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你清醒一些,我不會害你的。」
「我不信!」公孫策聲嘶力竭,「大小姐你老實交代你們做了什麼計劃?!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們如此對待我!」
秦芊柏放下快子,深感挫敗:「餵你吃一塊排骨怎會有如此反應……」
眼下眾人正圍坐在白質桌旁,用白質餐具享受秦芊柏親手做的野豬大餐。狩獵歸來的公孫策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心情,心想說不定是大小姐和零攜手玩什麼惡作劇,卻不料剛上桌自家女友就夾著塊烤排骨湊來微笑著說:「阿策,張嘴~」
公孫策當場一蹦三尺高跑去綺羅的凳子後面躲了起來。
秦芊柏見此人油鹽不進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給一旁的時雨零使了個眼色。時雨小姐狠狠瞥了她一眼,端起白質碗盛了碗湯。她溫柔地笑道:「喝碗湯吧?」
公孫策見狀嚇得那叫一個魂飛魄散,他驚恐地抓住綺羅大喊:「綺羅,快協助我偵查!是靈相法攻擊,她們被控制了!」
「啊是哦是哦。」綺羅扒飯。
時雨零氣得一拍桌子,震得碗快叮噹作響:「有病啊你!愛喝喝不喝滾!」
公孫策如釋重負,立馬手腳利索地爬回桌前,抬手摸摸女獵人的額頭:「你受什麼刺激了變成剛剛那樣?」
時雨零七竅生煙:「大姐姐我心血來潮對你好點不行啊?!」
「我靠你這心胸狹隘的女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對我這個態度?」公孫策轉頭,「大小姐你呢,恢復了嗎?」
秦芊柏決定再做一次努力:「我們一向都很關心你……」
「完了。」公孫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小姐還瘋著,今夜怕是要出事了。」
秦芊柏把快子重重一放,狠狠踩了他一腳,氣憤道:「阿策大白痴。」
公孫策頓時舒了口氣,安心道:「對了,對了,這才是我家大小姐嘛。」
旁觀的拂曉騎士笑個不停。
旅行者們的晚飯就在這般微妙的氣氛中結束了,晚飯後公孫策藉口散步先一步撤離現場,獨自一人熘進了密林深處。他站在一顆大樹下,聆聽著四周的聲聲蟬鳴鳥吟,周圍分明是一片微熱的夏日林景,公孫策卻越發覺得自己冷得如至冰窟。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她們的態度太奇怪了,大小姐打從認識到現在就沒一次在口頭上扮過賢惠妻子,零那個肆意妄為的女魔頭更沒可能給他擦汗噓寒問暖。這絕對不是通常的那種「惡作劇」,如果不是靈相法的攻擊,她們的心中就必然有著其他圖謀……
可理由究竟是什麼?冷靜下來,公孫策,想一想,你身旁的所有人都忽然開始溫柔相待笑臉相應,你的家族地位好似一夜之間飆升到頂,這怎麼想都像是……
「……!」
公孫策頓時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他哆嗦著拿出手機,顫聲道:「綺羅……你實話告訴我……我還有多少天可活?」
手機里的Q版綺羅掏出一個巨大的問號:「很好奇公孫策經歷了怎樣的曲折思考過程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ඏ」
「因為這從什麼角度看都是臨終關懷吧!醫生告訴病人家屬最後一段時間好好對待他讓他留下美好的回憶家人們擦乾眼淚硬撐著扮出活潑開朗狀的那種!」公孫策雙手抱頭髮出哀嚎,「我出什麼問題了?惡性化?新型癌症?未知的生化病毒???」
Q版綺羅給自己帶上護士帽:「經綺羅app診斷,判斷為突發性智力障礙的說。」
「什麼?!這可是嚴重至極的狀況個鬼哦綺羅連你都損我!」
Q版綺羅搖頭晃腦:「最近逐漸明白了秦芊柏在4年來長期採用鹽對應的理由,有些時候公孫策就需要這樣的對待呢。」
「綺羅神大人求您告訴我真相吧。」
「不~要~」綺羅扮了個鬼臉,從手機屏幕里跑開,「自己想想吧,遲鈍的公孫策~」
「就算你這麼說……」
公孫策揉著頭髮,深感無奈。思想仍還在權能、創界、變強等區域打轉的某人,到現在也沒能理解女孩子們忽然態度大變的原因。他琢磨了幾分鐘仍無任何頭緒,索性按照慣例尋求起場外嘉賓的支援。
這種時候去找大哥或時雨君協商怕是得不到任何有實際意義的反饋,要說最能理解女孩子心情的諮詢對象果然還是得找同性,這樣的話……
·
蒼穹之都,蒼首區。
遠方的飛空都市此刻正是白天,真帆結束了早上的問診,像條死魚一樣趴在自家的沙發上。
綾音在一旁一下下推著她:「真是的,小真帆!要有精神一點,不要一回家就一動不動!」
真帆有氣無力:「好累,不想動,讓我休息一下吧。」
「才工作了2個小時就變成這樣了,有夠不想上班哎。」
綾音正準備去撓她痒痒,轉眼瞧見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
「呀,小公孫來電話了。這麼累的話就由我來幫你接好了?」
「不可以。」
綾音壞笑著跑去一旁,醫生抓起手機,一翻身躺在沙發靠墊上,先前猶如死魚般陰鬱的雙眼如今精神抖擻。她接通電話,用肩膀夾著手機:「餵?」
「真帆姐,最近怎麼樣?」
「什麼最近,上次見面才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情。」真帆微微笑著,「又被女孩子們欺負了?」
「你的第二句話就是如此奇妙之言語著實令本人摸不著頭腦。🌷🍫 ➅9𝕊H𝕌𝓍.C𝐨M 😝💗」
「沒遇到私人問題你才不會來找真帆姐姐。」
電話另一頭的公孫策明顯一驚:「你這麼說顯得我好像利用女性的渣男一樣。」
「你不是嗎?」真帆反問。
「渣男和渣男之間還是有所區別的,我覺得自己處於略高於不可回收物的那一檔次。」公孫策理直氣壯,「認真講這次不是被欺負了……」
「啊呀,真的?」
真帆略感驚奇,沒想到某人這次是出於求助以外的意圖向她發起通訊。她的心情愈加愉快,語氣活絡得像片輕盈的羽毛:「那,難得打電話過來是想對我說什麼呢?」
「是這樣的,真帆姐。」公孫策的語氣分外嚴肅,「不知為何今晚我女友們對我的態度都出奇溫柔,你覺得這是出於什麼原因?」
「姐姐點數扣10點。」
羽毛變化成沉重的船錨冬一聲落下,真帆氣呼呼地躺回沙發上,聽筒中傳來公孫策的驚呼:「姐姐點數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指標?!」
「90點以下不許kiss。」
「一上來就是如此重量級的解說?!」
真帆開始自由發揮:「70點以下不許碰胸部。」
「90點與70點的懲罰反了吧。」公孫策面無表情。
「60點以下不許摘下項圈與鐵鏈。」
「60點之前的本人究竟過著怎樣慘無人道的生活……」公孫策默默捂臉,「順便一問公孫先生我現在的點數是?」
「負三十六萬八千四百又十點。」真帆冷冷道。
「從一開始就沒有抵達正的機會啊!離70點太過遙遠了這不是壓根沒可能摸到嗎!」
真帆從沙發上起身,來到落地鏡前,隨意擺了個姿勢。鏡中的女子腰肢苗條,胸前中等尺寸的渾圓被黑衣緊緊包裹著,散發著恰到好處的存在感。她等自己眼中那點微妙的緊張消失了,才開口說道:「這種執著於欲望的答覆讓我都震驚了,不愧是你。」
某人的回應像是能看到她當下的狀況般敏銳:「喂,率先開黃腔又率先害羞是鬧哪樣啊。」
真帆的回覆出奇陰冷:「扣20點。」
「求求你不要再扣了!給弟弟保留一點虛無縹緲的希望吧!」
真帆重新找回了主動權,恢復成從容的狀態:「和女朋友們一起出去這麼久了還對姐姐這麼感興趣,你的欲望也濃厚過頭了吧。」
「啊哈哈,姑且不論真帆姐你都想像了什麼實際上那些事情我完全沒有接觸過。」公孫策乾笑。
「不會吧?」真帆吃了一驚,「年輕男女獨處一船這麼久了毫無進展?」
「啊哈哈,前幾天本人因動手動腳被打穿甲板了。」公孫策深感怨念。
真帆思索了片刻,頓時明白過來某人的憂鬱從何而來。
「怪不得她們的態度大變,是相處方式的問題啊。」
公孫策立馬打起精神:「願聞其詳!」
「你的女朋友們都太過強勢了,她們應當正在反省這點吧。」
公孫策渾身一震,使勁擺頭:「我家姑娘們怎麼可能會反省!她們把蹂躪我當做日常好嗎!」
「你還是不夠懂女人啊,笨蛋弟弟。」真帆嘆氣,「雖說許多女性都喜歡逆來順受的對象,不過一味忍讓的話她們也會擔憂戀人失去男子氣概。一部分女性在此時就會適度改變『位置』,讓男性找回強勢的感覺,這正是你所遭遇的狀況。」
「原來如此。」公孫策恍然大悟,「這是卡爾黛西亞八卦的還是雲瓔琅教的?」
「是我自己在實踐中得到的經驗。」真帆沒好氣地說,「你啊,偶爾也要有點男子漢的樣子,別整天被女孩子們牽著鼻子走。」
「我會努力……」公孫策有氣無力地說,「順便真帆姐你說這話好沒說服力啊你的實踐對象不就是弟弟我嗎。」
「扣50點。」
「我一定不負您的囑託會努力硬氣起來的!」
真帆扣了電話,重新躺回沙發上,她把臉埋進軟綿綿的靠墊里,發出悶悶的「嗚」聲。神出鬼沒的綾音探出腦袋,壞笑著說:「小真帆~沒有那份餘力就不要主動出擊嘛~」
「綾音你不懂啦,我是在調戲他。」
「怎麼看都是你被反將一軍吧。」
·
森林中,公孫策收起手機,以手指點著額頭。此刻,他的腦中正以飛速進行著複雜的計算,如果擁有超能力者的敏銳感知,想必就能幻聽到那股展翅飛翔般的「嗡嗡」聲!
強勢太久的她們決定暫且退讓,也就是說在她們回心轉意之前公孫先生我就是這個家裡強勢的一方……我是強勢的一方?孤是發號施令的人?她們都要聽從寡人的指揮……朕是一家之主?
公孫策無言跪倒在地,無言啜泣:「終於……我的春天!終於來了嗎!
」
「公孫策,先冷靜一下再行動有利於少做傻事哦。」手機里的綺羅發出棒讀音。
「呼哈哈哈!你完全不理解啊綺羅,現在正是本人大展神威樹立家風的時候,有些事情不趁現在做就沒有機會了!」
「哇,沒想到真能在現實中聽到拿到催眠app的惡劣高中生的發言。」
公孫策越想越是激動,越想越是兩眼放光,當下雄赳赳氣昂昂直奔營地,行走如風。帳篷前方秦芊柏與時雨零正用手機投影看公路片,公孫策氣勢洶洶地站到兩人身前,任憑片中角色以他的T恤為戰場打出槍林彈雨。他雙手叉腰,笑容之狂傲好似一位三流雜魚。
時雨零嘴角抽搐:「又犯什麼病……啊不是,有什麼事嗎親愛的?」
公孫策以手指點向額頭,如發號施令般奮力一甩:「以啟明星號船長公孫策之名下令!用你們最真誠的言辭讚揚一家之主的偉大之名吧!」
姑娘的眼神好似對觀賞遠古壁畫毫無興趣卻被家長硬拉著參觀的女高中生遊客。
公孫策心中一慌:「用行動表明對船長的敬愛也是可以的……比如替船長暖床……」
姑娘們的眼神在短短半秒間惡化到了和討厭的同班同學一起出門時看到垃圾的程度。
公孫策雙手合十,帶著最後一絲期望說:「和在下一起開睡衣派對可以嗎……」
秦芊柏站起身來,以雙手摁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阿策,你超煩。」
公孫策眼中的神采飛速消失,身上更是失去了色澤,好似石像般僵在了原地。大小姐用手輕輕戳了一下,脆弱的石像啪一聲裂開,化為了風中的片片碎屑。
「嗚啊啊啊啊啊——」
一家之主慘叫著跑進了帳篷里,時雨零一臉無語:「餵你不是說要寵溺他嗎?」
「不,我剛才想起來了。」秦芊柏以手扶額,「太嬌慣阿策的話,他就會變成超級廢人啊。」
「還是讓一家之主在最底下待著吧。」
「說得也是。」
·
「策,你還好嗎?」艾蘭迪亞說。
「真的很對不起,我是自以為是的不可回收物。」公孫策兩眼無神,「讓各位看到我真是抱歉,我會馬上離開。」
公孫策抱膝坐在帳篷角落,整個人灰暗得好似什麼鬼宅的膽小地縛靈。艾蘭迪亞合上書本:「如果你選擇更恰當的方式……」
「不,不可能的。」公孫策頹廢道,「我已經徹底認清自己了,等明天就讓你們選出新的船長……」
艾蘭迪亞觀察著隨從這幅刻意裝出的敗者慘狀,在無奈之餘也覺得很有些有趣。她想起姑娘們自作主張的商議,決定配合下大家的行動。
「事實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違抗你的指令。」艾蘭迪亞說,「至少我一直認為你是船長。」
「我是不可燃垃圾……?!」公孫策震驚地抬頭,「你說……什麼?!」
「現在你是船長,我會聽從你的指令。」
艾蘭迪亞抬手挽過一縷銀髮,如平時那樣迎上他的目光。
「你想讓我做什麼,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