代庖。
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浮光帶著禮來,她到底不好為難,只訕笑道:「舉手之勞罷了,畢竟是受人所託。」
「家妹能有人這般惦記,也算得上家妹的福分。哦,臣女忘了,如今已經不能稱家妹了,該是月姨娘才對。」
姨娘二字被沈浮光咬得極重,以至於周圍又是幾聲不懷好意的訕笑。
沈青月笑著的臉也拉了下來,她今日臉還沒有好全,層層粉黛遮不住雙頰的紅印,整個人也瘦了一圈。
聽聞是被蘇北檸關了幾天禁閉,連飯都沒有吃上,這才訓成了如今乖順的模樣。
「早就聽說了沈家妹妹口才了得,今日得見,果真如此。」
蘇北檸出聲打圓場道:「可惜嘴巴雖然厲害,心總是軟的。月姨娘在府上可不似在沈侯府上那般放肆了。」
「世子妃教訓得是。」
沈浮光忙落座道:「臣女管教下人確實總顧忌情分,手軟了些,往後該同世子妃學習。」
說這話時,沈浮光還側目看向了穎妃。
家中有她安排的臥底,如今已經失聯了這麼長時間,想來穎妃該猜到自己有所察覺才對。
但薑還是老的辣,穎妃在後宮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
她端起酒盞輕抿一口,隨即笑道:「行了,今日可是本宮壽宴,你們要是想聊家常,過會兒有得是功夫,如今便先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