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了別墅。
看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在車上時那種對聞慕遲的心疼，以及兩人之間難得融洽，一下又降到了極點。
她自己現在都處境艱難，哪裡來得閒工夫還去安慰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剛剛還好好走著路的男人，突然一個俯身將聞拾柒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聞拾柒走著走著就感覺身後突然趴上來一具高大的身體，聞慕遲從後方緊緊地抱著她，整個人都依賴地靠在她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才剛剛因為這棟禁錮她的別墅而產生的負面情緒，一下就不見了。
她所有思緒都被男人身上無形中散發出來的那股脆弱和低落給轉移了注意力……
「你……」
她張了張嘴，低聲問道：
「還好嗎？」
其實，根本不需要問，也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否則，以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在人前露出這樣的神態來？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她會做得這麼絕……」
聞慕遲低聲道。
大概因為他的鼻息都埋在她後頸的緣故，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悶悶的，愈發顯得脆弱無助。
這裡的「她」指的是誰，聞拾柒心裡很清楚。
如果說被柳思涵算計，讓聞慕遲感到惱恨和憤怒，但也不會真正放在心上。
要說最傷他心的，也只有那位老夫人了。
聞老夫人……
聞拾柒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個人，心情也是極其複雜。
以前，她對聞老夫人是滿懷感激的。
哪怕她對她十分嚴苛，她也還是感激對方能夠將她從孤兒院裡領出來，給她安穩、富足的生活。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崩壞了聞老夫人在她心裡的形象。
每當她以為，這已經足夠突破她的認知了，聞老夫人總是能做出更加破格的事情……
她現在對聞老夫人已經說不上是什麼感情了……
她和聞老夫人無親無故，尚且還這般糾結複雜，何況是聞慕遲？
聞拾柒在心裡輕輕嘆息了一聲，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手臂。
以示安撫。
「那天晚上……」
聞慕遲突然說道。
這大概是兩人第一次像這樣心平氣和地提起「那一晚」的事情，聞拾柒的身體微微一僵，但並沒有阻止。
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去老宅見她，原本是想要去找你的。」
聞慕遲繼續說。
聞拾柒聽著，又是一愣。
他……竟是為了找自己才去的老宅？
也是，自己那天突然離開，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肯定會擔心。
大概……因為之前自己的幾次離開都和聞老夫人有關，所以他才會第一時間去找聞老夫人。
想清楚這些後，聞拾柒突然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如果自己那天沒有離開，聞慕遲是不是就不會去老宅？
不去老宅，是不是就不會被聞老夫人和柳思涵兩人合夥算計？
聞慕遲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去了之後才知道柳思涵也在，後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昏睡了過去。
「醒來之後……」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
雖然後面他什麼也沒說，但聞拾柒還是清楚了他要表達的意思。
她以為自己早就不會在乎了……
但是，一想到那天早上，聞慕遲醒來，身邊睡著別的女人……
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滯了滯。
但也只是一瞬，聞慕遲接下來的話很快就吸引了聞拾柒的注意力：
「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任何感知。」
她怔了怔，然後就明白過來聞慕遲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他沒有感知……
也就是說，他根本不可能主動對柳思涵做什麼。
除非……
想到柳思涵主動對聞慕遲的畫面，她頓時只覺得一陣惡寒，趕緊打住了這個想法。
這麼說，「那一晚」聞老夫人對聞慕遲用的根本不是「雪梨汁」那樣的東西，而是……迷藥？
人昏迷的狀態下，還會有反應嗎？
她不是醫生，也沒有做過測試。
但……
應該是不能的吧？
所以，聞慕遲才會那樣肯定，柳思涵的「孩子」不是他的？
聞拾柒暗暗想著，這一瞬，她心裡那種膈應和抗拒，竟是奇異的消失了。
「那你……為什麼？」
一開始不說出來？
聞拾柒遲疑地問。
「因為我也不確定，那一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不知道怎麼解釋。
「而且……
「我也沒有想到奶奶她會……」
聞慕遲說到這裡，沉默了下來。
抱著她的手，不由用力地緊了緊。
雖然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讓人格外心疼。
聞拾柒的心一下就軟了下去，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安慰道：
「也許……老夫人只是一時沒有想通……」
只是，這句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是不怎麼相信的。
從以前到現在，聞老夫人一直都是一個十分有掌控欲的人。
不論是對她，還是對聞慕遲。
她都希望把所有的人都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讓人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包括三年前那次……
一時還能說「沒想通」，可大半輩子都這樣過來的人，又哪裡是說想通就會想通的？
除非遭逢人生大變。
聞拾柒說完，也就沉默了。
聞慕遲也沒有再繼續說話。
兩人一時就這樣沉默下來。
但是，氣氛卻並不見尷尬。
反而有種莫名的靜謐和諧……
許久，最後還是聞慕遲先打破了沉默。
他輕輕用鼻尖在聞拾柒後頸處蹭了蹭，低聲道：
「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聞拾柒一愣，明明兩個人什麼都做過了，但，這一刻她竟然莫名感覺到了臉紅……
好半晌，她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聞慕遲在昨晚被趕出睡房後，今晚又成功地搬了回來，並且成功地爬上了聞拾柒的床……
聞拾柒的心裡撲通撲通著。
她很清楚，成年男女之間說什麼「今晚留下來」代表的是什麼。
絕對不只是單純地蓋著被子純聊天……
但是，她才剛說過分手，結果轉頭又答應了對方的留宿……
怎麼想都有點……
那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單純的一夜情嗎？
想想，聞慕遲身材好，長得好，體力也好，那方面……嗯，她雖然沒有和其他人的經驗，沒有辦法做對比，但想來也是很好的……
這麼一說，她倒也不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這也是正常需求吧？
聞拾柒暗暗想著，但等見到聞慕遲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浴室里出來時，她還是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