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喊道:「有刺客!」
鍾會站在大門外,對那些趕來的軍士淡淡的道:「稍安勿躁。Google搜索」
為首的將領喝道:「我等護衛使君!」
那是老夫的弟子,在玄學的地盤,用得著誰來護衛?
鍾會拎著狼牙棍,「晚些再來。」
將領大怒,「晚些來作甚?」
「為那三人收屍!」
呯!
大門關上了。
關閉之前,院子裡的張栩對將領微微點頭,示意無需擔心。
氣浪猛地炸裂。
楊玄伸手擋了一下眼前。
隨即放開。
在場的人都是如此,唯有安紫雨,手指尖的戒尺滴溜溜的轉動著。
這是在為寧雅韻掠陣吧!
如安站在那裡,手中的長劍依舊如故。
神色如故,身上看不到一點受損的痕跡。
他伸手擋住了兩個弟子,微笑道:「老夫如安。」
寧雅韻微微頷首,「老夫寧雅韻。」
「老夫一生動手的機會不多。」
「老夫最近數年,也未曾尋到對手。」
「誠然寂寞。」
「沒錯。」
「你這等修為,按理當煊赫一方,不該無名。」
楊玄插嘴,「你多久沒好生看看這個世間了?」
如安撓撓頭,「好像……快十年了吧!」
這就是個方外人!
「章茁令你來殺我?」
「章茁命令不了老夫。」
「那咱們有仇?」
「老夫是草原人!」如安盯著楊玄,「老夫如今的弟子,老夫以後的弟子也將會是草原人。你滅了基波部,可否止步?」
楊玄搖頭,「不能!」
「為何打打殺殺?」
「你為何不問章茁?」楊玄覺得這老頭就是個神經病,「三大部屢屢犯境,在陳州,在北疆燒殺搶掠時,你為何不勸他們停步?」
「老夫勸不動!」
「那麼,你覺著自己能勸動我?」
「老夫出發前覺著可能勸得動,如今覺著,不可能!」
「那麼,你說個什麼?」
「勸不動,那就殺了你!」
「狗娘養的!」楊玄口吐芬芳,「基波部滅了,下一步就是鎮南部與馭虎部,我將掃蕩這片草原,讓它成為我大唐的牧場。你,有意見?」
「有!」
長劍驟然一動。
嗤!
一聲尖嘯。
安紫雨手中的戒尺飛了過來。
叮!
戒尺騰空飛起,安紫雨伸手抓取,握住。
陳化面色難看,「師父,這也是個好手!」
寧雅韻和安如之間的勝負沒看出來,但安紫雨能用戒尺接安如一擊,雖說落了下風,可實力卻顯露無疑。
楊玄笑了笑,沒回頭的招手。
一群教授矜持的上前。
「諸位教授,放個氣勢給他們看看。」
楊玄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惡霸,正好遇到一個地痞流氓來找茬……身後一群好手啊!
這個比,怎麼能不裝?
內息迸發,氣勢驟然而起。
方覺身體一震,「師父,這些人,我一個都打不贏!」
剛進來時,師父三人覺得這群人手握麈尾,一臉雲淡風輕傻笑的傢伙很蠢,弄不好就是腦子有問題。
可此刻這些傻子突然亮出了身份。
「你等……何人?」安如面色凝重。
「玄學。」寧雅韻淡淡的道:「老夫玄學掌教寧雅韻。」
安如猛地甩甩腦袋,「當年師父曾說過,大唐長安國子監中,有一群腦子有毛病的傢伙,本是閒雲野鶴,卻差點把自己餓死,運氣好被皇帝招安,進了國子監教書。就是你等?」
楊玄嘴角抽搐,心想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咳咳!」寧雅韻乾咳兩聲。
「沒想到你等竟然來了北疆,時也命也。老夫此刻就一個要求,放了老夫的兩個弟子,老夫,束手就擒。」
楊玄微微搖頭,「陳州不是逆旅,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如安笑道:「老夫拼死一擊,他,攔不住!」
他指著寧雅韻,自信之極。
寧雅韻微笑道:「要不,你試試?」
「試試?好!」
尖嘯聲驟然而起。
劍光閃爍。
內息迸發之下,楊玄只覺得那一股利風撲面而來。
寧雅韻伸出手去。
就如同是推人出門。
很自然。
也很從容。
氣浪碰到了他的掌心。
掌心猛地翻覆。
就如同是鎮壓著什麼。
呯!
地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小洞。
寧雅韻抬頭,「死,還是活?」
楊玄說道:「您,隨意。」
他的嘴角在抽搐。
特娘的!
寧雅韻以往隱藏了實力!
不,先前他就在隱藏實力。
這樣的好手,值得籠絡啊!
這一群好手,偽帝竟然步步緊逼,直至把他們逼到了北疆。
楊玄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而偽帝虧大發了。
如安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面色突然一紅,然後一白。
「你先前隱藏了實力?」
寧雅韻微笑道:「來者是客,開頭,主人總是要讓著客人些。不過,若是客人不知趣,那麼……」
他握拳。
衣裳無風飄動。
看著恍若神仙中人。
「低頭!」
一拳緩緩而去。
楊玄下意識的低頭,等發現寧雅韻是威逼安如低頭後,不禁訕訕一笑。
長劍擋在身前,安如暴喝:「退!」
「師父!」
陳化二人面色漲紅,剛衝上來一步,戒尺遙遙飛來。
呯!
陳化倒飛了出去。
而方覺剛想出手,就被撲面而來的氣浪擊退。
呯!
長劍崩裂!
安如伸手,握住了寧雅韻的拳頭。
他的長袖往上緩緩退去。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
嗤!
衣袖開始碎裂。
布屑飛舞,讓楊玄想到了捲軸里看到的乞丐裝。
寧雅韻凝氣,驟然發力。
安如的膝蓋在打顫,搖搖晃晃的,幾欲跪下。
寧雅韻猛地收拳,化拳為掌,重重的衝著安如的頭頂拍去。
就如同是巨浪,猛地拍擊下來。
讓人不禁仰頭看去,被威勢逼迫的屏住呼吸。
安如抬手。
就如同是舉著千斤重的東西,緩慢無比。
呯!
兩隻手碰在了一起。
寧雅韻喝道:「老夫,讓你,低頭!」
那隻手緩緩往下壓去。
安如的手一點點往下退。
直至隔在了頭頂之上。
那隻白皙的手依舊在施壓。
他的脖頸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腦袋努力的往上抬,一張老臉,皺紋盡數舒展開,嘴巴張開,一口氣吸進去,隨即脖頸膨脹,青筋崩的令人心悸。
「哈!」
安如的頭緩緩上抬,弓步彎曲的那條腿漸漸伸直。
「米粒之珠!」
寧雅韻冷哼一聲,曲肘!
安如的那條腿緩緩彎曲回去。
脖子上的青筋仿佛要衝破肌膚的阻隔衝出來。
那雙眼睛瞪圓,眼角突然裂開,一縷鮮血溢流下來。
他的鼻翼急速的張合著,一聲悶哼,鮮血流淌。
耳朵,緩緩流出鮮血。
他張開嘴,噗的一口血噴出來。
這特娘的!
楊玄看的目瞪口呆。
這不是七竅流血嗎?
寧雅韻從容的道:「在國子監這些年,老夫一直在閉門彈琴修煉,長安高手如雲,可無人來國子監尋老夫的麻煩。」
楊玄想翻個白眼,心想國子監那不是一個學校,而是一個宗門。誰若是進去找茬,你去一群人是群毆,去一個人也是群毆,一群人毆打你。
誰特麼沒事兒會去給自己找不自在?
「好對手難得!」
寧雅韻緩緩施壓。
安如的腦袋緩緩低垂下去。
突然,他的身體猛的一低。
寧雅韻的力就一下失控了。
安如右腳後提,右肘猛的往身後錘擊。
呯!
寧雅韻提起右腳,擋住了安如的腳,安如的身體搖晃,那肘就偏了。
寧雅韻一巴掌拍在安如的脊背上,令他重重的跪下。
楊玄聽到了膝蓋骨和地面碰撞時發出的聲音,不禁頭皮發麻。
寧雅韻接著一掌,就拍在安如的頭頂上。
安如低頭。
雙膝跪地,低頭。
楊玄突然發現周圍沒人了。
安如就是衝著他跪下,低頭。
寧雅韻,好心思!
楊玄頷首,「拿下!」
張栩過來,和一個虬龍衛配合,把安如給捆了。
陳化哀號:「師父,章茁是個騙子,我們不該來!」
方覺也更咽道:「他說楊狗身邊盡數都是戰陣猛將,沒有好手。可這裡是什麼?不是沒好手,是有一窩好手!」
「一窩這個詞,老夫不喜!」寧雅韻淡淡的道。
方覺突然雙手在地上一抓,人就貼地飛掠過來。
直至寧雅韻身前,伸手去抓他的腳踝。
「老大!」
安如厲喝。
方覺右手猛地重擊地面,止住了身形。然後緩緩抬頭。
寧雅韻的拳頭就在他的眼前。
勁風吹的他閉上眼睛。
方覺崩潰了。
「我投降!」
……
城中,來自馭虎部的幾個商人,實則是密諜聚在玄學山門的斜對面,低聲說話。
「那三人便是可汗說的好手?」
「是好手。」
「看著就像是老農。」
「你知道個屁!那老頭當初一柄長劍逼得可汗像是一條狗般的逃竄求饒。」
「嘖嘖!這等好手,老夫有個兒子,從小就喜歡修煉,只是不得名師……」
「這老頭我知曉,窮的要命,你真想讓孩子拜師,就送些錢糧去,讓孩子跪著……記住,跪下就別起來。老頭不忍心,定然就收了。」
「果真?」
「咱們倆多年的交情,你覺著,我騙你有好處?」
「若是能成,回頭我讓你半分利!」
「一言為定!」
二人擊掌。
吱呀!
大門打開了。
幾個商人起身看去。
安如師徒三人被捆的扎紮實實的,被幾個護衛挑著出來。
……
透過大門,能看到溫文爾雅,恍若神仙中人的寧雅韻。
以及,楊玄。
「楊狗無損!」
楊玄連毛都沒掉一根。
「掌教這等修為,當初就沒想過……」
楊玄覺得這話不對,作為玄學掌教,寧雅韻首要職責是管理玄學子弟,而不是炫技。
「掌教也太謙遜了些。」
一直以來,楊玄覺得寧雅韻就是個宅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就在值房裡彈琴。
仿佛琴才是他的娘子。
寧雅韻微笑:「修為對於老夫而言,只是累贅啊!」
直至回到了家中,楊玄依舊記得寧雅韻那雲淡風輕的微笑。
「阿寧!」
「子泰。」
周寧正在看書,聞聲飛也似的把書收在身後。
楊玄定下了規矩,每日看書不超過一個時辰,免得傷眼睛。
楊玄進了書房,「你可知曉掌教的修為嗎?」
周寧茫然看著他,「怎地問這個?」
「我就問問。」楊玄坐下,隨後把那捲書拿起來,見是醫書,就瞪眼。
「我就是看看。」周寧笑道,然後想了想,「掌教的修為……好像沒怎麼展示過。你不問,我都忘記了掌教還有修為的事兒了。就覺著,這是個琴師。」
「琴師?」
「是呀!」
「這位琴師今日雷霆一擊,把章茁弄來的好手硬生生的打壓跪在我的身前。」
「那好手是來作甚的?」
「呃!就是來打探消息的,被人發現了。」
「是赫連燕的人嗎?」
撒一個謊得用十個謊言來彌補,楊玄點頭,「是啊!」
他突然發現,從成親之後,自己好像撒謊的本事越發的厲害了。
難道成親就是為了修煉謊言嗎?
「來人!」
外面進來花紅。
「晚飯我和赫連燕一起。」
「我呢?」楊玄不滿的道。
「夫君想一起嗎?」周寧似笑非笑。
「小玄子,飛啊!」朱雀叫嚷道。
「不了。」
楊玄笑了笑,看到了外面的姜鶴兒。
姜鶴兒臉蛋紅紅的,小嘴張開,一臉急切。
「坐久了就起來走走。」楊玄起身,「記住,身邊時刻留人。」
「知道了!」周寧覺得從發現懷孕後,楊玄就變得越發的嘮叨了。
比阿耶還嘮叨。
阿耶知曉了這話,怕是會吹鬍子瞪眼睛吧?
好像,阿耶沒鬍子哎!
我要不,查查是什麼問題?
楊玄出去,「何事?」
姜鶴兒低聲道:「長安來了內侍。」
「不是尋衛王的?」
「不是,是尋郎君的,說是有陛下的旨意。」
特麼的!
剛滅了基波部沒多久,偽帝就派人來了。
幾個意思?
關鍵是,皇帝這是想幹啥?
幹掉我?
不至於!
不說老岳父在長安蹲著,就黃春輝在,皇帝就不敢衝著我下毒手。
否則老黃一怒之下,說不得就會幹些事兒。
皇帝覺著自己是瓷器,我是瓦礫。
瓷器和瓦礫……能碰撞嗎?
不能!
楊玄去了州廨。
兩個內侍平靜的等待在值房外。
一絲不苟。
「楊使君。」
「二位中貴人。」
雙方見禮。
一個內侍說道:「楊使君好大的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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