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慕遲覺得夜老爺子的態度有點奇怪。
但他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些，聞拾柒的膝蓋上已經淤青了一片。
見柳醫生過來，他立刻讓開位置，讓柳醫生來檢查。
柳醫生倒也沒有因為聞拾柒只是磕傷，就隨便糊弄，還是認真檢查了一番。
不過，所幸也確實沒有什麼大礙。
只是有些磕碰，並沒有傷到骨頭。
柳醫生留下了一管跌打膏，就拎著藥箱離開了。
緊盯著聞拾柒的夜老爺子和聞慕遲兩人，甚至包括楊管家在內，都在柳醫生說出那一句「沒有大礙」的時候，同時都鬆了一口氣。
聞拾柒原本還覺得有些羞恥和不好意思，但是這會兒……心裡卻已經只剩下了最柔軟的一片……
她伸手抱住夜老爺子的胳膊，將頭親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夜老爺子一愣，繼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怎麼了？是不是很疼？」
「唔……疼……」
聞拾柒噘著嘴，語氣里滿滿都是撒嬌的味道。
這樣的疼痛對於曾經被病痛折磨的那幾年，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如同撓痒痒。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聞拾柒就是很想撒嬌。
她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些堅強的人，那些渾身帶刺給自己穿上鎧甲的人，也許並不是生來倔強，不懂得示弱。
而是，沒有人讓他們能夠示弱，能夠撒嬌。
夜老爺子一聽聞拾柒說「疼」，立刻就緊張起來：
「要不再把柳醫生給你叫回來？可不能疼壞了我的乖乖外孫。」
「不要，我只要抱著外公就不疼了。」
聞拾柒抱著夜老爺子的胳膊輕輕搖了搖。
夜老爺子見她這樣親近依賴自己，登時就眉開眼笑起來：
「那你抱，外公讓你抱~」
楊管家在旁邊看著祖孫倆的互動，心裡也是一陣欣慰。
這才是親祖孫呢。
就算這麼多年沒見，也絲毫不妨礙他們天然的血脈親情。
聞慕遲看了看親昵依偎在一起的祖孫倆，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藥膏……
嗯，莫名感覺他和藥膏現在都有點多餘。
反正她只要抱著她的親親外公就不疼了，還擦什麼藥膏？
聞慕遲悶悶地想著，但還是默默擰開了藥膏的蓋子，蹲在旁邊替聞拾柒擦起了藥……
擦完了藥，他收起藥膏，起身在一旁坐下。
默默地沒有打擾還在親昵的祖孫倆。
楊管家將聞慕遲的這一系列動作盡收眼底，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幾分同情眼前這個看著冷漠無雙的男人了。
老先生的心思，別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這位聞總，要想娶到他們家小小姐，怕是沒這麼容易咯……
倒也不是說，老先生對聞慕遲個人有什麼不滿。
而是，小小姐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外孫女，這個時候不管哪一個男人想要娶走他們家小小姐，勢必都是要被老先生刁難的。
聞拾柒賴在夜老爺子身上撒了好一會兒嬌，這才放開。
等那一陣柔軟感動過去之後，她回想起自己剛剛賴著夜老爺子撒嬌說「疼」的畫面，不禁又有些羞恥。
她的臉頰微微紅了紅，不自然地理了理頭髮：
「我們去吃晚餐吧，有點餓了。」
夜老爺子一聽，當即就哼了一聲，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午飯沒吃，能不餓嗎？」
說著，他又憤憤地瞪了聞慕遲一眼。
聞慕遲就算再怎麼遲鈍，這會兒也都意識到了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夜老爺子，看著他的眼神簡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而接下來，夜老爺子在餐桌上的舉動，更是將聞慕遲心裡的這個想法驗證了個徹徹底底。
他一邊不停地給聞拾柒夾著菜，一邊時不時衝著聞慕遲的方向：「哼——！」
「來，小拾柒，多吃點，你就是太瘦了！」
轉過頭看向聞慕遲：「哼！」
「這個吃了對身體好，你也多吃點。」
轉頭再看聞慕遲：「哼！」
「聽說這個吃了對皮膚好，你們小姑娘不都喜歡皮膚好嗎？多吃點~」
繼續看向聞慕遲：「哼！」
就算聞拾柒一開始沒有注意到，夜老爺子和聞慕遲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準確地說，應該是夜老爺子單方面地對聞慕遲「劍拔弩張」。
這會兒也發現了問題。
她疑惑地看了看夜老爺子，又看了看聞慕遲，最後將視線定在了聞慕遲的方向，用眼神無聲地詢問道：
【你做了什麼惹外公不高興了？】
要不然，外公怎麼會對他這樣？
什麼都沒做，莫名其妙就被夜老爺子嫌棄了一晚上的聞慕遲：「……」
他也很想知道，夜老爺子為什麼對他這樣好嗎？
【你真的什麼都沒做？】
聞拾柒似乎有些不信，繼續用眼神詢問。
【真的沒有。】
聞慕遲回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好吧……】
沒有得到答案，聞拾柒無奈地收回了視線。
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夜老爺子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和聞慕遲，隱約還能瞥見眸光里的火星子。
察覺到她看過來，夜老爺子立刻收回了視線，又恢復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來來來，多吃點。」
他笑著又給聞拾柒夾了一筷子菜，眼睛彎彎的像個彌勒佛。
聞拾柒默默看了眼自己面前快要堆滿的碗，突然好像有點明白夜老爺子為什麼看聞慕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呃，這個……她還真幫不了……
她默默低下頭，吃起了面前的菜。
嗯，今天的菜好像格外好吃，格外合胃口呢……
聞慕遲：「……」
一頓晚餐，在一陣「詭異」的氣氛中，終於結束了。
聞慕遲忍不住暗暗鬆了一口氣，才想起身離開。
突然見夜老爺子在他腰間瞥了一眼，若有所指地道：
「年輕人還是要注重養生，傷了根本就不好了。」
聞慕遲：「……？」
為什麼他總覺得，剛剛夜老爺子看他的那一眼格外「意味深長」？
尤其是夜老爺子眼神掃過的位置……
莫名讓他感覺腰子一緊。
聞慕遲控制住忍不住想要去扶腰的動作，溫順地應了一聲：
「謝謝外公關心。」
樣子甚至還有幾分……乖？
剛剛還端的一副語重心長的夜老爺子，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科動物一般，全身都炸起了毛：
「誰關心你了？不對，誰是你外公了？你小子不要亂叫！」
聞慕遲卻似突然掌握了什麼技巧，笑得格外地乖巧：
「好的，外公。我知道了，外公。」
夜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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