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魚托著下巴,十分為難的樣子,她問道:「你想好怎麼跟阿歡說了嗎?」
葉君澤默了默回道:「還沒有。」
有時候他在想乾脆把阿歡一起拐走得了,把她留在大盛他實在擔心,可又怕大胤危險,他護不了她。
兩難抉擇,也是頭疼。
葉沉魚又問:「那咱們什麼時候走?」
葉君澤道:「就這幾天吧,大胤距離大盛路途遙遠,想要打聽什麼事情也不方便,只有去了才知道父親的境況如何?
我猜那具無頭屍體應該就是楊威,他如今可能是易容成楊威的樣子,潛伏在蕭祈然的身邊。
只是不知道父親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一直以楊威的身份潛伏一定會有危險,所以我們還是儘快前去大胤的好。」
葉沉魚點了點頭:「既然時間不多了,你也別耽擱了。
抓緊想想要如何同阿歡交代,至於蕭臨淵那邊,我會同他好好談談的。」
「好。」
葉君澤應了一聲,起身道:「我這就去鎮國公府上走一趟。」
是不能繼續耽擱下去了,父親獨自在大胤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險,他應該早日做出決定。
葉君澤走後,葉沉魚起身梳妝,簪上了蕭臨淵送給她的那隻簪子。
她披了一件厚實的披風,然後抱著將那個裝有《千機要術》的機巧盒出了門。
來到蕭臨淵的院子,遠遠的就聽書房裡傳來一陣咳嗽聲,她的心揪了揪。
凌越灰頭土臉的從書房出來,迎面見葉沉魚來了,他驚喜的差點喊出聲來,只是又忍住了。
書桌前,蕭臨淵正在看著今日的摺子,聽到推門聲傳來,他還以為是凌越,頭也未抬便道:「藥我會喝的,不是讓你不要打擾嗎?出去!」
他有些心煩意亂,只想著將事情都處理好,如此才能著手安排去大胤的事情。
葉沉魚走過來,看著蕭臨淵那張消瘦的臉,越發的顯得稜角分明。
只是面容有些憔悴,不似昔日那般丰神奕奕。
許是察覺出有人在看他,蕭臨淵抬起頭來,見葉沉魚站在這裡,他手中的筆沒握穩落在了桌上。
他愣了下神,這才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小……」
蕭臨淵想喚她小魚兒,但又怕這個稱呼會讓她觸景傷情,於是改了口溫柔的聲音叫她:「嬌嬌,你來了。」
葉沉魚看了一眼桌上沒有動的藥,淡淡的聲音道:「把藥喝了。」
明明沒什麼氣勢的一句話,但落在蕭臨淵耳中,卻有種壓迫之感。
他不敢不聽,忙端起桌上的藥一飲而盡,要多聽話有多聽話。
葉沉魚將手中的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道:「我和哥哥已經商量好,過幾日就會離開。
這本《千機要術》至關重要,帶著它上路不太方便,思來想去還是把它送給你吧,希望你能利用書中所載,造福百姓。」
蕭臨淵聽著這話,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裂開,他還以為小魚兒是原諒了他,原來是道別來了。
他深邃的眸子划過一抹黯然,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蕭臨淵。」
葉沉魚沒有叫他寂無哥哥,而是蕭臨淵。
就算長公主道明了事情的真相,她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
他知道蕭臨淵那麼做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欺騙就是欺騙。
她懷著一顆赤誠之心,將自己最真的情都給了寂無哥哥,換回的卻是欺騙和利用。
心怎麼可能會不痛?怎麼可能會不生氣!
葉沉魚深吸了一口氣道:「長公主方才來過了,她說當年的事情是她逼迫於你的。
我能夠理解,你為了報仇走錯了路不小心傷害了我,我不怪你,只是……」
她垂著眸子道:「我沒有騙你,我是因為你是我的寂無哥哥才會愛上你的。
既然寂無哥哥是假的,那愛也就不存在了。」
蕭臨淵身子一僵,他道:「我不相信。」
他走過去,一把將葉沉魚抱在懷中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我知道你是想讓我留下來,你覺得大盛需要我,可我更需要你。」
他帶著一絲祈求的聲音落在葉沉魚的耳邊道:「嬌嬌,不要推開我好不好?
不要用那些絕情的話把我推開,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葉沉魚紅了眼睛,她狠了狠心想要將蕭臨淵給推開,可男人卻緊緊的抱著她,不容她掙扎。
她放棄了抵抗,冷漠的聲音道:「蕭臨淵,別逼我恨你。」
一句話,讓蕭臨淵緊繃的心弦霎時斷開。
他鬆開了手,滿臉悲愴的看著葉沉魚,眼底染了一片霜色。
葉沉魚沒有去看他的眼睛,她將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吊墜取了下來,遞給了他道:「這是你母親的東西,你拿去吧。
我在夢境中看見,你的血似乎能夠開啟這個玉墜。
你可以試試,或許能把你母親接回來。」
見蕭臨淵一動不動,她將那個玉墜塞到了他的手裡又道:「你身為大盛的太子,理應以江山社稷為重。
若只一心沉迷於兒女情長,那便就是我的罪過。
蕭臨淵,我希望你能肩負起你身上的責任,不要意氣用事,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守護大盛。
而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情,你或許覺得我無情,可歷經前世今生,情愛這種東西於我而言本就是奢侈的。
我現在沒有心思去想什麼兒女情長,我只想找到爹爹我們一家人團聚再不分離。
你若懂我便放手讓我離開,也許有朝一日再見,我們還能夠相視一笑。」
蕭臨淵垂下來的手緊握著,沉默了良久。
最後閉上了眼,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樣,應了一聲:「好,我放你走!」
葉沉魚忍著心底蔓延的痛楚,她轉身就要離開,誰料蕭臨淵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她道:「讓我再抱抱你,一會就好。」
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溫熱的淚落了下來。
即便再不舍,他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她。
如果不答應她,還不知道她會說出什麼絕情的話來?
一直以來,他以為這個小姑娘最是心軟,其實都是偽裝罷了。
論心狠,誰也比不過她,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是他做錯了事情,惹惱了她,傷害她,就算要往他的胸口上插刀子,他也得受著。
可他真的好捨不得,怕他這一鬆手,便再也抓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