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集願祭(5)

  白底的面具上,用紅顏料勾著狐狸的笑。§.•´¨'°÷•..× ➅9𝓼Ⓗยχ.𝕔o𝐦 ×,.•´¨'°÷•..§素淨的白衣與緋袴,正是零島巫女傳統的打扮。名為花的巫女是稻荷神社的神職人員,然而,想必擁有忍者聽覺的各位都已經發覺了,超能力者對她說出的稱呼是櫻舞……是忍軍首領的名號!

  「客人您是在說我嗎?」

  公孫策疲憊地說:「我嗓子啞了先歇歇,時雨小姐勞煩你來吧。」

  藍發女子挑眉說道:「這麼篤定我看出來了?」

  「畢竟你沒喝果汁嘛。」

  要說奇怪的徵兆,其實他一過來就發現了許多。

  首先是情緒極壞的伏見婆婆,再怎麼說在祭典上臭著臉也太過頭了,除非她老人家是真很生氣。老太太氣到了什麼地步呢?原本將在末尾再度登台表演的巫女花,在她的一聲令下就讓臨時到來的理奈替換掉了。

  這可是稻荷神社舉辦的祭典,再怎麼說都不該讓別家神社的巫女搶了風頭,除非是她有什麼不好向外人說的緣由……要說是自家神社管理混亂,從這亂中有序的祭典中可看不出來。那麼,有沒有可能是她對巫女花個人抱有看法呢。

  老太太今日為何會對這位巫女大動肝火?她生氣的緣由不該是昨天早上時雨們的突襲嗎?如果說是花敗給了時雨,那也不至於讓她氣到這個份上,除非……是老太太認為,這位巫女沒能完成應有的職責。比如說,本有能力阻止時雨突襲的她,卻由於某些緣由未有行動,才導致了神像被砸毀的大慘事出現。

  巧合的是,昨天下午他們剛好在列車上遇到了一位權高位重的忍軍首領。她明明來了筑紫島,卻只象徵性地與他們略作交手,就託詞離開,像是有急事要做。

  將兩件事情略作聯想,伏見老人生氣的緣由便能猜出了。時雨零這敏銳的女人,恐怕在演舞結束後就想明白了吧。

  時雨零懶散地說:「櫻舞在忍者之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稻荷神社的巫女,花。那老太太氣你明知時雨將來卻不做提醒,導致神社亂成一團,因而今日一見你就十分生氣咯。」

  狐狸面的巫女輕輕一笑:「好跳脫的聯想啊!您這般確信,想必是有確鑿的證據?」

  「的確,沒有證據就只是猜測。」公孫策拿出手機,晃了一晃。「所以我拜託同伴比較了一下你和櫻舞的行動數據。用物理手段遮掩的外貌沒能看穿,但步距、髮絲粗細、呼吸頻率這些小地方可就很難偽裝了。」

  「啊呀……」巫女伸手摘下面具,露出忍軍首領那張風華絕代的面龐。

  「不愧是魔人=san,敏銳程度比情報中有過之而無不及。♔🏆 6❾𝔰Ĥù𝔁.𝒸𝔬ϻ 🔥⛵」櫻舞輕笑,「老人家太過固執,也是無可奈何。」

  時雨零冷眼相對:「雙面間諜當上了忍軍首領,我看武會·軍鋒遲早要完。」

  「忍軍首領做了神社巫女,這樣的說法也是一樣。」櫻舞看上去仍舊淡然,她看向公孫策。「我有一事不明,還望魔人=san指教。」

  「請說。」

  「魔人=san勞心費力,助一干匿神解脫。這固然是讓禍津神微笑的善事,可對您自身又有何益處?」

  公孫策雙手撐在腦後,悠然說道:「我這人天生善良,喜好助人為樂,每天不做點好事就渾身不舒服。這樣的說法,您滿意嗎?」

  櫻舞不語,回以淺笑。

  公孫策撓了撓頭髮,嚴肅地問道:「櫻舞=san,您究竟是站在哪邊的?」

  「我是零島的忍者。」

  「不想答說句謊話騙我也是好的。」

  「呵呵。」女忍者忍俊不禁,「一切都在禍津神大人的注視之下,同為與渦流相連的生靈,又怎會有陣營之分?」

  她帶上面具,從白桌旁走開了。公孫策望著她的背影,喃喃自語:「武會·軍鋒也是禍津神的信徒?」

  「胡扯,不過是條龍罷了。」時雨零冷笑著說,「時雨亘彌從不信這些。」

  「你呢?」

  「如果真有所謂命運,那時雨亘彌怎麼到現在還沒暴斃?」

  「你可真是說到點子上了。」

  灰發青年用白質做了個大筐,將匿神們的贈品放好。他用念動力將筐舉起,招著手說:「走吧!找踏鞴老爹做武裝去!」

  ·

  鐵匠鋪前,獨臂獨腿的面具人仍在鍛鐵。他見兩人走近了,將鐵錘往身邊一放,嘆道:「禍神子,你身上的聯繫閃的耀眼呀。」

  「或許是我做了些好事,因而禍津神大人就給我些好運了。」公孫策將一大筐贈禮擺在地上,「您看這些能用嗎?」

  踏鞴老爹只看一眼,就極肯定地說:「綽綽有餘!」

  「等等,這些東西憑什麼能做心靈防護的武裝?」時雨零抓起魚竿,滿面疑雲,「這怎麼看怎麼是拿來釣魚的!」

  「這是魚竿嗎?這是一個老船長送給恩人的禮物,寄託著他的感激,謝意,與衷心的祝福。」老鐵匠一噴蒸汽,低沉地笑道,「善意,是最能讓人心安的心意!你行善事,施恩情,縱然不收分文,也得了他人的祝願。這祝願能對你起了幫助,才是真正應了他們的心,你用來幫助自身,最是心安理得。」

  公孫策摸著頭說:「我總還是帶著點私心的……」

  「從來是論跡不論心,哪有論心不論跡?」老鐵匠伸出手。「把那短箭也交來吧,你想要再固定什麼心意?」

  時雨零皺眉說道:「……再加一個陰影的概念,能做到嗎?」

  老鐵匠在框中找出了一盞油燈。

  「影景女的映影燈,用來固定陰影剛好。」他那理所當然的口氣,活像這並非是「偶然」,而是「註定」。「禍神子,你身上有什麼用久了的物件?最好是你家人親友贈的。」

  公孫策想了想,摘下眼鏡。

  「這是我老爹送的生日禮物,鏡片換過,鏡框用了快七年了。」

  「放著吧!祭典結束了再來。」

  老鐵匠從筐里拿了大半東西,將眼鏡與短箭收好,轉身要回屋了。灰發青年眯著眼喊道:「老先生!之後要我幫您看看嗎?」

  「免了,我早不在乎從前想要什麼了。」

  獨臂獨腿的鐵匠進了鍛造屋,他那鬼祟的背影在視野模糊的青年眼中,卻真像個上了歲數的常人工匠了。

  灰發青年笑著搖頭,轉身眯著眼說:「時雨小姐勞煩帶我去找海異神,我看不清路了。」

  「哈啊?搞笑吧,你幽冥之瞳呢?」

  「……我估摸著幽冥之龍沒考慮過近視眼的問題。好了別笑了這沒什麼好笑的吧!!」

  ·

  海異神在公孫策眼裡是個長發鳥嘴魚身的怪物,在時雨零眼中卻是個戴斗笠,以薄紗掩面的消瘦男子。這位匿神盤膝坐在街道一角,緊挨著賣章魚燒的烏賊怪,兩人走來的時候,他正與樂天派的攤主閒聊。

  「海異神你聽說沒!街南頭那邊有個很靈驗的禍神子,今天一晚上幫了不少老夥計達成心愿!」

  「哦。」

  「我要不是懶得排隊我也去看一眼。我看現在人少了你要不也試試去?」

  「不。」

  「嘿呀你這沒精打采的傢伙……吃章魚燒不?」

  「吃。明早八點半去湖隙街,你能找到新的鐵板。」

  「謝吶夥計!」

  烏賊怪幾根觸手一卷,給海異神裝了一盒丸子。時雨零旁觀著這倆妖怪的互動,心中很是生出了掉頭走人的衝動。

  「你確定你要找這個……傢伙探聽情報?」

  「不問白不問。」超能力者眯著眼走到攤前,「海異神大人您好,我想探聽點情報。」

  海異神吧唧吧唧吃著丸子,倆鳥眼珠子打量了一番白質框裡的東西。「這些,換兩個你想知道的。」他又看向了公孫策的手提箱。「你身上的東西,換你需要知道的。」

  他又抬手指指上邊。「涉及上面的,別問,我說不了。你問吧。」

  公孫策先將框遞去:「時雨亘彌能支配的最強戰鬥力是誰?」

  海異神沉默了一陣,說:「時雨終一,他比所有時雨都要強。」

  時雨零眉頭緊鎖,公孫策思索片刻,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能介紹下瓊戈島的情況嗎?」「這問題很泛。」「沒事,您願意說多少說多少。」

  海異神將丸子一放,砸吧砸吧嘴。

  「瓊戈島,神明集聚之地。八百萬匿神中,為非作歹,危害人間者,在這千百年間均被忍者、神官退治。人類居住的島上沒有它們的容身之處,它們就去往險要的瓊戈島,以神峰伊勢為根據地,占山為王,號稱伊勢百禍鬼。」

  「伊勢百禍鬼曾經的首領,是可怕的鬼神魔王·流武。在十三年前,流武被一位現人神討伐了。被討伐的流武流亡到大和島,加入了武會·軍鋒,而神峰伊勢就此易主。百禍鬼有了新的首領,祂是零島最可怕的人……」

  說到這,海異神哆嗦了兩下。「祂的名號,我不想說。祂現在不在零島,但隨時都有可能回來——這個問題,就說到這裡吧。」

  超能力者點點頭,將手提箱打開:「您看想要什麼?」

  海異神一口氣將所有面具都拿走了。

  「大後天下午5點35分,大和島,庫庫·機里鎮西部荒野。去了能應你們本次的來意,不去能夠規避很大的危險。祝你好運。」

  「謝謝您了。」

  偽裝面具在時雨零那還有幾張,他用這東西換情報也不算虧。超能力者合上手提箱,眯眼瞪了半天,發現搭檔還站在原地沒動。

  「怎麼了,時雨小姐?」

  「嘖,你逛祭典逛蠢了嗎!」時雨零的口氣聽來分外不善,「現任武會的會長在十三年前上任,他的名字就叫流武!」

  ……可真巧啊。

  忍軍首領兼職做巫女,鬼神當了武士的會長。你們零島的本地組織到底在搞什麼啊!組織管理混亂也要有個限度吧!

  公孫策無奈地搖頭:「那位伊勢神峰的新首領又是誰?」

  「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惡性法使。」時雨零拽著他的袖子走向舞台處,「和本次的任務無關,走了,去看那小巫女跳舞!」

  海異神連名字都不願意說,你這麼愛科普的性格也就只給了個大概。你們本地人對這位新首領的牴觸情緒都好大啊……

  公孫策下定決心,等明天就找理奈小姐打聽打聽。他跟著時雨零來到木舞台前,即使摘掉眼鏡後視力微弱,也能看出這時的觀眾少了太多,一時間讓他有種自己在砸場子的感覺。

  「嗚——」

  又是一聲帶著哀意的雅樂做頭,他隱約看見一位穿灰色衣袍,帶金冠的巫女上了台。從身高與曲線推測,那應當就是他們熟悉的出雲理奈。

  公孫策使勁瞪著眼,看到理奈似乎是沒開始跳舞,她站在舞台中央,雙手平舉,正在朗誦著什麼。

  「掛介麻久母畏伎,禍穢津日大神,筑紫乃大和乃,瓊戈乃伊勢乃,御禊祓閉給比志時爾,生里坐世留八百萬匿神等。」

  「諸乃禍事罪穢,有良牟乎婆,祓閉給比清米給閉登,白須事乎聞食世登,恐美恐美母白須……」

  巫女所說的應當是零島的語言,可這些話聽在耳中卻佶屈聱牙的很。超能力者只抓住了幾個關鍵字眼,卻是有聽沒有懂。他低聲說:「教教我吧博學多聞的時雨老師。」

  「嘖。」時雨零不耐煩地咂嘴,解釋道,「這是禍津神的祓詞。前面的掛介麻久母畏伎表示對即將出口的名諱的敬重,後面講的是禍津神的神話。它從筑紫島跑去大和島,再到了瓊戈島的伊勢峰,在那裡祓除邪穢,因而誕生了八百萬匿神。再之後就都是些請求驅災祓禍的套話了。」

  公孫策聽完解說,繼續等待。理奈很快就念完了祓詞,神官們奏起新的雅樂,她拾起十五鈴的神樂鈴,以緩慢的動作演舞,吟唱起新的內容。

  這回理奈的用語不像祓詞那般艱澀了,結合著她的動作,公孫策也大致聽懂了這言語中的含義。

  理奈正說著一個古老的故事。這故事發生在零島一分為三之前,遠在神官們統治這島嶼的時候……

  那時,一位名叫伊豆能賣的巫女,為了守護眾人的性命而嫁給了神明。

  ------題外話------

  (註:本章的祓詞改自神道教中的祓詞,為了貼合故事背景而做了許多改動,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原版。由於不通日語,而用了翻譯版更改,如有不通之處還望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