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筱萱擔憂地說:「姐姐得的是什麼病,怎麼這般久了都不好?姐姐得的該不會是心病吧?」
「我有什麼心病?」
夏筱萱悄悄地問:「王爺姐夫真的沒有納妾?」
「沒有。」
夏筱萱又想到外頭的猜測,問:「是不是王爺姐夫的病又重了?」
她只差沒有直接問是不是時日無多了。
「你別多想。」夏靜月叮囑夏筱萱說:「王爺的事你不要在外面瞎說。」
「我瞎說什麼,我又沒有見過王爺。」夏筱萱雖說來了睿王府幾次,卻一次也沒有見過睿王。不過夏筱萱巴不得見不到,聽外頭的人說,睿王可凶了,比明王還凶。
夏筱萱對明王有極重的心理陰影,能讓明王都害怕的人她更怵了。
去年中秋宴,睿王當著皇帝的面,將三位王爺身邊的太監都殺了,端得是兇殘無比,夏筱萱聽到這件事時,是被傳了好幾道的,關於睿王的兇殘形象自然又神話了不少。
「姐,你可得好好地保重身體。」夏筱萱誠懇地說道,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就全靠這位王妃姐姐了。有王妃姐姐這面大旗護著她,她才能繼續風光下去。若是姐姐沒了,將來睿王娶了繼室,奶奶又去了,她指望誰去?指望她那越老越風流的爹嗎?
夏哲翰今年又納了一房妾室,若不去年皇帝與皇太后生病,夏哲翰不敢亂來,這個妾室去年就進門了。即使如此,小妾才進夏府兩個月,又傳出孕事了。
「李姨娘的肚子已有五個月了,新納的柳姨娘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張姨娘去年小產後就失了寵,我瞧著爹又想弄個新姨娘。」夏筱萱說起夏府的事情,就跟說起別人家的事一樣,毫不在意了。反正她的婚事已定了,管別人如何呢。
夏靜月對夏府的爛帳事不感興趣,她揭開手爐的蓋子,拿鐵箸加了幾塊小炭進去。合上蓋子,夏靜月靠在椅後的靠枕上,目光無意間落在手臂上的兩條青蟲。
「我娘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我勸她別罵了,別吵了,安靜些,沒準爹會放她出來,可她反將我罵了一通,說我白眼狼。唉,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有多艱難,她絲毫不曾為我想過,只知道罵我,如今我也懶得去勸她了。弟弟那邊,開春時我請奶奶作主,將他送去了京外的一間私塾,吃住都在那邊,往後他過得是好是壞就全靠他了。我人又不聰明,也什麼本事,一介弱女子,自己都顧不了自己,如何還顧得了他們?一切都命罷……」
耳邊,是夏筱萱喋喋不休的話,夏靜月的目光只關注著那兩條青蟲。
兩條蟲青得如同兩片長長的青葉子,身上長著細細的絨毛,正在夏靜月手臂上爬,一路往手上爬。
夏靜月抬頭,頂上是一棵桂花樹,興許是從樹上掉下來的蟲子。
蟲子爬到夏靜月的手背後,張牙就咬下去。
夏靜月感覺到手背刺痛了兩下,卻沒有去揮開兩條蟲子,而是平靜地看著它們,看著它們啃咬著她手。
兩條蟲子都找准了她的血管來咬,是巧合嗎?
「蟲子——」夏筱萱說著說著,無意間看到夏靜月手背上的兩條蟲子,尖叫一聲,「姐!你手上有蟲子——」
旁邊燒水的初晴聽到,忙地過來,拿扇子將蟲子拂開,又一腳將蟲子踩死。
夏靜月怔怔地看著初晴的腳拿開,地上兩條被踩爛的蟲子一半是青液,一半是血液。
青蟲為什麼是青的?是因為它吃的都是綠葉,體內的液體也全是青的,它應該由外到內都是青的才是。但兩條青蟲卻有一半是血,這些血,是剛吸了夏靜月的血。
夏靜月默默地發呆,如果蟲子是喜歡吃血的,它應該長得紅色才是。以前喜歡吃葉子,現在又喜歡吃血了?可喜歡吃血的蟲子是不吃葉子的。難道是以前吃葉子的,遇到她就想吃血了?
初雪手忙腳亂地拿了帕子與藥過來,說:「王妃,手上流血了!」
夏靜月的目光轉向手背,那被蟲子咬過的兩個口子,正冒著血珠。「給我一條素白的帕子。」
初晴遞了一條過來,夏靜月接過,拿帕子抹去手背上的血珠,然後放在鼻間細細地聞著。
初雪在夏靜月手上倒了些藥粉,又拿包紮好,疑惑地問:「我怎麼感覺園子裡的蟲子多了許多?昨天才吩咐花匠把園子都殺一遍蟲,怎麼又來了蟲子?」
夏筱萱站了起來,害怕地說:「你們王府的蟲子不僅多,還會咬人,真可怕。」
那麼大的青蟲會咬人,要嚇死人了。夏筱萱再看這座美麗的王府後花園,驚恐不己:難道這後花園裡也埋了什麼怪東西?
這會兒,孟圓圓過來了。
夏靜月沒再提起蟲子的事,將帕子收好,與孟圓圓說起怎麼招待赫連鳳敏的事。
夏靜月原本打算著即使不能陪著赫連鳳敏四處轉悠,怎麼著也要在王府中設個酒宴給赫連鳳敏洗塵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赫連鳳敏進京的前一天,夏靜月突然間昏倒了。
王妃昏倒,王府一片大亂,韓瀟緊緊抱著夏靜月,看著她的氣息微弱得若有若無,心口一陣陣的緊縮。
她臉色蒼白得跟紙似的,往常嬌艷的雙唇看不到一絲血色,消瘦的身子輕得幾乎感受不到重量。此時此景,韓瀟仿佛回到那一天,忘川湖裡,她命懸一線的時候。
「月兒……」他一聲聲地低喚著,她卻緊閉著雙眼,無法回應他。那個鮮活的女子,那個常常對她燦爛地笑的女子,已經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了。
恐懼像一張密密的網,罩得韓瀟透不過氣來。
她是不是想離開他?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韓瀟就渾身寒意,抱著她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
「月兒,你要撐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沒有你……」韓瀟將夏靜月抱得更緊,仿佛這樣,她就永遠不會離開他,她就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