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要去隔壁那座「鬧鬼」的老宅看一看,謝承之和顏琳,都神色輕鬆地點頭答應。
看得出來,他們將今晚去老宅,視作一場「探險」,在他們的認知中,所謂「鬧鬼」,不過是小鎮居民的臆想。
只有我在害怕,我依然記得,上一世里,我的靈魂被囚禁在噬魂盒中的毛骨悚然。
不過,那老宅,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吸引著我,讓我一定要進去看看。
吃過飯,我們幾個人,也無心去清河古河床徒步,選擇在小鎮中閒逛。
小鎮就這麼一條街,從頭到尾一千多米,夏青枝的老宅位於鎮子西頭,她工作的鎮衛生院,位於西頭,聽上去遠,其實步行也就十多二十分鐘。
我們走進了清河鎮衛生院。
衛生院依然保留著八十年代的建築風格,二層的筒子樓,一樓是門診,二樓住院部,樓前一個大院子,院子正中一個大花壇,種些雞冠花,蜀葵之類極具時代感的植物。
衛生院的院牆早已斑駁,充滿時代色彩的標語,依稀可辨。
走進衛生院,如同走進了時空隧道,因此,清河鎮衛生院,也成了旅遊者的拍照打卡地。
所以,在醫院工作人員的眼中,我們也不過是這些打卡者中的一員,沒有人,會多看我們一眼。
「看來這地方,沒啥價值。」顏琳道:「我們總不能隨便拉著一個人問認不認識夏青枝吧?」
「那樣也太容易被識破了。」
「走吧走吧,你們不去古河床,去清河上划船也比站在這兒曬太陽強。」
「等一等,或許有戲。」謝承之道。
這個時候,一個和五十歲左右的穿護士服的女子,向我們的方向走過來。
待她走近,謝承之突然說道:「咦?我記得盧葉珍醫生,好像籍貫也是玉河的啊。」
從我們前期掌握的資料來看,盧葉珍是九歲時夏青枝和前夫離婚才離開玉河市清河鎮,向我們走過來的護士,看年紀應該是認識夏青枝的,或許,她記得盧葉珍?
謝承之只是抱著僥倖的態度說出了盧葉珍的名字,沒想到那護士,果真停下了腳步。
「盧葉珍?你們認識盧葉珍?葉珍現在做醫生了?」
謝承之笑道:「你也認識盧醫生啊?」
「盧醫生現在是江城大名鼎鼎的婦科權威,厲害著呢!」
護士道:「當然認識了,她媽媽從前是我們這裡的護士,葉珍小的時候,帶著妹妹,經常在這院子裡玩,我還抱過她呢!」
「沒想到這麼出息了,只可惜她那個妹妹……」
「盧醫生還有妹妹啊?我聽說她獨生女兒啊?」謝承之表現出十足的八卦。
我擔心被這護士記住長相,戴著翻曬口罩,背對著他們,假裝漫不經心地拍照。
「哎……」護士搖頭嘆息:「葉珍父母離婚,她跟爸爸走了,她妹妹葉靈跟著媽媽。」
「本來好好的姑娘,還考上了大學,後來不曉得為啥,生了場病……」
「說是學也不上了,整天瘋瘋癲癲地,後來她繼父死了以後,她媽帶著她,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顏琳問道:「生的啥病啊?她媽守著在醫院呢?咋就不帶她來看看?」
那護士笑了:「我們這種地方,能看啥病啊?不就是幫鎮上的人打打針輸輸液嘛。」
正說著,筒子樓那邊有人喊,護士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們三人,也離開了鎮衛生院。
葉靈考上大學後,突然生了場大病,這場大病,和她懷孕有關嗎?
或許,她根本就沒有病,只是夏青枝為了掩蓋他們兄妹亂倫,未婚先孕的醜事而撒的謊?
回到「竹韻清河」,吃過晚飯,好不容易等到夜深,我們的「老宅探險」,即將開始。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越來越不安,幾次想打退堂鼓。
顏琳興致很高,還找出了她搞戶外的頭燈戴上,笑道:「怕什麼,走,今天去打鬼!」
顏琳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謝承之牽著我的手,跟在後面。
老宅鐵將軍把門,不過,夏青枝他們,應該很多年都沒有回來過了,門鎖鏽跡斑斑,聊勝於無,謝承之稍微用力拉扯了幾下,便「哐啷」一聲掉落。
可以說,鎖住這宅子的,根本就不是具象的鐵鎖,而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鬼」。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一陣穿堂風,裹挾著霉味撲面而來!
我打了個寒噤,捂住嘴,將謝承之的手,抓得更緊了。
顏琳拎亮了頭燈,強光下,夏青枝神秘的老宅,終於展現在我們的眼前。
這座宅子的結構,和隔壁強三爸家的,沒有太大差別。
迎面便是個小小的院子,院子中種一顆大槐樹,多年無人照管,依然枝繁葉茂,此時夜風吹過,樹葉「沙沙」,平白地增添了幾分詭異。
樹下擺一套竹桌竹椅,都積滿了灰塵。
大槐樹後面,便是一棟老式的二層小樓,按照清河鎮大多數房子的結構,一層正對大門的,應該是堂屋,這個時候,堂屋的木門上,也掛著鎖。
顏琳依然走在最前面,伸出手,正要去扯那把鎖,突然又縮了回來。
借著燈光,我們看到,那把鎖上,貼著符紙!
此時,符紙早已褪色,在強光下,慘白得滲人。
我渾身發抖,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別怕!」謝承之拍拍我的手:「都是些唬人的玩意兒!」
「我們回去……我們回去……」我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身上如同掉進冰窟窿般冰涼。
「嗨,你啊,書都白讀了!我今天倒要看看,這屋裡有什麼牛鬼蛇神!」
顏琳再次伸手,將那符紙撕下來扔到地上,一腳踢開了堂屋的大門。
一陣冰冷到要穿透骨髓的陰風吹過來,這一次,不光是我,顏琳和謝承之,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屋裡的場景,實在是太駭人了!
屋中空無一物,三面牆上,從下到上,密密麻麻,貼滿了符紙!
風吹過,這些符紙,有一些被吹起來,翻卷著往我們站立的地方飄來。
顏琳驚呼一聲,趕緊躲過。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我又感受到了那股噬魂的力量,在瘋狂地拖拽著我,要將我拖到無邊的永夜之中。
「芙蕖,芙蕖!」
謝承之在呼喊著我,我睜開眼睛!
可是,在我眼前出現的,不是謝承之,而是一張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的臉!
這張臉,多麼可怕啊,半個頭顱都變形了,鮮血從頭上流下,流了滿臉。
突然,這張臉張開嘴,露出沾滿鮮血的牙齒,發出瘋狂的獰笑,向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