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荒野中滿是低矮的紅色山石與茁壯生長的野草,晴空下的小鎮像是一方坐落在荒野中的黑色印章。
啟明星號的墜落地點就在這座名為方石鎮的小鎮附近。眼下,眾人正在小鎮裡的咖啡廳休息。瑟薇絲給自己要了一杯大杯冰巧克力,她在享受冷飲時往外努嘴,指著貫穿小鎮的公路。
「看見那條路沒有?這鎮子上沒火車更沒飛機,全靠公路和巴士與外界聯通。我每次過來的時候都得找那邊的倉庫老闆幫忙,不然我連個停船的地方都沒有。」
秦芊柏也要了一杯冰巧克力,她的杯子上加了一大團誘人的奶油。
「我還以為合眾的城鎮都是電影裡那樣,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單人飛行器與巨幅投影占據天空。」
「彩石市是那種城市。」遊俠說,「但是方石鎮是另一種,你懂吧?這地方很大,每個城鎮都不一樣,總有地方富,也有地方窮。」
說話間她的手指悄悄點向秦芊柏的手腕,想要報之前的一戳之仇。秦芊柏用一根小拇指招架著遊俠的偷襲,雙方用長達三十秒的交手再次證明了彼此身手間的差異。公孫策旁觀著姑娘們的打鬥,感到心曠神怡。
磁力亂流平息過後,信號總算是恢復了。文森特神父一直在用那部大部頭手機確認情況,公孫策從對話中推測此人與奧諾威爾校長是關係還算不錯的兄弟。他這時才扣了電話,抱歉地笑笑。
「我真沒想到!我是個基層的神父,從來不管家族的事情,我需要忙活的就是我負責的小教堂,所以我壓根不知道你們的行動……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公孫策撓了撓頭:「其實還真有。老實說我對貴國的歷史與文化——我指的是里側的那些——堪稱一頭霧水。比如說我來之前真不知道您這兒的無常法使兼職神職人員,您隱藏得真夠好,我是一點沒看出來。」
「無常法使?」文森特神父笑了,「我壓根不懂無常法,我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神父,和你在每座教堂里能見到的人一樣。」
「……?」
艾蘭迪亞為困惑的隨從出言解釋:「在烏斯特斯,神職人員是保家衛國時沖在最前線的戰士。傳奇聖者創立的『烏斯特斯公教會』對於神職人員的戰鬥力有著相當高的要求,每一位正式的神父都擁有單兵壓制小規模暴亂的素質,這才得以在混亂的世界中保護民眾的安全,弘揚至高神的輝光。」
「也就是說,神父修女們保底都是身手了得的武者?」
文森特與瑟薇絲很自然地點頭,前者拎起自己胸前的小十字架:「這是我們教會的制式武器,用了金屬摺疊技術,沒點氣力的人可用不起來。」
綺羅弱弱地舉手:「那個……像您這樣的神父,總數有多少啊?」
「我還真說不準。」文森特說,「每座教堂里都有神父駐守,像這樣的小鎮只需要一位神父就夠,而彩石市那樣的大城市有多座教堂,也會由更高級的首席祭司、修道祭司等管理。所以我們常說,神的同夥遍布合眾大地,人人都能得到聖光照拂。」
公孫策又沒忍住:「抱歉,您剛剛用的詞是『同夥』?」
「有什麼問題嗎?」老人奇怪地反問。
「沒事,沒事。」公孫策喝了一大口冰茶,「還請科普下教會的歷史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聽故事了。」
「我很高興!」文森特神父笑得很和睦,「你知道,這本就是神父的職責……」
久遠的歷史在老人的敘述中翻開了一頁,故事要先從烏斯特斯這個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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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斯特斯合眾國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國家。
在許久之前,北大陸還是一片群雄割據的混亂局勢。巨龍現象帶來的多種地貌使得各個區域的人們均有著不同的風俗與傳統,離開熟悉的環境進行遠距離旅行往往意味著死亡,建立統一政權是個幾乎不可能的難題。北大陸的先民們形成了原始的氏族文明,他們在這種野蠻的狀況下艱難求生。各個原始部族割據一方,只在對抗巨龍現象時才團結一致。
這樣的狀況持續到了永光歷180年,他們在一次南下開拓中遭遇了永光帝國的軍隊,那是兩個文明間的第一次交流。🎅😾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兩片大陸的交流以戰爭為開始,因龍災到來而草草結束。
在這一次戰爭過後,北大陸的族長們接觸到了永光帝國的體制,理解到了原來還有「國家」這麼種社會形式。而令他們欣喜若狂的是,南邊的鄰居決定向他們分享無常法這一戰勝龍災的神奇技術。
當時的帝國由興安帝赤瑥煌統治,這位一代雄主也有著自己的打算。帝國宣稱無常法是難以控制的技術,不可能交給你們每一個勢力,只有最強盛的氏族才能得到學習無常法的資格。請告訴帝國,誰才是你們之中的最強者吧。
氏族們雖野蠻卻不傻,他們知道這樣一來怕是力量沒學會自己先內鬥起來,到時候帝國人悄悄搞點手腳,再扶持個二把手打打內鬥,族長們遲早會被他們所控制。於是當時最強盛的七個氏族聚在一起,將計就計,想出了一個粗糙又精妙的點子。
他們將七個氏族中最值得信賴的精銳聚在了一起,編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做「烏斯特斯」,聲稱這就是北大陸最強的氏族。雙方畢竟是初次交涉,再加上語言不通,帝國人見這氏族眾人各個精神抖擻,威武雄壯,卻真沒看出這小小的伎倆來,而真的信了。
「烏斯特斯」氏族就這樣得到了帝國的認可,得到了學習無常法的資格。七大氏族的族長彈冠相慶,為自己騙過了南方的文明人而自鳴得意,以為他們可以運用這神奇的力量自此征戰四方,一統天下。
……不過,文明人難道就不會耍心眼子嗎?
事實證明,帝國人也有自己的盤算。他們沒告訴北方的人們,無常法這個玩意是會讓人改變的。於是在學習無常法的過程中,烏斯特斯氏族的成員們接觸到了「義」和「禮」的概念。有了義與禮的人就不再是蠻子了,他們開始獨立思考自己該用這力量做什麼了。
因而當前去學習的「烏斯特斯」們歸來時,族長們驚訝地發覺一部分熟悉的人變得陌生了。古老的羊皮卷中這樣描寫:他們變得「猶如瘋子般偏執」,「帶著魔鬼附身者一樣的狂熱眼神」,「像是白日做夢一樣行動」。而這些變化最大的人偏偏正是被選拔去進修的幸運兒中最為優秀的一批。這些人真的認為所謂的「烏斯特斯」應當持續存在,他們應當作為一個國家團結一致,戰勝龍災,而無常法的力量正是為此而存。
意見不合的雙方自然不歡而散。幸好還有更多進修者保留著珍貴的初心,他們回到氏族繼承了族長之位,擔當起了新一任首領的重擔。那些叛經離道的狂人則離開了氏族,開始以一個獨立組織的身份活動,作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那七個製造出烏斯特斯的氏族,在後來被稱呼為「始源家族」。而那些離開家族的狂人們常用秘銀武器作戰,他們稱呼自己為「秘銀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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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公孫策的語氣尤為古怪,「所以說在最開始的時候,烏斯特斯是個詐騙用的空殼公司,而秘銀支柱是個……民間組織?」
「你可以坦誠點,反政府組織。」瑟薇絲吸了口凍巧克力,「最開始的那段歲月雙方時常開戰,秘銀支柱說始源家族胸無大志自私自利,始源家族罵秘銀支柱忘恩負義欺師滅祖。」
時雨零瞧著兩位本地人自然的表情,感到有點稀奇:「有這麼個起源不覺得尷尬嘛?」
「這有什麼,那是將近兩千年前了,連飯都吃不飽的先祖們哪兒知道什麼道德和公義?」文森特神父看得很開,「說先祖們都是完人才是胡掰瞎扯。要按照現在的標準,誰的先祖或長輩沒幹過缺德事情。」
「倒也確實……」時雨零深有同感。公孫策偷偷蹭了口秦芊柏的巧克力,問道:「那之後呢?」
老神父攥著胸前的十字架:「之後,就是聖者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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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銀支柱與始源家族的鬥爭貫穿了北大陸的歷史,他們時而合作,時而內鬥,帶著凡人們跌跌撞撞地在大地上摸爬滾打,用無常法的力量開拓新的家園。始源家族在第一次開拓中占據了優勢,因為大多數人比起理想更在乎家族血脈。始源家族們在開拓荒地的過程中積累了相當的財富與力量,並建立了原始政權,而秘銀支柱則節節敗退,隱藏在了歷史的暗面中。👊😂 ❻❾ᔕ𝓱𝓤x.ⓒ๏𝕄 ☹🍭
北大陸的文明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走過了幾百年,他們曾一度嘗試建立帝國,之後才過了不到兩百年統一政權就宣告崩潰。到了第十世紀末,大大小小的國度占據了這片大地。戰火與爭鬥時常發生,平民們仍然受著自然環境的威脅,日子沒有變得好起來。
就在這個時期,一位神秘的旅行者走上了歷史的舞台。
他身負強大的力量,在旅行的過程中展現了種種不可思議的神跡。他在最乾旱的地區降下雨水,在最寒冷的地區點起篝火,他在永無止境的長夜中點亮明燈,在狂風呼嘯的險地中搭建住宅。他像鳥兒一樣飛過戰場,令驚訝的人們放下刀兵。人人都在詢問他為何而來,一次又一次得到令人驚訝的答覆。他的目標不是常人渴求的財富或地位,而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概念。
他在尋找神明。
不時有小聚落的平民祈求旅行者留下,總有戰陣中的國度向他拋出橄欖枝,甚至秘銀支柱與始源家族的首領們都親自前來邀請。而他總是回絕,因為他始終未找到自己的神明。他不斷在大地上旅行,似乎一無所獲。直到某一天,他從北大陸上消失不見。
當旅行者再一次回到北大陸時,他宣稱自己找到了神明。
一切自此而發生了變化,旅行者以極為積極的態度開始了全新的旅途。他毫無保留地運用著自己的力量,在戰場上調停鬥爭,在民間積極助人。凡他所經過的土地,必然沒有爭鬥發生,公義必然會得到弘揚。他不向人們索取一絲一毫的回報,宣稱自己所做的一切均為「神跡」,向人們宣揚著他自神明處得到的知識:在高而又高的天穹之上,懸掛著至高神居住的天輪,她是善良而正義的神明,與地上的人們並無高低之分。神說人人都能成為她的同夥,只要心中存有善意。
有心懷不滿的人問,為何神明漠視地上的苦難?
旅行者回答,神明從不漠視人間疾苦,啟示我前來救助的正是她的義。
旅行者從不組織部隊,越來越多的人主動加入到了他的行列之中,在北大陸一齊弘揚著神的義與理。他向民眾傳遞知識,教他們編織擋風的大衣以保護自己,教他們鍛造鋒利的手斧以驅逐野獸。他發明了一種可以填充六顆子彈的槍械,這樣一來善良的人們可以用武器擊潰惡徒,保護自己。風衣、手斧與左輪槍在他的旅行中發光發熱,被人們敬畏地稱為三件聖器。
人們不再叫他旅行者了,他被稱呼為「聖者」。聖者的行動打動了那時的秘銀支柱,這個古老的組織決定全員追隨他的腳步,成為了聖者最堅定的支持者。在一系列偉大的冒險之後,甚至連始源家族的部分成員都被他的精神折服。當聖者停下腳步時,北大陸的土地上已不存在戰火,他開始傳達全新的神意。
聖者宣稱,鬥爭來源於資源分配的不足,相比於掠奪同伴的財富,神明更鼓勵人們以勇氣與智慧在自然中尋找資源,在勞動中創造資源。
於是,烏斯特斯歷史上最大的一次開拓行動開始了,聖者與他的跟隨者們在荒野地中披荊斬棘,以自己的力量開闢出全新的棲息地。在聖者到來之前,現在的51州中僅有區區13州可供人居住。在這次開拓行動結束後,可供人們生存的區域增至37州,幾近覆蓋了大半合眾。
人人均有了可生存的土地,那是他們靠雙手與血汗拼搏來的成果。北大陸終於得到了和平,人人都打算推舉聖者為王,而他本人卻提出了一個劃時代的想法:令每個區域的人們實施自治,又以眾人推選出的有能者作為這整一片國土的首領。
合眾國的雛形就這樣出現了,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烏斯特斯公教會這一聖者遺留下的組織。他督促新的秩序建立,而後徹底放手,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
始源家族仍舊存在,他們成為了政治家、軍人與商人,組成了聯邦政府的基石。
秘銀支柱仍舊存在,與教會融合的他們和聯邦政府精誠合作,成為了現代的特工。
而誰也不知道聖者在之後去往何方,有人說他去了帝國,有人說他去了王國,也有許多人確信聖者早可以開闢所有的領土,只是將考驗與挑戰留給了神的同夥們。人們為聖者編造出了許許多多的後文故事,唯一不變的是最後的結論:他是烏斯特斯最大的神話,唯一的傳奇。人們總是帶著敬畏與崇拜稱呼他,叫他「傳奇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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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仍有許多人追尋著聖者的足跡,去尋找他在一千年前看過的風景。」文森特自豪地說,「他們隨身攜帶著手斧與左輪槍,穿著瀟灑的風衣。他們是迷茫的年輕人,是滄桑的中年人,是苦修技藝的武者,也是磨鍊心境的無常法使。」
「我們稱其為『巡禮之旅』。」瑟薇絲接話,「我們相信這種旅行能讓自己得到些什麼……或許是力量,思想,但一定是有意義的變化。」
「真是個好傳統。」公孫策點頭,「姑且不提神明存不存在,我想聖者是個值得敬佩的人。」
現在他明白教會的神職人員們為何武德充沛了。這組織的前身是秘銀支柱,它形成的環境是一場橫掃整個北大陸的旅行。聖者所至之處再也沒有一點爭鬥這句話聽上去相當神奇,仔細一想的話……
那不就是聖者帶著信徒們把土地主們全打趴下了嗎!
這教會的聖物甚至是槍和手斧哎他們會溫文爾雅地和頑固分子們商量才有鬼了吧,一千年前的教會聖徒們只怕各個胳膊趕得上大腿粗,天天跟著聖者打熬氣力,要干出一番大事業來。試想一個二米高滿臉大鬍子的風衣勐男扛著斧子舉著槍向你走來,咧嘴一笑問先生你喜愛和平嗎……那恐怕大多數人壓根沒有勇氣說「不」啊!
公孫策打量著女友們的表情,確信除了拂曉騎士外的大家都在想著和他一樣失禮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感謝您的講解,我想自己對這個國家有初步了解了。」
「我猜你覺得我們很野蠻?」文森特微笑。
「我覺得挺酷的。」公孫策真心誠意地說,「我不相信有不靠武力建立的和平,能站出來為大家而戰是一種正義。」
老神父開懷大笑:「我理解奧諾威爾為什麼喜歡你了!真是個好小伙子,看得開明。你們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公孫策撓了撓頭,看向墜毀的啟明星號:「打算修船。請問您知道哪兒能提供船隻維修服務嗎?」
「彩石市有合眾南方最齊全的設施。」文森特神父很有些驕傲,「雖然由我這個叛逆分子說這話有點奇怪,那是我們家族的大本營,奧諾威爾把那兒經營得非常好。我們有最好的控磁技術員,他們理解關於金屬與機械的一切。」
「然後他們用這技術來做磁力炸彈?」瑟薇絲插嘴,「我猜你們這兒的恐怖分子也是最好的。」
老神父瞪了她一眼,沮喪地說:「這兩年有些劇烈的變化……帶來了不太好的影響。但你不能以偏概全,孩子!」
瑟薇絲顯然精通與老年人相處的訣竅,她壓根不打算爭辯,只笑嘻嘻地跑到一旁。在隨後的交談中公孫策了解到,文森特神父本來是打算出來觀測磁力亂流順帶取點錢,但他現在打算親自送這些「專家」們一程。
「大多數機械在這時候沒用。」老神父宣稱,「我們一般靠自己的眼睛。」
「謝了,文森特先生。我們自己搞定就行,別耽誤您的正常工作。」
公孫策花了五分鐘說服老神父,順帶幫眾人的飲料結了帳。他隨後看向了在一旁晃蕩的女遊俠。沒等他開口,瑟薇絲就率先做出保證:「我這小地方的遊俠沒聽過你的名字,但我估計你該挺牛逼的。我保證不把這事往外說,咱們和平解決行不?你看,我最開始真以為是幾個超能力者打算潛逃出境呢。」
「當然沒問題,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公孫策聳了聳肩,「介意留個聯繫方式嗎?我們會在這地方留段時間,指不定會需要請遊俠做個委託。」
瑟薇絲表現得相當猶豫,直到時雨零承諾保證報酬豐厚,遊俠頓時喜笑顏開。她遞給公孫策一張名片:「我這段時間在南部活動,有需要傳訊給我,別太離譜就行!」
「很高興認識你。旅途上遇見什麼特別離譜的氣候可以跟我說一聲,我就喜歡看這個。」
「我這段時間遇見的最離譜的事兒就是你們了!」瑟薇絲呲牙咧嘴。
一行人一同去小鎮採購了旅行必須的三明治,可樂與啤酒,而後愉快地分別。老神父回小鎮工作,遊俠小姐給她的飛船澆水。公孫策嚼著加了芝士與培根的三明治,用念動力舉起了被開了兩個大洞的啟明星號,以綺羅的信息操控完成了必要的偽裝。現在它在旁人眼中看上去像個造型古怪的大氣球,堪稱當代先鋒藝術的傑作。
啟明星號不能用了,他們不得不靠新的交通工具。時雨零圍著女孩留下的石頭車敲敲打打,深感憂慮:「你真打算開這輛車?」
拂曉騎士占據了駕駛座,看上去對這輛新車格外滿意。
「是的。」她說,「請上車吧,我想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
公孫策推了下眼鏡:「但你發現沒有,這車有個問題,它只有四個座位……喂!」
秦芊柏以武者特有的敏捷搶先占據了副駕駛座,時雨零眼疾手快地拖上綺羅閃現到了后座,後者抱歉地吐吐舌頭:「哎嘿,這裡滿員啦~」
「像話嗎!我是船長!我是一家之主!」公孫策痛心疾首,「你們這種惡霸在一千年前是要被聖者制裁的!」
秦芊柏豎起大拇指:「啟明星號就交給你了,一家之主。而這輛晴空號是我們的。」
「你甚至給它起名了哦!」
晴空號在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中開動,順著小鎮中央的公路一路向前。秦芊柏在前面拿著地圖,煞有其事地規劃路線。綺羅好奇地左顧右盼,她的視線掃過周圍有著通用語銘牌的建築,掃過路上稀少的行人,她那常人無法想像的感官捕捉著周圍的每一道信息,從人們的話語到空氣的成分,一切都與蒼穹之都完全不同。
她意識到這是自己真正第一次外出旅行,不是零島那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任務。
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在這一刻占據了女孩的心頭,她掏出手機,招呼著一旁的旅伴:「時雨零來一起拍張照片!」
時雨零剛打開罐啤酒,聞言撇嘴:「不要,你自己玩去。」
「隨和一點嘛!1、2、3~」
卡察!
綺羅的自拍里只留下了自己和刻意擺著臭臉的時雨零,不過另一人的照片裡留下了更多內容——專心看著路況的艾蘭迪亞與抬手指路的秦芊柏。公孫策從側方追上了晴空號,剛好拍下了這精彩的一刻,他在按下快門後擠進了后座的兩人中間,在「色狼!」和「好擠啊你出去!」的抱怨聲中厚著臉皮說道:「這車有音樂嗎?」
秦芊柏嘗試了幾秒,驚訝地說道:「有。」
車載音響里奏出熟悉的音調,那竟然是公孫策不久前唱的曲子。大小姐切了幾首,發覺那女孩將他們之前唱過的曲子全都塞進了車裡。
「我彈得很糟糕。」艾蘭迪亞評價。
公孫策安慰道:「沒關係,大部分時候有沒有貝斯都一樣。」
他們忍俊不禁,笑聲逸散在小鎮的街道上。磁力亂流完全結束了,總是占據天空的七彩磁力線難得澹去,讓他們得以在與車子同色的,晴朗而廣闊的藍天下行駛,車載音響中放著他們演奏的老歌。
「It is the night, my body's weak♪I'm on the run, no time for sleep♪
(夜正濃,身睏乏,亡命天涯無心睡眠)
I've got to ride, ride like the wind♪Tain♪
(我需騎行,像風一樣,奔向自由)
A sug way to go♪
(自由之路迢迢)
……
So I'll ride like the wihe wind
(所以我要像風一樣騎行,騎行如風)
Gohe wind♪
(騎行如風)」
一行人如風般遠去,駛向遠方的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