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雙胞

  手挽著手走完最後一棵果樹,我們終於站到平地上,風聲消失,撞擊消失,那種被玻璃罩子罩著的感覺消失,那邪祟,怕是走了。

  我們哪裡敢有半秒鐘的停歇,顧不上滿身的狗血和泥土,謝承之牽著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停車場,爬上了車。

  阿東開車,我和謝承之相擁著坐在后座,一秒鐘都不敢耽擱,立馬啟動汽車,往江城方向而去。

  「阿東,這一身沾了邪祟,今天都不要回家,找家酒店,處理一下再說。」謝承之稍微定了定神,吩咐道。

  「還有,這車你也處理下,要不就給你老舅吧!」

  「給別人怕出事,也只有他能鎮得住。」

  「好勒,哥,我替我老舅謝謝你!」謝承之這車有多貴,阿東心裡是有數的,當即喜不自禁地答應道。

  從後視鏡里,我終於能看到我們有多麼狼狽。

  我們仨今天晚上,是真正地狗血淋頭!

  阿東往天上那一灑,站在中間的我,成為最大的受害者,半邊臉都是血,血液順著脖子流下來,浸透了半邊身子。

  也不知道阿東他老舅,對這黑狗血施了什麼法術,這不過不到十分鐘功夫,狗血已經全部凝結,硬硬地粘在身上,擦也擦不掉,洗也洗不掉,只有忍著痛一點點硬摳。

  謝承之還好,他站得最遠,阿東灑狗血的時候他可能正好在看前方,狗血只在他的頭髮和衣服上濺了一些,換身衣服便是。

  阿東是第二大受害者,有一灘血,直直地砸在他的頭頂,又順著頭頂流下來,在臉上流成溝溝壑壑,八爪魚一般貼在臉上。

  我們看著阿東的樣子覺得好笑,只有從會車時對面來車司機恐懼的眼神中我們才知道,阿東這張臉,在別人的眼中,有多麼可怕!

  「嗨,我們這個樣子去住酒店,怕是還沒走攏前台,警察局的人就到了!」謝承之道。

  「阿東,找個公廁,我們先處理下再說。」

  「好!」阿東答應。

  阿東很快便把車停在了一處城郊的公廁旁,地方偏僻,這個時間點,已經沒啥人了。

  我們下了車,我往女廁方向走,謝承之一把拉住我。

  「去男廁,女廁這個時候要是有人,我怕要出人命。」

  阿東先去男廁探查了一番,出來門口一站:「哥,姐,你們放心進去慢慢弄,我給你們守著,沒人敢進來。」

  我笑,確實沒人敢進來,只不過,阿東,你往這裡一站,會成就新的「都市遇鬼傳說」。

  我那沾血的衣服和頭髮好辦,謝承之車裡有乾淨衣服帽子,我換上,剛好是oversize。

  臉上的血,才真是難辦,用水浸泡,用手摳,我怕痛,和謝承之一點點搞,足足半個小時,才勉強清理乾淨。

  輪到阿東了,他進去不到一分鐘,就聽見男廁內,傳出一聲悽厲的尖叫。

  怎麼回事?

  難道那邪祟,附在阿東的身上追上來了?

  我和謝承之正要衝進男廁查看,卻見阿東呲牙咧嘴地從裡面走出來。

  臉上的黑狗血不見了,只留下紅彤彤的八爪魚印子,有的地方,還滲著血珠子!

  看來是阿東這猛男,忍著痛,將那黑狗血,硬生生地從臉上揭了下來!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沾血的衣服,也不能隨意丟棄在公廁中,我們乾脆找了個地方,一把火燒掉,等到火完全熄滅,我們這才上車,往江城的酒店而去。

  在酒店內美美地泡個熱水澡,將剩餘的黑狗血全部清理乾淨,再叫了雙拼小龍蝦外賣大吃了一頓,我們終於活過來,也終於可以坐下來討論這次去靜安陵園的種種疑問了。

  我和謝承之一致認為,那墳包中埋的人,不大可能是倪洪偉。

  所謂倪洪偉開車墜河失蹤,肯定是夏青枝和倪思偉在撒謊。

  而倪洪偉一直沒有找到屍身,這其實是一件很讓人玩味的事情。

  從我在清河鎮看到的幻象推測,倪洪偉應該是死於銳器擊打頭部,這種死法,和墜河在河底石頭上磕碰非常相似,流水又可以洗去犯罪的證據。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在偽造現場的時候,不將倪洪偉的屍身與車子一起沉入河中,而要大費周章地報個失蹤,再提心弔膽地等兩年才宣告死亡?

  還有一個疑點是,倪洪偉死亡的時候是冬天,恰逢清河的枯水期,水流不大,水也不算深,有的地方,甚至河床都露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找到倪洪偉開的卡車,卻找不到屍體,非常不合常理。

  倪洪偉常年在外跑車,行蹤不定,有的時候來生意了,前一天晚上回家,說不定第二天早上便要走了。

  他的行蹤,完全靠夏青枝和倪思偉的空口白牙,當地人誰也不清楚。

  這些事情了聯繫起來,只能推導出兩個結論:第一,倪洪偉的屍身,極有可能已經被他們以某種方式處理掉;第二,倪洪偉的死亡地點,或者根本不在清河鎮!

  但是從時間上推斷,倪洪偉的死亡時間,極有可能在2009年的年頭或者2008年的年尾。

  而據靜安陵園老大爺的講述,夏青枝倪思偉在陵園施法鎮壓那邪祟,是在春天,而且天氣已經暖和了,這也就是說,應該是在2009年的三、四月份!

  他們確實沒有必要,將倪洪偉的屍身,保留小半年時間。

  等等!

  2009年三月?

  這不就是倪曉陽的出生年份嗎?

  聯想到我在清河鎮時,在葉靈身邊見到的那個嬰兒,我突然有了一個新的猜測。

  葉靈當時,會不會其實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

  當時,她本身已經有些精神問題,加上可能有孕產期抑鬱,孩子出生後,便親手殺死了其中一個?

  我把我的這個猜測,告訴了謝承之。

  「對!只有這種可能!」謝承之道。

  「你還記得何觀主所說的嬰靈嗎?」

  「這孩子剛剛出生便被生母殺死,死後靈魂不散,化作嬰靈。」

  「也只有對這種怨念極強的嬰靈,魏道士才會親自出馬,不惜被人看見,也要作法鎮壓!」

  「而且,芙蕖,在果樹林的時候,我真的感覺那邪祟,就像個調皮的孩子般和我捉迷藏呢!」

  「一會兒在我背上抓一下,一會兒扯下我的頭髮,一會兒有在八卦鏡上撞一下。」

  謝承之這個時候,說得輕飄飄的,但是一想起在果樹林的場景,還是讓我毛骨悚然。

  「可是我在那墳包前,感受到了兩個靈魂,一個極其強大的,是葉靈的孩子沒錯,那另一個,又是誰?」我還是有疑問。

  「嗨,那是什麼地方,陵園啊!」謝承之笑道。

  「除了那嬰靈,再出現個把鬼魅,有什麼奇怪?」

  這倒也是。

  可是,倪思偉十幾年去沒去靜安陵園看過,這個時候,跑去看他死去的孩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