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男人第一次的交鋒,以一勝一敗打平為結局。
聞拾柒早就悄悄撤走了。
嗯,男人之間的戰爭,她一個女孩子就不要參與了。
是夜。
聞慕遲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房,臉上早就已經沒有了剛剛面對夜老爺子時故意裝出來的乖巧,也沒有了那樣的輕鬆自在。
他撥通了一通電話:
「你讓人在那邊盯著,不要讓人死了。」
對面的人明顯一愣。
頓了片刻,才試探地問道:
「那……還要下手嗎?」
電話那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何升。
昨晚,他接到聞慕遲的命令,讓他們的人在海岸那邊守著。
只等李小卉一上岸,就叫人毀了她的臉。
至於李小卉的死活……
他們不會直接動手殺了她。
但在那樣的環境下,一個柔弱又沒有依靠的女人,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不知道為什麼,聞慕遲今晚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意思是……要護李小卉那女人一條命?
何升沒有問為什麼,只是……那還要毀了李小卉的那張臉嗎?
聞慕遲眸光冰冷:
「那張臉,她不配擁有。」
這意思便是,原計劃不變了。
只要保證李小卉在那邊不被磋磨死,至於她過得好不好,就與他們無關了。
何升立刻就明白了聞慕遲的意思,當即應了一聲:
「是。」
掛斷電話,聞慕遲朝聞拾柒客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當做是回報那個女人為早早做的這一切了,好歹留她女兒一條性命。
至於李小卉能不能有機會再回國,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不會插手。
而夜藺校和聞慕遲這兩個男人,為了聞拾柒所做的這一切,聞拾柒一無所知。
她現在正沉浸在一個久違的夢境中……
夢境裡,依舊是一片大火。
幾乎吞噬一切的大火。
在這一片大火中,只有面前這個溫柔的女人是她唯一能看見的存在……
女人還是記憶中模糊的樣子。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能清楚地聽到女人的聲音了:
「星兒,你要好好長大,知道嗎?
「不管媽媽在哪裡,媽媽永遠都愛你。
「還有,不要記恨你爸爸。
「你爸爸他不是故意要拋下我們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夠見到他,你告訴他我……」
後面的話,突然就被大火吞噬了。
再之後,便是聞拾柒曾經夢到過的場景。
她被女人藏在一個箱子裡。
透過箱子的縫隙,她最後看見的是女人倉惶跑走的背影……
「媽……媽媽……」
「不要走……」
「爸爸……」
聞拾柒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那些曾經被她遺忘的夢境,也都在這個夢中被再次記起。
可她依舊還是忍不住想要努力叫住那個將她藏起來,自己獨自一個人去冒險的女人。
她想告訴她,不要走。
不要離開。
危險!
還有,爸爸……
為什麼要說,不要記恨爸爸?
難道爸爸沒有死嗎?
回來啊!
媽媽!
不要去!那邊危險!
「媽媽,不要!」
聞拾柒猛地大喊了一聲,人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滿頭都是大汗。
這一次,她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醒來之後就徹底忘記了夢境裡的內容。
這一次,她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連夢裡女人的聲音,她都仿佛音猶在耳。
那……就是媽媽的聲音嗎?
她恍惚地想著,不禁又想起了剛剛夢境裡女人和她說的那些話……
爸爸……
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陌生了。
雖然她找到了自己的外公和家人,也知道了自己的母親是誰,但……「爸爸」這個詞在她的心裡依舊還是陌生的。
從她第一次得知自己很有可能是夜老爺子的外孫女時,她聽到的都是,爸爸和媽媽私奔了。
然後,那個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只留下了她和媽媽……
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生了她卻沒有對她和媽媽負責的男人,到底去了哪裡。
是失蹤了?
還是離開了?
又或者……發生了什麼意外,不在人世了?
「早早?
「早早?!」
「咚咚咚!」
一陣急切的敲門聲,突然打斷了聞拾柒的思緒。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留意到門口聞慕遲的聲音。
「早早?你沒事吧?你開門,讓我進去。早早?」
眼見著聞慕遲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大有她再不應聲,他就立刻撞開門闖進來的意思。
聞拾柒連忙應道:「我沒事。」
門口敲門的動作一頓,甚至隔著門板都感覺到門外的聞慕遲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神情緩了緩,這才問道:
「你還好嗎?剛剛好像聽到你在大叫?」
聞拾柒這才反應過來,大概是自己剛剛做夢的時候,不小心喊出了聲音……
也不知道聞慕遲是怎麼隔著幾個房間都能聽到她的喊聲的。
「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夢。」
她道。
門外,聞慕遲又沉默了一瞬,但並沒有立刻離開,只是低聲詢問道:
「你能打開門,讓我進去看看你嗎?」
聞拾柒回想起剛剛在夢裡夢見的內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就很想找一個人傾訴一下……
雖然,聞慕遲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他是仇人!
是她該恨的人!
可是,除了聞慕遲,她好像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傾訴的對象。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找明修,或者黎叔……
但現在……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將自己已經得知自己身世的事情,告訴他們。
所以,這個時候反而是聞慕遲這個什麼都知道的人,更適合做這個傾聽的對象。
她走過去,打開了門:
「進來吧。」
聞慕遲一見到她,眼睛立刻在她身上上上下下一陣打量,直到確定他們沒事。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
然而,他後面的話很快就被聞拾柒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堵在了嘴裡。
她說:「我夢見媽媽了。」
他想要關門的動作就是一頓。
片刻後,才狀似不在意地反手關上了門。
聞拾柒已經重新坐回床上,她蜷縮著身體,將自己的下巴搭在膝蓋上,繼續道:
「我夢見了一場大火,火特別大。
「我感覺熱極了,好像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媽媽卻一點也不怕,她將我緊緊地護在懷裡,帶著我沖了出去……」
聞慕遲跟著她,坐到床邊。
聽著她的講述,喉結滾了滾。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不知道,這單純只是聞拾柒的一個夢,還是她兒時的記憶。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夢,倒還好。
可……如果那就是聞拾柒曾經丟失的兒時的記憶呢?
他不確定,那一場大火和聞老夫人是不是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