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宴許久沒來。
而子桑離因為懷上嫡出子嗣,風頭無兩。
便又有管事兒開始牆頭草隨風倒。
前兒小廚房做珍珠丸子,發現木薯粉不夠,讓人去大廚房去拿,明明有一堆,故意說只夠梧桐殿要的!
昨兒讓人來換殿中擺設的新鮮香花,結果被賽了一捧即將開敗的石蒜!花不見葉,明目張胆的詛咒她永遠失寵。
今兒殿中的丫頭路過回事處,竟被強行拽著搜了身,非說她偷了東西。回事處丟東西是假,眼瞧著王爺不來,幫著梧桐殿故意打長寧殿的臉才是真!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林濃也不會生氣。
因為都是她自己按排的啊!
子桑離不是學聰明了,不肯輕易讓陪嫁出來攪和、想在蕭承宴面前扮寬容大度麼?
去年收服的幾個管事兒的,這不就到了派用場的時候?
偏要令她的陪嫁管事來刁難長寧殿。
她越是仗著身孕爭風吃醋、越是叫陪嫁欺辱自己,蕭承宴對她的忍耐度才會越來越低!
而林濃有心換人設,自然不能讓事情不了了之,何況搜身之事,可不是她吩咐的,她自己都捨不得給丫頭們屈受,豈論得到那些見風使舵的混帳東西欺負!
「你親自去,把蹬鼻子上臉的東西都收拾了!」
玲瓏瞪大眼睛,磨刀霍霍:「打?直接上手嗎?」
林濃點頭一笑:「帶上幾個粗使的婆子,放心大膽地去!」
玲瓏興奮了,「唉」了一聲,帶上人,一溜煙兒跑了!
她剛走,蕭承宴身邊的隨侍太監汪順來了。
最近洛陽殿的氛圍實在不怎麼好,王爺的臉總是陰沉沉的,上上下下都不敢隨意喘氣。
他估摸著,除開朝中諸事不順外,一定也和側妃鬧脾氣有關。
可是主子不低頭,就只好他們當奴婢的出來勸了!
聽著情愁的琴聲,汪順心思一動。
分明充滿了小女子的綿綿情意啊!
覺著今日的勸說,或許會有進展。
上前來行了禮兒:「奴婢給林娘娘請安。」
林濃小臉挺溫和:「汪公公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汪順笑眯眯道:「天氣漸熱,王爺胃口不大好,若是能有娘娘親手製作的果茶潤潤口,一定能胃口大開的!」
林濃微笑拒絕:「王妃的身孕,還不夠王爺開胃麼?」
汪順陪笑:「……王爺心裡念著您呢!」
林濃:「王爺讓你來的?」
汪順:「……」
林濃笑了笑,低眉繼續撫琴。
汪順來,自然不是蕭承宴吩咐的,但他不可能不知道身邊心腹的小心思。不是惱了她嗎?為什麼沒有明令禁止,不許來找她?
所以,這是一個台階,也是一次試探。
她若是順著台階下了,蕭承宴看著孩子和林家的份上也會寵愛依舊,但自己在他眼裡,就成了個脾氣不夠硬、可以隨意敷衍的女人。
而子桑離,畢竟是他自己選的女人,懲罰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所以在子桑離被他自己徹底厭惡之前,自己若是再與子桑離衝突,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讓她忍下。
可她若是不肯下台階,狗男人反而會更期待!
期待即將擁有一顆不參雜算計的真心!
雖然到這一步,也不過是讓男人動了三分情意,里讓他放下尊嚴低頭遷就自己、捧著自己還早,但已經能夠讓她與子桑離平起平坐。
一步一步,雖然難。
她都會爬上去,站在權力的巔峰。
為了自己,為了孩子們,也為了不辜負林家人給自己的親情,她要贏,必須贏!
汪順替蕭承宴賣慘:「最近政務繁多,又有諸多不順,王爺心裡不痛快!娘娘是最懂王爺心意的,若是能去陪王爺說說話、用個膳,王爺一定高興!」
林濃知道這個節點朝中發生了什麼。
河南水災。
賑災重建,是立功的大好機會。
蕭承宴在此之前已經明顯贏了秦王,只要爭取下這趟差事,親自去一趟河南督辦好,秦王就再也沒了與他爭鬥的資本。
可偏偏爭取了半天,還是被秦王的人搶下了的差事。
眼看著秦王把事情辦得漂亮,皇帝屢屢了誇讚,他心裡哪能不堵呢?
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又不是他的幕僚!
溫柔的神色染上涼意:「王爺不痛快,公公該去找他心尖尖上的人兒,找我這個無足輕重的生育工具有什麼用?當我是什麼,歌舞伎專給人取樂的不成!」
汪順忙時告罪:「哪兒能啊!娘娘才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兒,奴婢絕對不敢胡說的!娘娘若是不信,可去問問文玉姑姑,王爺其實一直惦記著您和腹中胎兒。」
林濃笑意冷淡驕矜:「既然惦記,為何不曾來看過一眼?卻有時間日日去看梧桐殿?如今他有了嫡出子嗣,眼裡怎還有我和腹中孩兒?」
掌心拍在琴弦上。
琴弦不堪重負,發出低沉的嗡鳴。
「我是不夠聰明,但還沒聾沒瞎!」
汪順一驚,噎住了。
但他畢竟伺候了蕭承宴十來年,總歸知道他幾分心思,在一肯定是在意的,只不過驕傲的天潢貴胄,不願意一而再的低頭罷了!
語重心長地勸道:「您委屈,奴婢知道,可王爺畢竟是王爺,王爺是永遠不會有錯的!您既然待王爺有情意,何不讓著他一些呢?王爺自會在別處彌補您的!」
「您不為自己,也該為著腹中孩兒們打算,眼瞧著小主子們再沒幾個月就要生了,總不能讓他們一出生就與父親有隔閡吧?」
林濃精緻小臉冷然,顯露一絲清傲,只在乎愛情:「他若是不願意疼惜自己的孩子,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的孩子也有自己的骨氣,還要跪著才能得到父愛,還不如不要!」
汪順不曾料到,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竟是個倔脾氣,氣性兒也忒大了些!
「娘娘,王爺他……」
林濃不想再聽:「怡然,請公公出去喝茶!」
這時候當然得好好兒鬧一鬧,讓蕭承宴知道,她就是不肯忍了!
也叫上上下下的牆頭草知道,就算她從此無恩寵,也不是好惹的,當林家的威名是擺了好看的嗎?
最重要的是,她清楚蕭承宴有多在意她腹中兩個孩子。
他越是不來,她就越是確定,他在試探自己。
試探她到底是為了簡單的小情小愛跟他鬧,還是為了算計他什麼。
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貴親王,可一生中又有幾人待他有真心?
自己挑選的妻子也沒有把他放在第一位。
自小被教導不必在意女人,可人都有個通病,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呵!
她如今懷著被蕭承宴深深期待的長子,又是被宮中帝後視為福星的雙生胎,此時不鬧一鬧,把狗男人對自己的底線往下打破,更待何時?
思及此,她臉上更為的溫淡,仿佛當真絲毫不在意蕭承宴是否再也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