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喚了下人來將殘羹撤下,又親自捧了茶上來。
青姨柔聲道:「夫人,您就不要逗少爺了。少主不要急,夫人既然說了要留下她,肯定是有了萬全之策。」
我端著茶,只管拿眼覷母親。
母妃沒好氣道:「你看他這性子,除了和我叫嚷,也沒見他出去咬過誰一口。」
青姨笑道:「咱們少主是奴婢看著長大的,聰明、乖覺,性子又好,早好過多少紈絝子弟了。」
青姨眼裡的我自然是最好的。前一秒我還叫嚷著要打要殺,這會兒聽她誇我,我還怪不好意思。
我悶悶接著母妃的話說:「我又不是屬狗的,和誰氣不過咬人一口。」
母妃哼道:「你倒是屬雞的,怎麼沒看你啄上去?」
我氣的腮幫子鼓鼓的,不好再辯白下去。心裡還惦記著嬋陽的事,便在母妃身旁坐下,「求母妃賜教。」
母妃的神色還緊繃著,我雖然不聰明,但懂的識時務。在母妃面前服小,賣乖總不會錯的。我抱住母妃撒嬌,「母妃,你就教教我吧。」
母妃忍不住笑道:「鬆手,快鬆手。勒的我骨頭疼。」
青姨也笑道:「從小到大,少主這招就從來沒有過失手。」
母妃推開我,囑咐青姨幾句,青姨笑著點頭出去。
「母妃,這能行嗎?」我心裡還是半信半疑。
母妃讓青姨出去變相告訴院裡眾人,如今夫人給嬋陽開了臉,今後調給十六少爺做貼身丫鬟,其實就是房裡人了。
母妃道:「你以為單單這樣就可以了?當日王妃送來人,你倒是巴巴的收下了,我倒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若不是碰巧當著你父王的面,我提了一句嬋陽的人契,這事怎麼能便宜收場。」
我哎喲一聲,拍手:「我怎麼就沒想到賣身契這回事呢?王妃送人又留下人的賣身契,存心是想日後拿捏我。」
母妃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又嘆了一口氣:「人都送來一個月了你才想到這茬!」
我不好意思,我哪有心思想這些,天天只顧著玩去了。想著人來了就放在院裡好生伺候著,除了礙眼一點也不會鬧出什麼事來,但沒想到卻是給自己埋下隱患。
「我保證,以後多多跟您學著。」
母妃恨鐵不成鋼瞧了我一眼,「你這話我聽得可不少,倒是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真正省點心。」
我笑道:「這樣就當是拿父王當擋箭牌,我也不好再將人送走了。改明兒,我再親自向世子賠禮,就說因為這事母妃還狠狠地教訓我一頓,差點讓世子背上惡名。」
母妃點點頭。
我鬆了一口氣,這才想來問道:「那她」,我四顧無人,低聲問:「她怎麼知道我是女子?」
「這也怪你自己太不小心了。那日你沐浴,有人進了你房門都不知道。」
「她來過我房間?」
嬋陽因為新來,不知道我的規矩。我的房間除了親近人,是不允許進的,人都當我是有潔癖。
原來,她竟是來過,還是我在沐浴的時候。
我心頭一震,恍然想起來那天我以為雲冬在外面,喊了一聲加水。誰知道竟是嬋陽抬進來的。
怪不得我出來時對雲冬抱怨說:「怎麼今天的水有點冷?」
他隨口回我的是:「是少爺今天洗的也是夠久的嗎?」
他看我,我瞪他,我在心裡罵他是大老粗。
現在想來原來大家說的都不是一回事。
我緊接問:「然後呢?母妃你怎麼處理她?」
「也是剛好,她出來時我就在她身後。我問她看見了什麼。她老實回答我,看見少爺竟是個女子。」
我不禁疑惑:「她就這樣老實地回答了?」這麼驚天駭人的事她回答的這麼平淡,這丫頭到底是沒有心眼還是心機深?
「她的心性我們暫且還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不能出秋梨院。就現在的情況,再將她放在你房裡,也未嘗不可。」
這樣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唯一一個小麻煩就是時間一久,她肚子卻沒動靜,別人又該懷疑我不行了。
「時間長了,總不能叫她老是這樣不明不白跟著我吧。」有了這麼一出,我不由擔心起再過兩年到了我說親的時候,該怎麼破解。
母妃說:「不會太久了。」看上去她似乎胸有成竹,早已預料到了事情的結果。
我不解:「母妃說什麼不會太久?」
母妃的肩膀仿佛一下鬆懈下來,用手抵在太陽穴,「掩人耳目一兩年總是可以的。過兩年後是什麼情況,再說吧。」
這時,青姨帶著嬋陽進屋來。
嬋陽一身碧色點墨竹的衣裳,頭上只有一根玉釵挽著髮髻,看那玉的成色並不算好,不過是些市場賣貨。腳上隱隱露出來的鞋子應該是她自己繡的面子,倒是好看的落花鞋樣。
嬋陽朝母妃磕頭:「夫人千秋。奴婢當盡心盡力伺候好少爺,以報答夫人的恩情。」
受過嬋陽的謝禮後,母妃坐在涼榻上淡淡道:「起來吧。這府里人多口雜,有些話多少有什麼避諱,你是細心的,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如今,既然把你放在少爺身邊,少爺粗心,也沒什麼心思,還得你日後多提醒他。就當是保全他,也是保全了你自己。」
嬋陽就要賭咒起誓,母妃擺擺手,「咱們這不興這個,只道是:日久見人心。你們去吧。」
我心裡本就對嬋陽存了幾分愧疚,正想私下找個機會探探她的意思,這會子便朝她使了個眼色一起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