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與深愛的鏡中(完)

  時雨十七的突襲被不怎麼齊心協力的三人搞定了,然而謎團仍舊存在。🐍👹 ➅9รн𝓤𝕩.cσΜ 🍭🐍

  說到底,這個時雨的能力究竟是怎麼回事?

  ·

  「名字是摯愛的魔鏡,宣言沒包含有效信息只說了『我愛你』,靠名字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因而我是用自己被算計時的過程來推理的。」

  「首先是鏡女房對我發動了攻擊。她的面上出現了我的五官,在與鏡女房對視的瞬間,我就失去了對身體與能力的操縱權利。同樣的,你在對付愛麗絲小姐與理奈小姐的時候也是先讓鏡女房發起了襲擊,這不單單是起到轉移注意力的效果,恐怕也是為了快速滿足你的能力發動條件。」

  被白質繩索捆綁住的時雨十七死死瞪著他,眼中幾乎有火焰熊熊燃燒,宛如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灰發青年全當沒看見,繼續敘述著他的推理。

  「那麼,鏡女房滿足的條件究竟是什麼?我起初以為是對視,但如果條件僅是與鏡中的自己對視,你完全不需要操控匿神幫忙。於是我不得不逆轉思路。原本的條件並不在我,而在你的身上。」灰發青年打了個響指,「本來,你的能力是必須要讓自己身處於現實世界中才能發動的,我說的沒錯吧?」

  「……」時雨十七死死抿著嘴唇,宛如被嚴刑拷打卻堅決保守秘密的壯士。直到時雨零不耐煩地下達指令:「給我說!」

  時雨十七立馬歡快地答道:「好的姐姐大人!十七的能力發動條件是本體身處於目標的視野範圍內,同時目標要與鏡中的自己對視。也就是說,是在現實世界中滿足苛刻條件才能發動的不成熟的能力……」

  時雨十七才說到一半,公孫策接上話頭,「但鏡女房能複製鏡外之人的眼童,在複製後讓鏡女房看到你在鏡中的本體,就能夠變相滿足條件之一了。如此一來你就能在鏡中安穩地潛伏著並發起突襲,實際是有夠繞彎子的戰法。」

  至於時雨十七的能力效果,自然就是藉由控制鏡中虛影以掌控現實中的本體。明明是渴望注視的心意,卻只能對「忽視近在遲尺的時雨十七,而注視著鏡中自己」的人發動,究竟是出於什麼理由才會做出這樣扭曲的無常法……

  公孫策勐然想起時雨零的靈相·顯現,頓時明白了時雨十七的想法。只顧著看鏡子裡的自己,那不就是究極的自戀狂嗎!

  「……著實是為你量身定做的無常法啊。」

  「閉嘴。」

  時雨零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被捆住的女童,以格外冷漠的語氣說。

  「我再說最後一遍。🍬☠ ➅9𝔰Ⓗ𝔲X.𝕔Ỗ爪 🐟♠我不是你的姐姐,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你的存在讓我反胃,下次再敢這麼糾纏,我就殺了你。」

  這滿懷惡意的話語足以刺傷孩童的內心。可想到對方是準備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兼變態,公孫策又覺得沒什麼阻攔的必要。

  時雨零說完話就轉身了,不再多看一眼她的「妹妹」。而黑裙的女童在小巷深處坐著,眼中流露出的除了悲傷,還帶著一絲讓公孫策看不明白的情緒。

  「以前……以前的姐姐大人,是不會這樣和十七說話的。」

  藍發女子的腳步霎時間一頓。十七垂著腦袋,輕聲說著。

  「姐姐大人,是對十七最好,最好的人。姐姐大人會給十七好吃的點心,會給大家講外面的故事。姐姐大人會跟十七說她的夢想,會說要離開實驗室,去過探險家的生活……」

  「可是,為什麼?不知不覺,姐姐大人就變了。以前對我們那麼好的您,卻再也不願意與我們說話了。十七想要和您交談啊,十七就在您的身邊站著,是十七做的不夠好嗎?可十七真的很努力了,十七都已經通神了啊……」

  時雨十七的眼圈紅了,她低聲啜泣著。「求求您了,姐姐大人!別再看鏡子了……看看您的弟弟妹妹,看看十七吧!」

  時雨零勐得轉過頭來,她一把抓起地上的女孩,怒吼道:「你又理解我什麼了?!你喜歡的也只是鏡子裡的幻象而已!」

  怒火攻心的時雨零狂躁地說著,全然看不出平常的風範。「家人?被洗了腦的可悲實驗體聚在一起抱團取暖,這也能稱之為家庭嗎?!我們連名字都沒有……我,就連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

  時雨十七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公孫策用念動力將兩人分開。

  「到此為止吧,時雨零。」灰發青年搖了搖頭,「就算你不認為她是你妹妹,也別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時雨零背過身去,走到五米外站立著,不再回頭。

  超能力者望著失魂落魄的十七,撓了撓頭。

  「愛戀不是單方面的控制與占有……和現在的你說這些也什麼用處,等過幾年成人了再考慮情愛的事情吧。」

  時雨十七低聲說:「成人?真好笑。你在和時雨說什麼呢?」

  「以後的事情誰說得准。」超能力者聳了聳肩,不再關注對方的回應,和時雨零一同走出了小巷。

  ·

  理奈單手插兜,靠在小巷口的牆邊玩手機。💔♜ ❻❾𝕊н𝐔א.¢𝐎𝓶 🍔🔥那模樣隱約令他幻視出路燈下的秦小姐。

  超能力者搖了搖頭,令幻覺散去。巫女抬頭問道:「結束了吶?咱不多問,安心。」

  「抱歉讓你久等了。」公孫策推了下眼鏡,「話說理奈小姐你的無常法,是複製對手的能力嗎?」

  理奈變出張白紙,夾在手中晃了晃。

  「咱的真言符咒,是在符紙中注入真言,形成咒術的無常法。常用的手法是接觸對手的攻擊複製能力,另外也能靠自己的言語造出效果簡單的符紙。做出來之後也能給別人用,不過咱看你不太需要的樣子。」

  「也就是概念的固定化?」

  「哦哦,是個貼切的形容吶。」巫女收回符咒,「鏡女房大人也安撫好了,當真是無妄之災吶。咱們出發吧?」

  從鏡中的戰鬥來看,這符咒能給予武器加成,也能讓使用者在一定程度上擁有對手的能力,在隨機應變的戰鬥中是非常方便的無常法。理奈說這符咒還能給其他人用……

  超能力者沉思片刻,突然說道:「理奈小姐,你能帶著我與時雨零踏入鏡中嗎?」

  ·

  鏡中的世界,鏡女房蜷縮在洗手間的角落瑟瑟發抖。

  這位匿神今日是真遭受了無妄之災。她從來都不是故意害人的惡神,別說手上沾血了,就連把人嚇昏過去的事都沒幹過。它最多也就讓人陷入短暫迷亂,作為獲取歡愉的代價,這稱得上是很公平的交易了。

  怎麼今天偏偏就遇見這麼個可怕的現人神?禍津神大人閉眼了嗎!

  無面黑齒的女子頓感孤苦伶仃。「嗚……」再睡一陣吧,它心想。再睡一陣,過上幾年再出來,事情一定會變好的。它走向洗手間的鏡子,準備在兩界的夾縫中歇息。

  可還沒等它伸手碰觸,鏡中就出現了一圈圈蕩漾的水波紋路。一個穿連帽衫的馬尾辮女孩從鏡中踏出,是七曜神道的巫女!跟在她身旁的那兩人也出現了!

  「啊!」鏡女房飛快退到牆角。完了,全完了。巫女食言了,她要退治匿神了!

  「別怕別怕,咱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巫女笑眯眯地說,「是這位公孫先生想找你聊聊,他說有東西要交給你吶。」

  「?」

  鏡女房像被欺凌的女生一樣躲在牆角,灰發青年走到她身前蹲下,手中拿著一隻梳子。

  「又見面了,不知姓名的小姐。理奈小姐說你想要的是女子梳妝打扮的用品。不過,我猜你更需要這個。」

  他手中生出一塊純白色的物質,那東西眨眼間改變了形狀,成了一隻活靈活現的鼻子。

  「——啊!」

  時雨零和理奈看他的眼神像看變態一樣,可鏡女房卻一下子亢奮起來。她激動著伸手比劃著名:「鼻翼再……寬一些……鼻樑高一點……」

  超能力者依言照做。他耐心地將這白鼻子調整到對方滿意的形狀,將其安置在了鏡女房的臉上。而後,他又依葫蘆畫瓢地做出了白色的眼童、眉毛、耳朵。所有的白質器官都融入了鏡女房的面孔中,就像被用於治療傷勢時一樣融洽。

  五分鐘後,公孫策從理奈手裡接過鏡子,遞給撫摸著新面孔的匿神:「看看合適嗎?」

  鏡女房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現在它的模樣與過去大不相同了。

  它牙齒仍舊漆黑,可臉上終於有了屬於器官的起伏。白色的五官黏在肉色的臉上,瞧上去與之前相比更有種另類的恐怖。若是忽略顏色,僅看輪廓,它的新面孔僅能說是平平無奇,不會給人留下多少印象。

  「……嗚嗚。」

  白色的眼角流下兩行淚水,鏡女房抬手捂住面孔。自匿神口中發出的聲音不帶有任何神異。任誰聽了都會說,這是屬於年輕女子的哭聲。

  淚水沖刷著她的眼眶。心中的空缺被填滿後,腦中混沌一片的思緒一下子清晰了。它,她想起來了。她以前不是這般詭異的生靈,她也曾是個普通的女子。可隨著記憶一併湧來的,是身為匿神的直覺。她的心愿已滿足了。她就要解脫了……

  她連忙將雙手置於膝蓋,向前深深行了一禮。「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公孫策一個激靈:「突然變古風了?」

  白面黑齒的女人聽了這話,掩唇一笑。這動作讓她身上的怪奇輕了一分,反而看得出點屬於女子的溫婉了。

  「公子心懷殺伐利器,卻是少見的善人。神明大人一定會護佑您的……」

  曾是鏡女房的女子身體變得稀薄起來,她望著半透明的手臂,眼中不見哀傷,反有著難言的滿足。眨眼間的功夫,她化作光點散去了,鏡中僅留下一句衷心的祝願。

  「祝您一路平安。」

  公孫策推了下眼鏡,向不存於此處的女子道了聲謝。理奈和時雨零的表情各異,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困惑。

  「咱從來沒遇見過這種狀況。」

  我這第一次來零島的旅客就更不可能有經驗了。他向時雨零發問:「時雨小姐,你看到的鏡女房長什麼樣?」

  「……和我有著相同的長相。」

  「果然啊。」

  女子視之,則幻化為女子面孔。男子視之,則幻化為戀人模樣。而無面黑齒的真身無人見得,連鏡女房自身也喪失了真正尋求的願望。

  匿神變幻成美貌女子,收取梳妝用品的供奉,像是在渴求美貌。可實際上,隱藏在幻惑下的她所渴望的卻僅是自己的容顏。這看似矛盾,實則不然。相貌平平的女子想讓自身變得靚麗,是人之常情啊。

  超能力者沒將這些推斷說出,他想無名的小姐像是成佛了,就不必再多說什麼。他藉助理奈的力量踏出鏡子,回到現實。正待出門,發覺門外露出一塊灰色的衣角。

  似乎是察覺到了公孫策的目光,那灰袖一抽,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了。時雨零第二個踏出鏡子。「你又搞什麼鬼?」

  「沒什麼。」他聳了聳肩,「神明保佑。」

  ·

  午後,一點五十分。

  修整了一段時間後,公孫策前往車站。他仔細回想著今日的戰鬥,感覺這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陷阱:迴避了他擅長的正面戰鬥,用時空系的能力發起禁錮,靠人質限制了他的手段,甚至還專門針對了時雨零的能力。要不是理奈本事過硬,他今天怕是真要栽了。

  公孫策湊巧遇見了鏡女房,時雨十七湊巧遇到了見過鏡女房的大叔,她的能力湊巧又能與鏡女房配合。這樣說來,今日的不利全是由於機緣巧合嗎?

  僅僅是幾個意外的「倒霉事」堆積在一起,他就差點被一個通神境的無常法使殺死。如果,他在未來遇到了更多的「巧合」……

  「果然是運勢不好,啊。」

  灰發青年嘆了口氣。他的餘光捕捉到了一個略有些眼熟的男人,是上午被十七控制的工人忠鐵。

  「小哥!求你了,就告訴我吧,鏡子裡——」

  公孫策拍拍大叔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大叔,鏡子裡只有你自己想看見的東西。在現實中腳踏實地才是找女孩子的正途啊!」

  忠鐵愣在原地,公孫策趁機開熘。

  工人回過神來,那三人都已走進車站了。他摸出早上剛買的鏡子,鏡面上反射的陽光尤為刺眼。鏡子中沒有思念的女子,僅倒映著他鬍子拉碴的臉。

  「只是鏡子啊……」

  忠鐵身後,列車自月台上開過,載著三人離開小鎮,向旅途的下一站前行。