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書豪沒有再去看賀曼，而是轉頭看向自己的這個三弟：
「你現在還是之前的想法嗎？不後悔？」
夜書覺低垂著頭，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任誰都能感覺到他周身的壓抑和痛苦。
許久，他緩緩開了口：
「是，我……不後悔。」
饒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也還是選擇了賀曼。
夜書豪在心裡默默嘆息了一聲：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不過……」
他的話微微頓了頓，轉頭看向聞拾柒：
「聞……小姐，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
「所以，還是要詢問你的意思，不知道你怎麼想？」
在提到「聞小姐」三個字的時候，他明顯微微頓了一下，顯然也是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要怎麼稱呼聞拾柒。
聞拾柒則是一愣，她沒想到夜書豪會突然問自己。
但轉念一想，她又能理解了。
這件事情表面看是夜家的家事，但她也是當事人之一。
用夜書豪的話說，她才是這件事情里的「受害者」。
她瞥了一眼瞪著她滿臉陰狠的賀曼，隨意地聳了聳肩：
「你們決定就好。」
雖然她的確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但是，說實話，聞拾柒至今都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怎麼說呢，就是好像只是看了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
聞拾柒暫時還沒有辦法代入自己的身份和情感。
所以，對於賀曼的行為，她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而且，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樣，賀曼當年雖然有心害她，但同時她的行為也陰差陽錯地避免了夜老爺子再受刺激……
因此，她心裡也就提不上什麼怨恨不怨恨了……
既然他們做出了決定，她也沒有什麼異議。
夜書豪像是沒有想到聞拾柒會表現得這麼淡然，嚴肅板正的臉上微微露出一抹詫異，但很快又釋然，眸底深處還多了幾分笑意：
「好……」
「你們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我還沒有同意！」
眼見幾人已經做出了決定，賀曼出離地憤怒起來。
但是，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再去聽她說話了。
「大哥，我這就把人帶走。」
夜書覺站了起來，再次抬起臉來時，他的臉上多了幾分釋然。
只是，在場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眸底是一片絕望後的苦澀。
他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頓了一下看向賀曼：
「如果你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的話，我也不勉強。」
說完，他靜靜地看著賀曼，等待她的回答。
大概，這是這個男人給出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給賀曼的，也是給自己的。
只為了他們曾經有過的那一份美好的感情。
然而，賀曼卻沒有看出這個男人的用心，她只冷冷地嗤了一聲，看著夜書覺的眼神滿是鄙夷：
「我為什麼要跟你離開？我憑什麼跟你離開？」
夜書覺默了默，沒有再說話。
只最後看了賀曼一眼，就沉默著轉身離開了……
聞拾柒知道，這個男人心底最後的一絲絲情感也在這一刻死了……
她想著，忍不住看了一眼賀曼。
卻見這個女人正怔怔地看著門口的方向，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面對夜書覺時的尖銳和刻薄，只有些怔忪和恍惚……
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男人真的會不聞不問直接離開……
整個人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聞拾柒見賀曼這樣，心裡不免有些唏噓……
這個女人徹底失去了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就只是為了……夜明珠？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口中說的「繼承人」是什麼意思，但，她也不覺得沒了自己，夜明珠就能成為夜家家主。
賀曼顯然走了一步臭棋。
她不但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反而還失去了一個原本溫馨完整的家庭……
也不知道，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後，夜明珠會怎麼看待她這個母親？又怎麼看待，她所謂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付出？
聞拾柒想著，看向夜明珠。
她一臉震驚不解以及痛苦糾結地看著賀曼，卻獨獨沒有賀曼為她籌謀一切的感動……
很顯然，賀曼的「良苦用心」並沒有得到她的理解。
聞拾柒微微挑了下眉。
她還以為，夜明珠會贊同賀曼的做法。
畢竟當年夜明珠在「玉雕比賽」上，為了贏得比賽，也是這樣不擇手段。
但似乎……她錯估了……
事實上，夜明珠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
她猶豫著，看看門口夜書覺離開的方向，又看看僵持著站著不動的賀曼，最終還是忍不住小聲開了口：
「媽媽，我們……我們和爸爸一起回家吧？」
她不管什麼對和錯，也不管什麼懲罰不懲罰，她只希望爸爸、媽媽好好地。
和以前一樣，他們一家人都好好地……
賀曼卻只是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夜明珠在說什麼……
夜明珠咬了咬唇，又看了看賀曼，最後猶猶豫豫地還是跟著夜書覺追了出去……
在場唯二維護賀曼的兩個人都離開了。
夜書豪厭惡地瞥了賀曼一眼，給了賀管家一個眼神。
賀管家會意，立刻讓人將賀曼「請」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還是因為其他，賀曼這一次倒是沒有再胡攪蠻纏，只怔怔地被「請」了出去……
黃醫生也跟著被帶了下去。
客廳里安靜下來。
現場只剩下了李小卉和李如芸兩人。
夜書豪看向她們二人，緩緩道：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追究你們過去做了什麼。
「但是，以前給予你們的，我們夜家會全數收回。
「另外，我希望你們能夠為你們的所作所為向聞小姐道歉，這是你們欠她的。」
這倒也不是夜書豪仁慈。
而是從剛剛李小卉的反應來看，不難看出她對自己真正的身世毫不知情。
至於這個李如芸……
她顯然隱瞞了什麼。
但他也懶得去追究了。
在接李小卉回夜家之前，他們自然對李如芸和李小卉從前的過往都做了詳細的調查。
單憑一個李如芸，她根本沒有能力策劃這一場「李代桃僵」。
要麼是被賀曼收買，和她同流合污；要麼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夜家來「享福」。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於這樣一個貪婪的人，對她最好的懲罰就是剝奪她現在所享有的一切。
但，她們必須要向聞拾柒道歉。
這是她們欠聞拾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