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2章 天狗吃月亮

  容辰在進去屋子前,得到方止的悄聲叮囑:「王爺的心情不虞,少爺您少說話。」

  「嗯。」

  走入屋子,先是稟明了拜見師父,後又說一堆祝願話語,最後容辰將食盒往前方的桌子上一放:「師父,這是家姐親手做的月餅,都是家中人享用的,徒兒給您拿過來,請你品嘗。」

  漠蒼嵐淡應一聲,並未表現出明顯的歡喜和興趣,他的緊蹙眉頭自然不是因為傅容辰,而是暗怒於秋闈舞弊之猖狂。

  當著容辰的面,漠蒼嵐將食盒打開。上面一層五塊月餅像花一樣擺放著。瞧見月餅上的圖案只是一個大大的「瀅」字,他目光停頓片息,眸中的惱怒之色削減不少。

  看來的確是她親手所做的。

  漠蒼嵐不喜歡吃月餅這類甜膩的食物,每年中秋都是在宮中陪皇上和太后象徵性地吃一口。而對待這盒全是由傅思瀅親手所做的月餅,他顯然沒有生出分毫要將這些月餅分給旁人的心思。

  眼眸帶著幾分暖意,伸手,隨意拿起最中間的那塊月餅,欲要入口品嘗。

  而僅僅是這一拿,就發覺端倪!抓著月餅背面的手指明顯陷了進去,直接觸及月餅中心。

  敢問,中空的月餅也配叫月餅?

  瞥一眼面前垂首默立的傅容辰,漠蒼嵐並沒有將月餅從食盒裡拿出來,而是在食盒裡將月餅翻個面,立刻,一下子就看到手中的這塊月餅已經被掏空身體。

  當即,漠蒼嵐唇角斜勾,冷冷一聲:「呵。」

  聽到師父冷哼,傅容辰很忐忑,小心地抬眼瞥一下,只能看見師父把手伸進食盒裡,且眼神不善。

  頓時,傅容辰很心慌。難道是他提來的時候不注意,將月餅給顛簸碎了?

  「師、師父,是月餅碎了嗎?」容辰馬上認錯,「都是徒兒馬虎,來時路上沒有注意安穩,毀了家姐的一片心意,也毀了師父的期料,徒兒知錯!」

  漠蒼嵐將上層的五塊月餅,一塊一塊都翻個面,發現毫無例外,都是被掏空內陷,有的地方還能看見牙印。

  他冷漠地說:「與你無關,這不是你能毀掉的。」

  聞言,傅容辰怯怯不敢再語。

  檢查過上層,漠蒼嵐果斷又去檢查下層。下層一打開,好嘛,更是光明正大了,五塊月餅個個都被咬掉大大一口,大咧咧地擺成花,看起來還很整齊?

  瞧著這幾塊被咬掉的月餅,漠蒼嵐眼前似乎就能看到傅思瀅胡吃海塞的愚蠢模樣。

  他拿起一塊被咬掉一口的月餅,送到眼前細看。半晌,他對容辰說:「看,這就是你長姐做的月餅。」

  傅容辰抬頭,有些不解。

  是、是啊,怎麼了?師父已經嘗了,味道怎麼樣?

  「容辰,你回去以後記得告訴傅思瀅,」漠蒼嵐將手中的月餅晃了晃,說,「她做的這個不叫月餅。」

  容辰一頭霧水:「那叫什麼?」

  「叫天狗吃月亮。」漠蒼嵐一本正經。

  容辰:……???

  無奈地看著手中的月餅,漠蒼嵐是又好氣又好笑,莫名一掃自秋闈開始以後連日來的陰怒和暴虐心情,稍感輕快。

  低頭就著她咬掉一缺的地方直接咬一口月餅,香酥滿口,似乎與他以往吃過的月餅完全不同。沒有那麼甜,沒有那麼膩,但又的確是甜到心裡,每咀嚼一下都是果仁的香脆,很合他的口味。

  幾口將一塊月餅吃完,漠蒼嵐喝一口水,解掉口中味道後,說:「你今日就不用在貢院守著了,回去告訴你長姐,本王很喜歡她送來的月餅。」

  他強調:「非常喜歡。」

  見師父的臉色不錯,一直提著心的容辰大大松下一口氣:「好!」

  容辰走後,方止進屋,眼巴巴瞧幾眼食盒。他在屋外有聽到主子說很喜歡月餅,所以當然好奇傅大小姐的手藝。但是也很顯然,主子不會分給他的。

  「主子,您讓小少爺回去,是怕等會兒行事被他看到嗎?」

  漠蒼嵐點頭:「這小子觀察敏銳,想法也很大膽敢猜,你看他這幾日探頭探腦的模樣,可想而知他心中已經確定。」

  將食盒合上,放到一旁:「若是等會兒被他看到,說不定就要追問,所幸還是打發他回去。」

  方止問:「等明日小少爺來時發現了,可如何解釋?」

  「照舊解釋。之後兩日就讓他多多表現,給他找立功的機會。」

  「是。」

  容辰回到家以後,把漠蒼嵐的話轉告給傅思瀅。

  「長姐,師父說很喜歡你送去的月餅,非常喜歡!」

  傅思瀅一抬手,捂住眉眼,別開頭去,聲音細細弱弱的:「他吃了?」

  「嗯,吃了!」

  她喃喃:「吃了還說喜歡,他是不是有病,喜歡吃別人吃剩下的?」

  「長姐你說什麼?」容辰沒聽清,想到什麼,拍手,說,「哦,對了,師父還說長姐你做的那個不叫月餅。」

  「嗯?」傅思瀅側臉,「不叫月餅?那叫什麼?」

  「叫天狗吃月亮!」

  瞬間,傅思瀅臉色漆黑,連帶著把一臉興高采烈說出這五個字的容辰,也看得很不順眼!

  容辰還不知死活,好奇巴巴地問:「長姐,師父為什麼這麼說啊?天狗吃月亮,和中秋節有關嗎?」

  「……」一巴掌把弟弟的頭扇偏,傅思瀅咬牙切齒,「和你趕快閉嘴有關!」

  漠蒼嵐竟然罵她是狗!

  奇恥大辱。

  虧她還在慕王府忙碌待客一上午,他就這麼奚落她。

  她宣布,從現在開始,她生氣了!

  生氣的傅思瀅,很不好惹。一腳就把容辰蹬到九霄雲外。

  容辰: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等天色降晚,城中坊市便極為熱鬧起來。天街夜市上的買賣將至通曉,行人婆婆於市,徹夜達旦,不肯虛度這良辰佳節。

  望月湖畔更是人聲鼎沸。此湖得名望月,便可知是觀月賞月的絕佳地勢。望月湖旁最是玉台金榭的望月之地,便是望江樓。

  望江樓年代久遠,從名可知,原來這裡是一條大江,經歷滄海桑田的變遷後,才成為一汪望月湖。

  每至中秋,達官貴人競相至此,盛筵羅列,極為熱鬧。

  傅思瀅與家人一同到達望江樓時,雖天色還亮,但這裡已經是人來人往。定下了安置之地後,傅思瀅與洛淺蘇匯合,二人結伴出遊。

  風清氣爽,丹桂香飄。洛淺蘇一身淺綠襖裙,顯得青嫩可愛,猶如幼苗勃勃。

  「聽說你上午在慕王府待客,可是真的?」

  傅思瀅無奈:「你道聽途說的消息,總是這麼及時。」

  一見沒錯,洛淺蘇笑得眉眼彎彎:「我可不是那種喜歡四處打聽的人,能讓我聽到,你就該知道消息在城中傳遍了。大家都是一頭霧水的,奇怪這消息怎麼一天一個風向,叫人摸不著頭腦。」

  「莫談你們摸不到頭腦,我自己也摸不著。」

  任她想破腦袋,也不明白漠蒼嵐為什麼想一出是一出。

  一見她都糊裡糊塗,洛淺蘇倒是驚訝了:「我可一直以為思瀅你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聰慧機敏,你連這原因都想不到嗎?」

  空中飄蕩著遙遠如同天外的笙芋之音,絲弦悠悠,琴瑟鏗鏘。

  傅思瀅狐疑挑眉,看向洛淺蘇:「你知道是什麼原因?」

  洛淺蘇露齒而笑:「看來,是旁觀者清吶!」

  「嗯?」

  「難道思瀅你沒有發現,流傳慕王嫌棄你的消息時,正逢慕王酷刑改政、最是惹人嫉恨。那幾天可是聽聞慕王爺遭逢的刺殺像風一樣,一陣一陣的。」

  這話讓傅思瀅猛地一怔,蒙在心頭的薄紗漸漸掀開。

  他遭逢刺殺時,她有心歸家。也就是在她離開王府後,皇城中傳出慕王嫌棄她的消息。所以,他這是……

  見傅思瀅若有所悟,洛淺蘇又調笑說,「而這兩日局勢漸穩,皇上也敢派毫無資歷的欽差下去各州各府,慕王無憂了,所以你就又得慕王歡喜了唄。」

  傅思瀅一時面紅耳赤:「別胡說。」

  「我可沒胡說,你自己想嘛,」洛淺蘇笑,「慕王爺對你,是真上心。」

  於是傅思瀅垂著頭,就開始自己想。

  她想漠蒼嵐有沒有這麼細心謹慎。他今天才罵過她是狗的……天狗也是狗。

  怪不得唐管家上午非要留她在慕王府待客,原來是想要駁斥她被慕王厭棄的流言。哼,還真是不嫌折騰。

  讓漠蒼嵐自己折騰去罷。一事歸一事,她該生氣還是得生氣。

  二人結伴沿湖畔而行,湖中畫舫遊船,岸上攤販滿滿。走著走著,洛淺蘇忽然腳步一頓。

  垂頭出神的傅思瀅回神,抬頭看洛淺蘇,見洛淺蘇緊盯前方,順之看去,也驟然眼眉微緊。

  巧了,前面那個正在挑選面具的,不正是胡靈靜嗎?

  胡靈靜獨身一人,從其身旁路過認識她的人,莫不以怪異的目光打量她。明明素敏大長公主府已經消亡,胡靈靜還是一身的綾羅綢緞、翡翠金銀,與以往名盛之時相比,並無兩樣。

  不知胡靈靜是不是也被這些打量的目光惹得惱火,所以才會想買一個面具。

  洛淺蘇說:「她一個人怎麼還敢露面?」

  傅思瀅悠悠道:「又沒偷沒搶的,一個人怎麼不敢露面。」

  正巧二人身旁也有賣面具的攤販,洛淺蘇拉著傅思瀅,二人速速各自買下一個,往臉上一戴,就朝胡靈靜靠近過去。

  湊近時就見胡靈靜挑出了好幾個面具,似是挑選不出一樣,遲疑為難。

  傅思瀅與洛淺蘇都戴著面具,裝作還想再挑的樣子,在胡靈靜的身旁站定。

  洛淺蘇隨口問:「小師傅,這面具多少錢一個?」

  賣面具的手藝人指了指:「這些圖案簡單的,十五文,這些更精美漂亮些的,三十文。」

  傅思瀅瞥一眼,見胡靈靜手中拿的幾個面具都是三十文的。也是嘛,胡靈靜怎麼看得上那些比較粗糙簡單的圖案樣式。

  她正假裝挑著,忽然聽胡靈靜不高興地斥道:「不過是一張破紙,你也黑了心敢要三十文錢?」

  聞言,傅思瀅一怔,瞧眼胡靈靜臉上的惱火不似作假,她狐疑地與洛淺蘇對視一眼。

  三十文錢,黑了心?

  這個小攤其實是便宜的,她二人方才隨手買下的堪堪能入眼的面具,都要二十文呢。

  就連賣面具的小販也被驚嚇到,畢竟胡靈靜一身富貴,活脫脫的大家小姐,任誰也想不到她會連三十文都覺得貴到黑心。

  「這位小姐,小人可是小本買賣,每張面具都是耗費心力自個兒一筆一筆畫出來的,絕對不是您說的破紙一張。」

  胡靈靜面露惱火:「你以為我是買不起嗎?不過是三十文,扔到地上我都不屑地撿。你這東西就是不值三十文錢,還怕人說?」

  小販好生無奈:「小人的價錢是這街上最便宜的,東西卻是最好的。買過的都說物美價廉。除了小姐您,未曾有一人罵過小人黑心,覺得小人的面具不值得三十文!」

  小販不敢惹貴人,但也心中憋屈:「您要是看不上,就高抬貴腳,挪步其它攤子看看。賣面具的那麼多,肯定有您中意的。」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胡靈靜將手中捏著的幾張面具重重撂下,火冒三丈:「你趕我走?有你這樣做買賣的?本小姐到你的攤子上買東西,是給你臉面,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這幾句吵鬧的動靜,很快就引得人來人往的圍觀。小販簡直是欲哭無淚,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麼霉,才遇到這麼一個客人。什麼也不買吧,還光砸場子。

  這時,洛淺蘇拿起一個畫著貓臉的面具,直接給小販拿出三十文:「面具不錯,五十文都值得起,給。」

  這個時候的幫襯對於小販來說,無疑於是久旱甘霖。

  「謝謝小姐。」

  洛淺蘇看也不看對她怒目而視的胡靈靜半眼,將貓面具遞向傅思瀅:「看,這個多適合你。」

  傅思瀅瞥一眼,沒吭聲。畢竟她一吭聲,肯定要被胡靈靜認出來。

  正當傅思瀅從洛淺蘇手中接過貓面具時,一旁怒不可遏的胡靈靜伸手便朝面具打來。

  「啪」。

  「啊!」

  這是還好傅思瀅眼疾手快,避開了胡靈靜拍下來的手,所以胡靈靜的手就直接拍在了硬硬的桌板上。

  一聲脆響,嘖嘖,光聽聲音就知道疼。

  還有這慘叫,真是驚悚。

  然而,胡靈靜還強詞奪理:「你敢打我?!」

  一聲沒吭聲的傅思瀅只覺無語。

  這時,一旁圍觀的人也看不下去。大家不是要幫傅思瀅,而是認出胡靈靜,實在看不慣胡靈靜這副刁蠻撒潑的模樣。

  「胡靈靜,你怎麼買個面具都磨磨嘰嘰的?三十文,既然你扔到地上都不屑地撿,那幹嘛還嫌貴呀?」

  「就是!莫名其妙的,人家這兩姑娘碰都沒碰你,你就污衊打人,真當你背後還有靠山呢?」

  被人毫不留情地挑明處境,胡靈靜刷地面紅耳赤。

  轉頭沖那些多話的人大叫:「關你們什麼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本小姐不買了!」

  她不買就不買吧,說完,竟然抓起幾張面具就朝腳下重重摔去。

  這些面具都是用一層一層紙糊然後風乾的,正常把玩肯定不會破碎,但重重往地上摔,那就……

  一陣脆響。

  有些碎塊大,胡靈靜還抬腳重重踩碎。

  圍觀的人驚了,目瞪口呆。胡靈靜過去只是刁蠻任性,從沒有展現過這般小肚雞腸、撒潑無禮之態。

  而熟悉胡靈靜的傅思瀅,就更是驚訝了。胡靈靜好歹也該是顧忌臉面的人,往常就算是刁蠻任性,也是講究儀態的,哪裡會像眼下如此……像個市井潑婦一樣。

  令她吃驚的還沒有完。

  胡靈靜將面具都踩碎以後,理直氣壯地指著洛淺蘇,對小販說:「東西都是因為她才砸碎的,她不是有錢嗎,你要錢就找她要!」

  說罷,轉頭就走。

  走就走吧,但傅思瀅站得位置巧一些,正正看到胡靈靜竟然把攤販邊緣處的一個面具,偷偷藏在了襖下!

  偷、偷東西?

  傅思瀅真的被驚嚇到了。一個面具而已,不買就不買罷、買不起也就不買罷,用不著偷吧?

  路人將想要離開的胡靈靜攔下,指責她不該如此行事。胡靈靜毫無顧忌:「多管閒事,跟你們有關係嗎!」

  瞧著被胡靈靜氣到義憤填膺的圍觀眾人,再轉眼去看愁苦得想要哭喪的小販,傅思瀅微微嘆口氣。

  她輕輕開口問:「這面具畫得的確精巧,小師傅的手藝練多少年了?」

  聽她說話,眾人紛紛看向她。胡靈靜則神情一震,轉頭,目光驚疑。

  小販說:「三歲拿筆就跟著家父學了,到現在已有二十年。」

  「還是家中的老手藝呢,真是不錯。眼下我戴上你做的面具,往後你便一張面具漲二十文賣吧。」

  「嗯?」

  小販不解,正欲詢問原因,就見面前這位說話溫溫淡淡的姑娘抬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瞬間,露出與燈火明月相映生輝的絕色之貌。

  細眉若嫩柳拂風,和望月湖一般能夠承裝皓月的雙眸泛著波光。

  朱唇一抿,對小販輕輕一笑:「若你想漲得更多,我可不能保證還會不會有人買。」

  在小販看呆之時,旁人驚呼:「傅大小姐!」

  「竟然是傅大小姐!」

  傅思瀅沖眾人淺淡笑過,未有多說,將洛淺蘇替她買下的貓臉面具戴上,遮擋住讓眾人不舍的面容。

  只是眾人發現,雖然看不見傅大小姐的傾國之色,但是戴上貓臉面具的傅大小姐也是好!可!愛!

  喵。

  馬上就有傅大小姐的忠實擁護者,反應極快地沖小販喊道:「也給我來一張貓臉的,這是五十文!」

  先扔銅板!

  小販慌慌接下銅板,剛有些懵地將一張貓臉面具遞出去,剎那間,無數叫喊呼喚洶湧而來。

  「我也要我也要,要貓臉的,要和傅大小姐一模一樣的!」

  「也給我一個。」

  「我要兩個!」

  頓時,小販收錢收得手忙腳亂,遞出面具遞得是眼花繚亂。

  誒?誒誒?五十文,也可以賣得這麼輕鬆火爆嗎?!

  立刻,小販哪裡還有心思去在乎被胡靈靜扔碎的那幾個面具,多賣幾張貓臉的,不就全都回來了?

  而且貓臉的很快就賣完,沒買到的客人在稍有惋惜遺憾後,也不挑剔,什么小狗小兔小狐狸的,同樣可愛!

  傅思瀅見解決了小販的困難,向眾人道了聲「多謝捧場」後,就欲牽著洛淺蘇離開。

  只是身體一轉,便見剛才一個勁想要走的胡靈靜竟然還沒走,就僵在原地,滿臉憎恨怨怒地盯著她。

  在傅思瀅露出臉之後,一直厚臉皮的胡靈靜終於知道難堪了。不僅難堪,還難堪到極點。而且似乎她所有的難堪都是傅思瀅賦予她的,與她自己無關。

  「傅思瀅,你還有膽子出現在我面前,故意為難我,給我難堪!」胡靈靜咬牙切齒。

  傅思瀅挑眉:「這話或許反過來才是對的。胡靈靜,你母親派人暗殺謀害我,你還有膽子出現在我面前?」

  她二人一交談,旁邊爭相購買面具的動靜瞬間一驚。大家不敢做聲地盯著。

  胡靈靜雙手緊握成拳,身子抖得厲害。她想要怒罵傅思瀅害她至此,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又實在拉不下臉,承認自己的落魄可憐。

  傅思瀅沒空和胡靈靜四目對視。她本不過是好奇胡靈靜怎麼會一個人逛夜會,哪想戴著面具也能被胡靈靜牽扯到麻煩。

  「胡靈靜,你砸毀的那些面具可以賴掉,但你衣服里偷偷藏著的那個面具,總得給小師傅付錢吧?」

  本滿面憤怒仇恨的胡靈靜猛地一僵,嘴唇微抖,露出害怕羞臊之色。

  傅思瀅可不在意胡靈靜還有沒有羞臊之心,說完這句話,就拉著洛淺蘇走了。

  她走後,隱約聽到旁人質問胡靈靜:「你偷人家的面具了?」

  胡靈靜抖著聲音:「我、我……沒有!」

  「那你肚子怎麼鼓鼓的?」

  「我吃多了不行!?」

  胡靈靜大罵一聲,掏出三十文錢,往小攤前一甩,灑落一地,叮噹作響:「賠你面具的錢!少污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