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南感到十分驚奇,白書記這麼晚了,找自己幹什麼?跟著他進了一個無人的房間,他剛坐到沙發上,周向南就很有眼力勁地給他泡了一杯茶,然後坐在一側等著他說話。
難道又是因為紀玫玫?還是工作上出現了什麼紕漏或偏差?就在他胡思亂想找不到原因的時候,白傳山問:「周向南,你知道我這麼晚跑來,找你什麼事嗎?」
周向南搖搖頭:「不知道。好像是很重要。」
「不重要我這時候來?我等不到明天了!」他的口氣提高了。
周向南更摸不著頭腦了,這個時候,他真的感覺到了嚴重。
「今天晚上,是跟你未來的岳父喝的酒,聽說你當了陳世美,氣得我恨不得抓過你來就打幾巴掌!你當上公務員了不得了,還把談了兩年多的女朋友甩了,你可真有本事。我告訴你,你未來的岳父是組織部的副部長,就是管公務員升遷的,他要是盯上你,你升起來很難。再說了,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給她找個有編制的工作那也是易如反掌。」
白傳山看著周向南,嘴裡不停地說著,他端起杯子喝水的功夫,周向南趕緊問了一句:「白書記,你說的我咋聽不懂?」
「難道是我說得太深奧了麼?你心裡明白得很,是裝不懂!」他把茶杯一放:「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向南真的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問:「是侯嬌嬌她爸爸親自找的你嗎?」要是那樣的話,這個侯玉川就太惡毒了。
「不錯,侯部長今天晚上請我喝酒,把你和她女兒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我不容許咱們紀檢委有陳世美存在!他這麼大年紀了,親自為他女兒發聲,我看著都怪可憐。周向南,你怎麼忍心?」
周向南給他杯子裡續上水,然後說:「白書記,你喝水,聽我跟你解釋。」
「敢說一句假話,我扭下你的耳朵!」點一支煙吸著,微閉著眼睛在聽。
周向南張開嘴要說,卻突然卡殼了。從何說起呢?侯家人殘酷地虐待他,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他是因為那時的遭遇,對侯家產生的仇恨,這才下決心要出人頭地,要把侯玉川踩在腳下的。而這一世,他是第一次去侯家,就被侯玉川對待他的嘴臉激怒了,立即給予了反擊,然後甩袖而去的……
「怎麼,是不是無話可說?」
周向南還是想到了原因,然後,不慌不忙地說:「侯嬌嬌他們家,全都是勢利眼,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更看不起農村人,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於是,侯嬌嬌就移情別戀,想嫁給李建安,是教育系統的一個科長,他爸爸是招商局局長李宏斌。他們好上了,還有我什麼事?我只能退出。」
周向南說到這裡的時候,白傳山已經坐直了身子。周向南繼續說:「以上是第一個原因。我離開她的第二個原因,是嬌嬌她爸爸想讓我入贅侯家,給他們家當上門女婿。對於這一點,我倒是無所謂,關鍵是我爸媽不同意。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子,要光明正大地娶媳婦,為我們老周家傳宗接代的。」
這時,白傳山無語了。他先是喝了兩口水壓了壓,然後砸吧著嘴,像是品茶,又像是在想詞。周向南說的這兩條,如果是真的,那他跟侯玉川的女兒分手就對了。是他們侯家嫌棄周向南,又找了李宏斌的兒子,能說是周向南負心?明明就是他女兒要找一個比周向南強的人家嘛!
關於第二條,白傳山也是深有體會,因為他也是農村出身。在廣大農村地區,特別是偏遠山區,傳宗接代的思想還很嚴重,如果家中是獨生子的話,家裡是萬萬不會讓兒子當上門女婿的。
當贅婿的也有,那都是家中兒子四五個,窮得叮噹響娶不起媳婦的人。周向南說的這一條,他很理解。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說明他還是個孝子哪。
這會兒,他在琢磨,是不是被侯玉川給騙了。
周向南這時候說:「嬌嬌的爸爸找你,那都是他的一面之詞。我剛才說的,才是最真實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問問李宏斌。」
白傳山被周向南說服了,他「嗯」了一聲,然後說:「我會問的,李宏斌嘛,我又不是不認識。」
周向南想把侯玉川在他筆試成績全省第一的情況下,竟然取消他面試資格的事情說給白傳山聽,以證明侯玉川公報私仇的醜惡嘴臉。可是,想到要講清楚這事,就會牽扯到王志輝。思量再三,還是算了。
白傳山起身,說:「周向南,你很優秀,我看好你!」
「我不是陳世美了?」
「這事還不算完,等我落實完了再說。如果是你騙了我,我會找你算帳。如果是侯玉川說了假話,我也得好好地說他兩句!他不但是拿他女兒開玩笑,也是在耍我!」
說完,他就往門外走。周向南在後面問:「白書記,你這是要走還是去辦公室看看?」
「你告訴趙組長一聲,我走了。」
周向南問:「白書記,是有人送你來嗎?」
「我走著來的,十一號,好久沒這樣走了,很痛快!」說著,已經出門,然後在走廊上大步走著。
「白書記,我送你回家吧。」在下樓梯的時候,趕緊攙扶住他。
他沒有拒絕,但是也沒說同意。下樓後,周向南直接把他帶到車前,又麻利地打開了車門。白傳山沒有客氣,坐了進去。來的時候渾身的酒勁還挺大,也是心裡有氣,有那麼一種找周向南興師問罪的勁頭,並沒有感覺到累。但現在不同了,剛才下樓的時候,腿上發酸,走路都不穩的樣子,真像一個撒了氣的皮球。
到市委宿舍大門口,白傳山說:「停車吧,不要進去了。」
周向南迅速下車,把後門打開,等白傳山下來後,這才又輕輕地關上。他看著周向南,心情很複雜的樣子,然後說:「小周啊,好好表現,不用愁媳婦,有的是!」
周向南做了個立正姿勢:「是!」看著白傳山進了大門,他這才上車。
回到酒店,剛一進辦公室,趙曉芸就問:「白書記走了?」
「走了,我送他回去的。」
「他步行專門來找你,一定是有什麼大事嘍?啥事,方便說嗎?」趙曉芸問。
「方便。」辦公室只有趙曉芸一個人,她在等詢問結果。周向南說:「有人告狀,說我是陳世美,他心中有氣,腿上帶風,要把我鍘了的節奏。」
「那是咋回事?」
周向南就把經過和她說了一遍,然後說:「我是被甩的那個,可她爸爸竟然倒打一耙,說我拋棄了他女兒,怎麼都覺得他這是惡人先告狀!」
趙曉芸聽完,略有所思地說:「侯玉川有可能升部長,他會給你使絆子的,你最好小心點。」
他自信地仰著頭說:「我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